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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不同星球的孩子

2015-05-30王悦微

阅读与作文(高中版) 2015年11期
关键词:大组同学老师

王悦微

1

小佳出生在佳木斯,她在日记本里写道:“那是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冬天的雪可大了。”

亮亮的黑眼睛,红润润的嘴唇,像蔷薇一样地开放在她那白里透红的小圆脸上。她的头发是天然卷,带了些淡黄色,梳着小辫儿,走起路来,小辫儿就在脑袋上一摇一晃,很有些秀兰邓波儿的神态。

漂亮的小姑娘总是惹人喜爱的,何况她还是那么的聪明可人。

她的聪明,显而易见。第一天去他们班上课,铃声还没响,她在我的讲台边磨蹭着,不时抬起眼睛瞧我。

我冲她笑了笑,这仿佛鼓舞了她搭讪的勇气。“老师,你教我们什么呀?”她问我。

“我呀,我是个外语老师啊,不过这学期教你们语文。你喜不喜欢外语啊?”我逗她。

“喜欢,我们陈老师教过的,apple(苹果),还有banana(香蕉)。”她得意地背给我听。

“banana这个单词读得不够好,跟我念。”我把她的读音小小地纠正了一下,她把末尾的那个音发错了。

她有些害羞,跟着我念了,歪着头,不好意思地对着我笑。

“等一下我要选个课代表呀,你想不想做啊?”

“什么是课代表?”

“就是帮助老师收作业本什么的,是老师的小帮手呢,可得能干些。”

她没表态,只是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上课了。

有个孩子在下面偷偷说话,正是小佳的同桌。我皱了皱眉,刚想说,小佳看到了我的脸色,赶忙拉了一下那个孩子的衣服:“快坐好,王老师生气啦。”然后她又补充了一句:“老师说,纪律好的同学才能做课代表的。”

我不觉莞尔。

我让她做了课代表。每每跟她说要收个作业发个试卷什么的,她马上就噔噔噔地跑去拿。她还很小,爬楼梯时,扭着小小的身子,显得有些吃力,如果是跑四楼,她更是忙得满头大汗。秦文君在《一个女孩的心灵史》中这样写她的女儿,莘莘给她的老师做事时也是这样的。她无限信赖着自己的老师,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给对方看。

这样洁白无瑕的孩子啊。

2

缘缘和小佳一样,也属于班里的中心人物。

她有一个尖尖的小下巴,黑亮黑亮的大眼睛,挺直的鼻子,梳着个马尾辫,非常神气。

如果说小佳是属于温情派的话,缘缘就是个刚烈果断的女孩子。她的成绩非常好,一来天赋聪颖,二来勤奋好强。

有一天上语文课,检查课文的背诵情况。一年级的孩子总是喜欢游戏的,所以那天的检查中设置了一个宾果游戏。我在黑板上画了九个方格,三乘三状的。全班分为两大组,每个组都有一个自己的组标,第一大组的组标是三角形,第二大组的是圆圈。每个组每次需被抽到一个同学背诵课文,如果背对了,可以在上面画一个自己大组的标志;相反,如果背错了,就不能画。在画自己的组标时,要尽快使组标成为一条线,无论是横的、竖的,还是斜的,都可以,同时,要尽量阻止对方的组标成线。这是个挺有竞争性的比赛,学生们的兴致都非常高涨。我好不容易才把他们叽叽喳喳的嘈杂声按下去。比赛开始了,缘缘他们一组的表现不错,一口气拿了两个组标,眼看就要拿到第三个,能大功告成连成一条线了。这时,上去了一个小男孩,站在黑板前,犹豫了半天,在另一个空格上画上了圈。这个圈,无疑是非常不合适的,一来不能阻断对方的连线,二来拱手让出了自己那即将成功的连线。他的同学们在台下又拍桌子又哇啦叫,急得不行,也气得不行。缘缘原先是非常起劲的,因为眼看着就要胜利了,她很激动,现在一下泡汤,她气得满脸通红,趴在桌子上呜呜大哭起来。四周几个同学赶紧去劝她,那个失手的孩子,也坐在座位上抹起了眼泪。

教室里乱糟糟的。

“好了,只是个比赛嘛,最重要的是,同学们都把课文背出来了呀。”我安慰他们。

台下的学生也这样附和着安慰缘缘,还有人跑过去送餐巾纸。她慢慢地抬起头来,满脸都是泪花:“可是,我们就要赢了呢……”,上课回答问题时神采飞扬,习惯性地在空中挥舞一下胳膊,仿佛在拥抱着什么。画画时总会在身边围着一群小伙伴,她笔下的恐龙栩栩如生。她是他们的小偶像。

她的将来会很美,人们都这样相信─我想起了多年前看的一部小说,书名已经记不得了,只依稀记得,那个快乐而天真的孩子,名叫莫莫。

缘缘的将来也一定会很美,我也这样相信。

3

我在2005年的秋天认识了张小大,他是个白净的小男孩。他的画家爸爸给他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雅舒,可是笔画太复杂了,他自作主张地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张小大,这是他写得比较顺手的字。

他是全班年纪最小的孩子,进学校时,不过六岁,却小有名气,据说两岁时就上过报纸,那年他已经认识了两三百个汉字。

第一次见到他,那么小那么小的身子,穿着花格衬衫、牛仔裤,偎在身边,温温软软的,让人无端心生怜爱,眼底眉梢,灵秀过人。

一天中午,班级里闹哄哄的,一群孩子正在扔纸飞机,这是他们新近热衷的游戏。张小大探头探脑地蹭到我的身边,把小手放到了我的胸口上。正在改作业的我吓了一跳,几乎是大惊失色。刚想生气地把他推开,他把头埋到了我的怀里:“妈妈。”他轻声地说,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愣住了,心头翻涌起的温柔几乎让我透不过气来:“张小大,你说什么呀?”

他抬起头来,害羞地看着我,微微笑着,不说话。双手像小小的花蕾般,抱着我。

我不知道能找到什么样的词语来安抚这个小小的孩子,只有同样无声的微笑。我摸了摸他的脑袋:“快去做作业吧。”

他笑眯眯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有时,他会跟我聊天:“我长大要做个不好也不坏的人。”

“什么是不好也不坏的人呢?”我问。

他想了想,说:“好的人就是电视里那些每天坐飞机飞来飞去给别人开会的人,他们太辛苦了。不好也不坏的人就是像我爸爸这样,我觉得比较开心。”他爸爸在一所学校里教美术,话不多,总是笑眯眯的。

我笑了,摸着他的脑袋。他大声宣布:“我以后要做个雕塑家!”

我倒觉得他也许会成为一个科学家。三年级的暑假,我去他家家访,看到他正在书房埋头看初中物理书,不由得大感惊讶。“怎么看起这个来了?”我问道。他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觉得有兴趣,就借来看看。我在研究阿基米德定律呢。”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间颇见得意之色。

科学家的气质也体现在语文考试中。他的作文总是那么简练,清晰,条理清楚,极有概括力,能用三个字说明的问题,他绝不用十个字。我总是舍不得给他的作文多扣分,因为读完以后觉得,确实,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再写点儿什么,就变啰唆了啊。可是这样的作文,期末考试时碰到流水批改,就会被扣不少分,所以张小大的大考成绩总是高不起来。妈妈为此着急,找过我。我无语劝慰,因为用一种标准去要求各类学生,这连我自己都无法赞同。我只能对他妈妈说:“孩子的思维不错的,你要替他承担一些压力,不要太苛责,慢慢来。”

我在2008年的秋天离开了那所学校,从此再也没有见过张小大。但我一直都没忘记他,真的,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小孩儿,叫人怎么忘得掉呢?

(摘自《我们的天真填满整个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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