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妆奁
2015-05-30张冉冉
张冉冉
摘 要:古代女子傅粉修容、对镜梳妆的用具一般都放置在妆奁中,妆奁与古代女子的生活息息相关,是她们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三百多年间,妆奁在汉代多子奁和圆奁的基础上,无论是形制还是装饰都有了变化。根据已发掘的考古实物、历史文献及古代绘画的相关图录,探讨魏晋时代妆奁的形制与装饰及其内部盛装物的演变,以透视这一历史时期的妆饰文化。
关键词:妆奁;形制;妆饰文化;魏晋南北朝
奁者,闺房脂泽之器。[1]奁,俗称“匳”,亦作“籢”,即盛物匣也。《说文解字·竹部》释“籢”曰:“籨,镜籨也。从竹,敛声。”在许慎(约58~约147)看来,“奁”最初乃竹制品。淳于髠(约公元前386~约公元前310)在《说苑》中认为“奁”为周朝末年用语,当时有“一奁饭”之谓,乃盛放食物之器具。倪涛(1669~约1752)《六艺之一录》有“周帛女奁”之记录[[]],他认为“奁”为妆具,“帛女”乃宫女中主管缯帛之人,“帛女奁”可以理解为当时帛女使用的妆奁。据南宋邵博《闻见后录》(1157)的记载,绍圣初年,邵氏先人得到一个三代时代的白玉奁,其“高尺余,遍刻云气龙凤,盖为海中神山,足为饕餮。这件白玉奁周身刻着云气纹、龙凤纹,奁盖呈山形,奁足为饕餮的形态。从这些文献记载中可以看出,奁最迟在春秋时期已经出现,而且出现之初并不是单单是盛放妆饰的用具,而是盛装各种物品的匣子。妆奁产生后一直延续到明清时期,由奁盒逐渐发展为高型家具,无论在形制上还是装饰上,都较出现之初发生了巨大变化。魏晋南北朝时期,战争频繁,社会动荡不安,是我国历史上民族斗争和融合的时期,也是历史上极富有创造性和艺术精神的时代。这一时期的妆奁在延续了汉代妆奁特色的基础上,形制、装饰及内容物品都有所变化,其变化反映了民族融合时代人们生活文化的变化。
一、魏晋南北朝时期妆奁的形制
魏晋南北朝时期,镜台己是贵族阶层梳妆时必备之物。这从东晋顾恺之(348~409)《女史箴图》可以看出,图中左边女子在镜前端坐,身后女子为其梳理头发,二女正前方放着一个镜台,旁边放着妆奁。图中的镜台座顶饰柿蒂纹,座上立竿柱,圆形铜镜的镜钮插入柱首,露出镜钮所系红丝带。柱中部设一长方形浅盘,以盛放必备的梳妆用具。这一时期的妆奁不同于汉代的修长,呈扁矮状。可能是因为这一时期妆奁与镜台开始一起使用有关。汉代以前,人们需手拿铜镜才能梳妆,这样十分不便。为此,镜架、镜台应运而生。庾信(513~581年)《荡子赋》诗句“奁前明镜不须明”侧面反映出妆奁前方放置镜子的场景。
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出土妆奁数量并不多,均为圆形奁,造型基本延续了汉代的风格,腿部分为平足和兽蹄足,盖与器身作子母口套合,盖除尖顶外,也出现球面形盖顶。直壁,出现弧腹。直口较多,敞口较少。材质上分为铜奁、陶奁和漆奁,漆奁数量较之汉代大大减少,以陶奁居多。与此同时,由于青瓷器发展迅速,瓷器使用广泛,逐渐取代漆器在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地位。遗憾的是,笔者翻阅了相关考古资料,并未找到出土的瓷奁。
(一)陶奁
陶奁按材质的不同可以分为灰陶、白陶和铅釉陶。考古资料中发现的白陶较少,仅1件,铅釉陶2件,灰陶数量较多,有11件。陶奁材质不同,造型也有所变化。
灰陶奁的形制可分为A型和B型两种。A型为敞口奁,仅1件,为朝阳十二台乡砖厂发现的88M1:8(图1)。泥质灰陶,敞口,圆唇,曲腹,平底,腹部有磨光暗纹。由此推断,墓主人很可能是前燕政权中慕容鲜卑的上层人物。B型为直口奁,圆筒状,直壁平底,呈扁矮状。下有三蹄形足,奁身一般装饰有弦纹,绘彩色纹样。比较典型的是洛阳西晋墓HM719出土的HM719:28(图2),直口,方唇,筒腹,平底,三蹄形足,腹上近口处饰凹弦纹一周,内涂朱彩,口径15.6cm、高11.2cm。
考古资料中发现釉陶奁仅2件,为湖北襄樊樊城菜越三国墓出土的M1:190和M1:193。施褐色釉,部分露胎,敛口,斜直壁,平底微凹。标本M1:190,盖顶近平,直壁,盖顶饰三个乳状纽和两道凹弦纹,盖身饰五道凹弦纹。口径17.4cm、底径20.4cm、通高21.6cm。标本M1:193,盖顶为球面形,直壁,盖顶、身各饰三道凹弦纹。口径13.8、底径17.2、通高15.8厘米。
白陶奁仅发现于山东滕州市西晋元康九年墓出土的M:6,带盖,盖顶有三半球形钮,奁身为子母口,直腹,平底,通体朴素无纹饰。口径20cm、高18.6cm。值得注意的是,盖顶的三个半球形钮在之前的妆奁上并没有出现过。
(二)漆奁
考古资料中,漆奁数量不多,基本延续了汉代漆奁的传统造型,漆艺在日趋成熟中又有所发展,装饰十分精美。妆奁呈圆筒状,直壁,盖顶弧形,盖与奁身作子母口。典型的有新疆尉犁县营盘墓地出土的M6:1,木胎。带尖顶盖,子母口。器身直壁,平底。器表(除底板外)髹黑漆地,上绘彩色花纹。直径8cm、通高5.4cm。还有新疆尉犁县营盘墓地出土的M42:3,旋制。有盖,盖与器身作子母口,盖尖顶。盒直壁,平底。器表(底板除外)髹黑漆地,上绘彩色图案。直径6.3、通高3.9厘米。
(三)铜奁
铜奁也仅发现1件,为山东邹城西晋刘宝墓出土的M1:2,圆唇,子母口内敛,弧腹,平底微内凹,外饰弦纹和两周菱花、草叶纹,刻工精致。奁盖圆唇,顶部有蘑菇形纽,饰有三周菱花、草叶纹,直径24、通高22厘米。
二、魏晋南北朝时期妆奁的装饰艺术
魏晋南北朝时期是我国古代艺术史上的新阶段,绘画艺术逐渐兴起,形成人物、山水、花鸟等各种画种,对装饰产生了重大影响。这一时期的装饰纹样以植物为主,汉代流行的狩猎纹、云纹慢慢消失,为佛教服务的莲花、忍冬、飞天和缠枝花等成为最基本的花纹。莲花洁白、高雅,在佛教传入后,成为佛教的象征,代表“净土”,象征“最高尚的纯洁”,为此莲花在佛教艺术中成为主要装饰题材之一。忍冬为一种缠绕形植物,它的花瓣向下垂须,冬天也不会凋谢,所以有忍冬之称。忍冬图案作为佛教装饰,取其“益寿”的吉祥含义。
漆奁的装饰纹样以植物纹样居多,除了草叶纹装饰外,植物果实也经常出现,这大概是因为佛教讲究因果的缘故。漆奁纹饰讲究对称,重视韵律之美。新疆尉犁县营盘墓地M6出土的M6:1,奁盖盖顶花纹可分为内、外两区,中间用一道粗红线和两道黄线隔开。内区中心绘叶纹,黄线勾边叶面交替涂红色或灰色漆。叶尖之间空隙处填绘黄柄红果实。外区绘三角形纹,内填黄线勾边的云形纹。盖边壁绘三道花纹,中间为绿色,上、下两条为黄色。盒外壁中部绘大小间隔配置的云形纹,均为黄线勾边,其上、下各绘两道红、黄色彩条。
三、魏晋南北朝时期妆奁的内部盛装物
南朝梁人何逊(472?~519?)《咏镜诗》的诗句“玉匣开鉴形,宝台临净饰”[2],描绘了女子开启妆奁,将铜镜放置在镜台上,对镜梳妆的场景。从考古资料来看,这一时期妆奁的内部盛装物不如之前丰富。可能因为这一时期妆奁开始与镜台组合起来使用,镜台上会放置部分妆饰用品。从考古资料来看,妆奁的内部盛放物主要包括面部化妆品、梳妆用具、首饰等。除此之外,还有鼻塞之类的陪葬用品放置在妆奁内部。
魏晋南北朝时期,北方少数民族势力影响到中原,由此带来经济文化上的交流和融合。这一时期女子的面部妆饰由质朴转向华丽,在原来的基础上,出现了额黄、花钿、妆靥等新的面部妆饰技法。额黄是用黄色涂饰额头,是一种特殊的面部妆饰。梁简文帝(503年~551年)有诗曰:“同安鬟里拨,异作额间黄。”花钿,也叫面花或花子,通常粘贴在额头,有多种图案。妆靥是古代女子在两侧酒窝处画上红色圆点的一种妆饰手法。古代女子通常用粉扑沾染粉末,涂抹在面部。新疆尉犁县营盘墓地出土的M6:1妆奁内就盛有一个粉红色粉扑和白色粉粒。傅粉是妆饰的第一步,之后要在脸颊处涂抹胭脂,再根据底妆配上不同的发饰和眉形。
这一时期的妆奁,不同于前代的低矮,奁身高度增加。魏晋以前的妆奁呈扁矮状,直径一般是高的两倍以上。魏晋时,妆奁的高度与底径尺寸逐渐接近,甚至持平。至宋元时期,妆奁通体修长,奁高远大于底径。妆奁盖顶也逐步隆起,隆起的盖顶一方面可以增加盖顶的强度,另一方面也可以增加妆奁的内部容量,可以盛放更多的物品。
四、佛教文化的影响
东汉时期佛教传入中国,魏晋时佛教与汉族文化碰撞交汇,对当时的社会生活与艺术风格产生巨大影响。与佛教相关的装饰图案不仅在佛教文化的装饰中使用,还渗透到世俗生活的装饰中。在已经发掘到的考古实物中,与佛教相关的忍冬纹、莲花纹等纹样多次运用在妆奁的外部装饰中。
注释:
①辽宁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朝阳市博物馆.朝阳十二台乡砖厂88M1发掘简报[J].文物,1997,(11).
②洛阳市第二文物工作队.洛阳新发现的两座西晋墓发掘简报[J].文物,2009,(03).
参考文献:
[1]牧东.重修宣和博古圖[M].北京:四库全书本,2010
作者单位:
上海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