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外国文学教学中的文本细读
2015-05-30李爽
摘要:外国文学教学与学习中普遍存在重讲授轻阅读和跨文化阅读这两个问题,学生阅读量少,对阅读不感兴趣,直接影响了学生对作品的审美体验及对文学史的把握。本文从激发学生阅读兴趣和指导学生文本细读这两个方面入手,主要以《包法利夫人》的教学过程为例,总结教师在外国文学教学中可以采取的教学策略,倡导以文本细读为基础的外国文学教学。
关键词:外国文学教学;文本细读;包法利夫人
外国文学教学与学习中普遍存在两个问题,一是重讲授轻阅读。外国文学教学内容多,课时数量少,不少老师采用“一言堂”的教学方式,从时代背景到作者生平,从作品介绍到艺术特色,集中精神加快马力,丝毫不敢有半点耽搁,生怕学期结束仍完不成教学计划。课堂上教师洋洋洒洒几个小时,而学生只限于听和记,一本厚厚的课堂笔记便能轻松应对期末考试。学生也往往对文学作品弃之一旁,快餐化的图文阅读和功利化学习心态的影响,学生更倾向于接受零碎的信息,而缺少坐下来看长篇巨著的耐心。他们宁愿去看改编过的电影,也不愿读原汁原味的文本作品。大学生对外国文学作品的阅读量少之又少。试问没有对经典作品的阅读感悟,何来对文学史的理解和把握?二是跨文化阅读。外国文学作品与中国传统文学经典存在文化差异,从古希腊神话中的人神同形同性到《荷马史诗》中阿喀琉斯的愤怒,从莎士比亚笔下哈姆莱特对自我生存境遇的思索到歌德笔下浮士德在理想与现实间的上下求索,从托尔斯泰作品中的忏悔贵族到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中的思辨对话,无一不是西方人本精神的展现,无一不是对人性的深度挖掘,学生不能简单地用传统的价值观念、思维方式去解读西方文学作品。基于以上两个问题,外国文学教学中,教师应重视文本细读,激发学生的阅读兴趣并给与指导,使学生能够多角度多层次的对文本进行解读。
首先,对细读篇目要有所选择。外国文学经典篇目繁多,教师要选择能够激发学生阅读兴趣、适于在课堂上进行文本细读探讨的篇目。比如莎士比亚的悲剧和卡夫卡的短篇小说,虽然文本意蕴深厚,但作品篇幅较短,文本细节易于记忆,适合在课堂上对文本进行深入讨论,人物语言、场景细节等可以随时抽调出来展示给大家;再如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虽然篇幅较长,但情节生动有趣,事件发展脉络清晰,堂·吉诃德出游三次立下“大功”17件,作品第一部环境真实而堂·吉诃德虚幻,第二部环境虚假而堂·吉诃德以假当真,稍加引导,学生就能发现作品所展现出的理想与现实相冲突的典型环境。尤其是对于堂·吉诃德大梦初醒后的幻灭感与虚无感,学生们都能有所体验,他们几乎都经历过一段充满激情和幻想、痛苦和欢乐的人生历程,或是高考马拉松里的奋勇拼搏,或是一段倾注感情的朦胧初恋,或是一次对梦想的艰苦追寻,当这些“历险”结束,无一迎来得不是平淡的复归和激情不复的失落。当学生们看到深秋清晨白发苍苍的堂·吉诃德流下莫名的眼泪时,学生们无一不受感染,与主人公产生情感共鸣。在此情感体验的基础上,学生已经跨入对作品哲学意蕴的理解之门。还有19世纪现实主义作家的经典作品,《高老头》、《包法利夫人》、《安娜·卡列尼娜》等,以及女性作家的《傲慢与偏见》、《简·爱》、《呼啸山庄》等,这些作品中的人物情感体验、故事背景都接近学生的生活经验,更容易与学生产生共鸣,引发学生的阅读兴趣。以《简·爱》为例,作者通过第一人称自传般的叙事抒情笔调,在讲述爱情故事同时展露了女性细腻的心理体验,读者在阅读过程中所感受到的心理体验活动使得作品的价值超出了它的故事框架。从舅母家中愤怒的反抗到劳渥德学校隐忍的学习,从桑菲尔德府的谨慎防范到大胆正视自己的爱情,从拒绝不合法的婚姻离开桑菲尔德到抗拒圣约翰求婚,这一路的历程中,简·爱始终遵从着内心的愿望,逐步成长为一个人格独立的人。最后她在不知道罗切斯特的妻子已经死亡、罗切斯特双目失明的前提下回到桑菲尔德,这说明了简·爱不仅打破了传统的婚姻观念,也超越了个人以往的观念。女主人公勇于追寻自我、完善自我的个性是值得每个学生学习和欣赏的。
第二,在文本细读的基础上,教师要引导学生对作品进行多层次多角度的解读。在学生细读了法国作家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之后,学生基本上都可以理清事件发展脉络,说明人物关系,对人物形象进行简单的总结,他们大多会得出艾玛是一个不务实际、耽于幻想,如同堂·吉诃德般沉醉在个人假想世界中,但堂·吉诃德的理想是高尚伟大的,而艾玛的理想只是个“有一个情人”,她没有责任心,只是期盼生活中的激情,却不了解生活的平淡,最终因无力偿还债务被情人抛弃而吞砒霜自身,是个可悲的女性。在此基础上,教师需要引导学生深入解读人物形象的独特价值,可以引导学生对文中三个与包法利医生相关的女性进行比较,通过人物形象比较发现艾玛的独特之处。包法利医生的母亲,她年轻时曾有过梦想和激情,向往幸福生活,却因丈夫的沉溺酒色而不得不向生活妥协,成为一个默默忍受命运、专心经营生活、把所有希望寄托到儿子身上的老妇人;包法利医生的前妻艾洛伊丝,她是个丑陋邋遢、尖嘴薄舌、渴望得到包法利医生宠爱的老女人,她会对丈夫说甜言蜜语,还懂得防范包法利医生的出轨,因财产的谎言揭穿而突然死去;艾玛则与前两位女性截然不同,她容貌并不漂亮但善于装扮,富有灵性却对财务一窍不通,对家务的料理只限于好看雅致,阅读书籍是为了神游,活在包法利医生的欣赏爱慕中却寻找着能带给她浪漫的情人。如此比较,学生能够发现三位女性都有可悲可怜之处,老包法利夫人丢弃爱情和激情,如同小人物般无声且卑微的生活着;爱洛依丝用金钱捆绑婚姻,时刻盯着自己的丈夫,没有自我的生活着;艾玛的世界里只有爱情和浪漫,抛开家庭和亲情,盲目地追求着理想。三位女性都有对爱的需求,出身、境遇、选择的不同也带来不同的人生。那么,人如何确立自我生存的位置和价值,这是让学生言之不尽的话题。此外,通过艾玛与包法利医生的比较,细心的学生会发现艾玛所渴求的对象其实就是包法利医生眼中的艾玛,优雅浪漫、多才多艺。在艾玛死后,包法利医生穿上了艾玛生前所希望看到的着装,并用浪漫的方式安葬艾玛,呆板无趣的包法利医生才是唯一爱艾玛、欣赏艾玛的人,而他“迷恋艾玛、欣赏艾玛的,正是艾玛本人在浪漫的幻想中百般寻求却无法获得的那些东西”[1]。福楼拜给予两位主人公的讽刺和哀怜难以堪言!
针对《包法利夫人》这部作品,教师也可以引导学生关注文本细节,以一斑窥全豹,引导学生深入解析作品。比如艾玛喜欢阅读,文中多次出现艾玛阅读的场景,那么阅读在艾玛的生活中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艾玛的生活经验几乎都来自于阅读,而其阅读的文本则是男性话语的显现,是否可以把艾玛的偏执理解为男权社会里男性话语的牺牲品?教师可以引导学生通过女性主义的视角解读文本,进一步思考女性如何在男性话语世界中找到自身的定位。艾玛临死前呼号一声“瞎子”,瞎子这个人物在文本中出现了三次,那么“瞎子”这个意象隐喻着什么?这个问题一旦抛出,就引发学生许多讨论。学生们联想到了堂·吉诃德,这两个人物有着相似之处,艾玛最后看到自己一心追求的爱情之虚伪,堂·吉诃德终于从荒诞的骑士梦中醒来,这二人的行为如若在合理的背景之下进行,他们的真诚、炽烈、勇敢以及对理想的忠贞,将成就一个何等激情的人生。然而,他们只专注于自我精神追求,却没有一双审视现实的眼睛,自我与现实的错位导致了人生的悲剧。显而易见,这是人类所面临的普遍境遇,我们总是难以在纷繁芜杂的现实生活中确立正确的自我精神追求,更是难以超越肉体现实的限制达到自我的精神觉醒。由于“瞎子”这一意象的独特性,学生很容易从失明引申出行动的盲目性,继而通过堂·吉诃德与艾玛的比较分析,学生会发现二人表面上存在一个理想高尚、一个理想狭窄自私的差别,实则二人的生存境遇有一致性,这样学生就可以抛却艾玛的个体特殊性,将其放在人类生存的普遍境遇中加以考察,并由此反观作者的创作艺术,作者是如何把自己心灵世界的图景通过作品展示出来的。在此基础上,学生可以进一步结合时代背景、文学思潮、作者福楼拜的生平、创作思想、作品艺术手法等,对作者的创作特色乃至《包法利夫人》的经典性与创新性做进一步的探究。
通过以上对《包法利夫人》教学过程的分析,我们能够发现教师在学生细读文本的基础上引导学生分析作品时,要从小而易的问题入手,问题要贴近文本,贴近学生的生活经验,从文本感悟到审美活动循序渐进。
第三,教师还可以采用作品比较的方法激发学生的阅读兴趣并深化学生对作品的理解。可以是同一时期作家作品的比较,如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与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两位作家作品的授课时间相近,学生很容易从安娜的形象联系到艾玛;也可以将同一作家的作品进行比较,如通过对莎士比亚四大悲剧的比较,发现不同的悲剧主题及悲剧意义的演变;也可以对某类人物形象进行比较,如通过对俄国作家笔下“小人物”传统的梳理理清作家创作思想、创作环境的变化;也可以对不同作家的艺术手法进行比较,比如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同为19世纪俄国著名的现实主义小说家,共同将俄国现实主义文学推向高潮,两位作家的创作风格各不相同。托尔斯泰的三部长篇巨著各有特点,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整体上采用“对话式”的艺术手法,故事情节被淡化。两位作家都是心理描写大家,托尔斯泰重于描写人物心理发展变化的过程,心理变化合乎逻辑和理性,而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的人物心理往往是病态的、分裂的。另外,如果时间允许,也可以让学生将文本与影视进行比较,比如《荷马史诗》与电影《特洛伊》的比较。
另外,为促进文本细读的阅读效果,提升学生的文学鉴赏能力,可以辅助开设一些选修课,如英美经典文学、莎士比亚戏剧艺术、西方文学批评、西方文论、比较文学、东方文学等,学生可根据个人兴趣和需要继续对外国文学的学习。在考核评价上,教师要兼顾到学生读书笔记、课堂讨论发言、课程小论文等平时成绩。教师在学期初即给学生列出必读和选读的书单,划出课堂重点讨论的书目,让学生有充裕的时间去认真读书。
外国文学教学因其对象的不同,教学目标也不尽相同,如何在趣味引导与深度挖掘、知识讲授与自主探究之间找到契合点和平衡点,不仅要让学生喜欢,还要让学生有所收获和进步,这是每位外国文学教师需要思考的问题。
【参考文献】
[1][美]纳博科夫.文学讲稿[M],申慧辉等译,北京:三联书店,1991:193
作者简介:李爽(1983-),女,河南郑州人,硕士研究生,郑州师范学院文学院讲师,研究方向:欧美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