寺 院(外三首)
2015-06-01张敏华ZhangMinhua
◎张敏华 Zhang Minhua
寺 院(外三首)
◎张敏华 Zhang Minhua
他爱去寺院,挥去鸭舌帽,
仰望那棵百年银杏。
和僧人一起清扫院落,
让时间变慢,岁月变干净。
从容地和草木说说世界,
和木鱼谈论生死。
若有若无,像树上的松鼠,
紫藤花寂落的窗外。
祭坛前,他虔诚地俯身,
下跪,道尽终生。
守 住
你在我散乱的视线里逃离,
蒙面的夜色
在倦意的荷塘插叙风水。
菖蒲和艾草,挂上中年门楣,
月亮离开身体,
带你找回现实的本体。
但爱一直让我走在路上,
像那些去冬的叶子,
春风一来,就向你招手。
冬天的山岗上,我极尽目力
找到你内心的
寺院,守住你的心烟。
归 来
隐忍之爱,像站台上的地铁,
离开之后的
归来:深呼吸……
唇齿间留下星巴克摩卡的香,
你格子红的衬衫,
因我的滋润更显潮红。
日子滑过沙漏,我们不再轻易
转身,为爱所累,
自省平生,如是释然。
“只缘身在此山中。”
──纵情之处,你的身
成了我中年的山。
流 年
1
这么多年,情到深处的小床
最为亲切。单身宿舍
有着激情的本性。
十二月将尽,问候谁?
日常生活
凌乱,不轻松,
不哀怨。
风折断了树枝上的声音,
即将到来的
新年,或许带来好心情。
2
那些善意的礼物,苇草,
鱼和虾,再次回到河里。
浙北平原,被河流
分割成无数个
倒叙的村落。
那蓄积在泥土中的朽烂,
散发出微热的气味,
翻动柴草,
倾斜的天空
大雪纷飞──
3
少女时代的纯洁,无忧,快乐,
掩饰日渐丰满的身体。
多变的幻想,青春期,
柔软的舌尖渴望爱。
“──曾经爱过。”穿上
美特斯邦威的外套,
可以忍受小小的幸福。
还会赢得谁的垂青?
超女涣散她们的神经,
但抛物线又将它们重新绷紧。
4
寻找活下去的理由,
羊肉串在街头叫卖。
后街酒吧,水银灯释放滚石音乐,
民间大亨用空酒瓶
和嘶哑的嗓音,
挥霍一个个紫夜。
坐着灯船,穿越石桥,
晃动千米廊棚。
一梦到西塘──
“来吧,这前所未有的欢乐。”
5
一场眩目的大雪,过去了三十年,
铁皮炉冒出呛人的白烟。
破旧的砖墙上,还留着一段
褪色的标语,
──出自某个知青之手。
是否还能够看到往昔的面影,
那失去或正在失去的事物?
在一扇窗的后面,
孩子们用惊奇的目光
望着我们熟悉又陌生的过去。
6
一张张破损的纸币,
松弛生活的锐角,
昏乱和拥挤送走了白昼。
“高处不胜寒,高处──”
但必须忍受。
经历无数个软体的长夜,
谁能躲过疾病和衰老?
不只是虚妄,
我们用余生忏悔着
将来──
张敏华,1963年出生。浙江省作协会员,嘉兴市作协副主席。迄今已在《人民文学》、《上海文学》、《作家》、《天涯》、《北京文学》等刊物发表诗歌,作品曾入围《诗刊》社第2届、第5届华文青年诗人奖。著有诗集《最后的禅意》(1994)和《反刍》(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