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的闵慧芬二胡艺术

2015-05-30王瑜波

艺术评鉴 2015年12期

王瑜波

摘要：闵慧芬老师是中国著名的二胡演奏大师，是博学多才的民族音乐家、教育家。她以“器乐演奏声腔化”为研究方向，构建了二胡极具魅力的音乐语言，为二胡的表现力开辟了新的领域。她在积极进行二度创作的同时，把创作优秀的二胡作品作为自己义不容辞的使命和责任，成就出一首首经典的二胡乐曲。她在中国音乐舞台上放射出了夺目的光辉，将长久地留存在广大群众的记忆中。

关键词：闵慧芬二胡演奏器乐演奏声腔化长城随想乐曲创作洪湖主题随想曲

当二胡名曲《江河水》、《新婚别》、《长城随想》、《阳光三叠》《洪湖主题随想曲》、《空山鸟语》等这些经典的旋律一响起，人们脑海里想起的第一位二胡演奏大师一定是闵慧芬老师。她以其独特的个性风格、酷似人声的二胡表现技法、气度轩昂的演奏神韵，给人们的听觉和视觉带来极美的享受和挥之不去的记忆。

闵慧芬，国家一级演员，著名二胡演奏家。先后在中国艺术团、上海乐团、上海艺术团、上海民族乐团担任二胡独奏演员。自幼随父亲闵季骞（民族音乐先驱刘天华先生的再传弟子）学习二胡演奏，17岁时她一举夺得上海之春全国二胡比赛一等奖的桂冠，之后多次获全国二胡比赛大奖。中国首届“金唱片”奖获得者。闵老师二胡演奏专辑不仅是老一辈最喜欢听的二胡演奏专辑，更是二胡爱好者、专业二胡演奏者最珍贵的学习资料。她演奏的二胡音乐题材硕多、境界博大，成为最璀璨的艺术珍奇宝典。

闵慧芬老师演奏的二胡曲为什么经久不衰？为什么能成为艺术臻品？本文将试图从她的二胡音乐表现技法、音乐创作角度两个方面进行浅析，以一名后辈的微小学识带大家共赏永恒。

《长城随想》是著名作曲家刘文金先生创作于1981年的一部饱含爱国主义深情的大型民族器乐协奏曲，分《关山行》、《烽火操》、《忠魂祭》、《遥望篇》四个乐章。这首乐曲用二胡这种具有代表性的中国民族乐器作为主奏乐器来诠释“长城”这一伟大的主题，通过该作品来表达强烈的爱国主义情操。1982“上海之春”音乐节上由闵慧芬担任独奏，由瞿春泉指挥上海民族乐团担任协奏，进行了首场隆重首演。在《长城随想》的演创期间，闵老师被查患上黑色素瘤，她与死神搏斗着，用纱布缠紧不愈合的手术刀口偷溜出病房回家练琴，为了更好地演绎这首乐曲，她去拜古琴名家为师，学习古琴演奏，体会古琴音乐的神韵。三年多的时间里，她与刘文金、瞿春泉老师及上海民族乐团艰苦排练，终于造就出这首震撼人心的杰出巨作。可以说，闵老师在顶着常人难以承受的病痛折磨，为这首乐曲的成功立下汗马功劳。①

《长城随想》序曲由空灵飘远的钟罄声与乐队交相辉映奏出雄伟壮丽的长城主题。

是深沉庄重的旋律。第一个音一奏响就似缓缓拉开序幕：在云雾缭绕之中，万里长城矗立在群山之巅，一位诗人登临长城、漫步关山，望长城内外，回顾民族深远历史。赞颂长城内外气象万千的大好河山。整乐章音乐隐约伴随着京剧音调，充满无穷韵味。闵老师曾在采访中说过：“在演奏这个乐章时，练者最好先去学习一下古琴演奏，感受一下古琴的风雅卓韵，因为演奏时需要借鉴古琴的弹奏技法才能将诗人那思绪万千、回顾历史的内心咏叹之情表达出来；其次，必须有稳定的节奏。演奏者必须加强练习，堂堂正正的给人带来正能量才是正确的音乐主旨”。②

就像穿越回硝烟弥漫的古战场，号角齐鸣、战鼓齐擂，战士们骑在马背上驰骋沙场的写照。闵老师在演奏这一乐章快板时，运弓铿锵有力，甩弓奏出清晰准确的颗粒状音符把听众似乎带到了战场上狼烟四起、士兵们英勇奋战的厮杀场景。闵老师在采访中说过：“这段快弓演奏，弓子不能是轻飘、轻快地。更不能像小朋友‘官兵捉强盗那么随意、热闹，而要应该让听众感受到真实血肉的碰撞，是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厮杀，要有残酷性，这是第二乐章的难点”。③

第三乐章“忠魂祭”是二胡演奏的华彩篇章，也是全曲最动情的乐章，表达对为国捐躯的将士英魂的沉痛哀思和无比崇敬。乐章由慢板、广板、散板和高潮段落组成。开始用二胡运用泛音模仿肃穆的古钟撞击的袅袅余音缓缓拉开序幕，闵老师模仿奏出空灵肃穆的钟声，音头、揉弦极其讲究，需要模仿出钟声撞击时的钝性、余声的飘摇性。滑揉的幅度从大慢慢缩小，虚实相生的感觉仿佛是穿越了时空，来到长城要塞，人们怀着无限虔诚和崇敬的心，默默燃起一柱心香，遥祭给千千万万英烈的在天之灵。闵老师曾指导这一乐章时写道：“这一段是赞颂，应有崇敬感，而不应是李清照的“凄凄惨惨悲悲切切”那种情绪。这一章是中华民族忠魂的颂歌”。④演奏时要将自己带入发自内心敬慕将士的情境中，运用好气息，运弓平稳、按指踏实放松，音色力求幽远静穆。大量的抖弓部分，让人心潮涌动，随着乐思的的一步步推动，进入辉煌雄伟的长城主题再现。

锣鼓声引入，富有舞蹈性的音乐把人们都带入了光明向上的情绪之中。闵老师访谈里说：“演奏这个乐章时二胡的旋律坚定而有胸怀，不是大喊大叫，是热血中国人埋藏在心底的对祖国的畅想，是勇往直前。”⑤闵老师演奏的这一段是非常值得我们去深听、研究的，她非常注意这一乐章音调的抒情性、起伏性和流动感，让听众一听就有一种抬头挺胸、勇往直前的步伐感，她仰头从容的表情、自信的运弓给人们带来了光明，带来了对未来充满信心的精神状态。垛板段落：

具有戏曲音乐里别具一格的节奏韵味。闵老师指导时说：“休止符时抢快一点，几次休止符抢快，节奏就快上去了，就有紧迫感了，最后就形成排山倒海的高潮”，⑥利用好“抢板”技巧能使这一部分饱有坚定信念和无坚不摧的精神。

曲作者刘文金老师曾这么评价过她：“闵慧芬二胡演奏艺术的主要成就于特征，在于其将技术与艺术融会贯通的全部过程中始终包含着她所追求的出神入化的腔势、韵律和丰厚的民族文化底蕴”。⑦坚实的二胡功底，并长期深入钻研民族民间音乐、地方风格戏曲音乐，学习诗词、乐器，更重要的是她有着百折不挠的创新精神，这一切的积淀促使闵慧芬老师完美成就了这首如生命般灿烂的乐章。它给人们带来的震撼，是值得永远欣赏、回味、学习的。

闵老师说过“除了传承经典，民族音乐应不断推出优秀曲目，贴近生活、贴近时代，才能吸引更多听众”。为此她花费了大量的心血，改编出了很多优秀的二胡作品，如《洪湖主题随想曲》《寒鸦戏水》、《阳光三叠》、《宝玉哭灵》等。

《洪湖主题随想曲》是大众比较熟悉的一首乐曲，闵老师改编、移植自风靡一时的民族歌剧《洪湖赤卫队》中核心唱段《看天下劳苦人民都解放》，在基本不改变唱段主旋律的基础上，向外扩展，创造出一首常演不衰的经典之作。她通过模仿人声、换气，不断吟唱原曲和试奏，研究出如何运用良好的气息感、线条感、语气感来“唱”出这首乐曲的风格和韵味。

这一段是旋律平缓、柔肠寸断的倾诉段。闵老师在演奏时，通过运用各种滑音、揉弦，采用器乐声腔技法、混合弓法演奏，让听众似乎身临其境地融入到电影中女主角韩英含泪在敌人的监狱里与母亲生死别离时候“深情话别”的场景。演奏这段乐曲不宜太快，运弓的幅度、张力必须与音符需要的回滑音、滑音、压揉相结合，在保证音值不拖不抢的情况下运用呼吸规律，随着音势的渐强渐弱，弓子幅度地放开缩短才能深切地将韩英哽咽、纠结、不舍的情绪表达出来。可以说，整首乐曲的抒情段是最难拿捏到位的。

乐曲第二段是快板与歌唱性乐段交替出现，演奏快板音乐时，必须由慢练起，把握好音准、音律，换把直上直下，随着熟练程度的加深，速度越来越快，运弓幅度就要越来越小，这是闵老师曾在演奏理念中讲过的技巧。歌唱性段落：

表达了女英雄胸怀美好，畅想未来。要表达出人心胸一样的宽广浩大，演奏时注意大臂的来回带动运弓的导力要掌握好火候，饱满而不燥，音乐传输出来的效果要像大海一样开阔，充满激情。

2014年10月1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北京主持召开文艺工作座谈会上发表重要讲话，每一段话都激打着我的心灵。其中一段指出“文艺创作方法有一百条、一千条，但最根本、最关键、最牢靠的办法是扎根人民、扎根生活。应该用现实主义精神和浪漫主义情怀观照现实生活，用光明驱散黑暗，用美善战胜丑恶，让人们看到美好、看到希望、看到梦想就在前方。”习总书记这段话极好的启示了我们这代所谓的90后、00后，应该发自内心喜爱中国传统民族音乐，传承、发扬中国传统民族民间音乐。到人民中去历练，到生活中去感悟，到充满魅力的民族民间音乐中遨游，而不是一味的只会唱嘻哈、会Beatbox、会街舞、会跑酷、会唱无数首歌词都听不太清楚的流行情歌。我们作为中华儿女，我们有责任、有义务向以闵慧芬老师为代表的老一辈优秀艺术家学习，学习他们心存“大爱”，爱中国的沧桑历史与辉煌现在，爱这个大家庭里辛勤善良的人们、爱魅力无限的中国传统民族民间音乐，爱生活中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将这里面难忘的一幕、感动的一刻、悲伤的一时、快乐的一切等等，都倾注于自己的笔端、指尖，用生命之长造就出一首首那么接地气儿、那么受人民喜爱、那么久久震撼心灵的佳作。

1986年元旦起，病魔更加毫不留情地折磨闵慧芬老师脆弱的身体，尽管这样，她仍然坚持进行二胡乐曲创作与乐曲技法研究。她在书中写道：“然冥冥之中似有仙乐飘扬，它朦胧温婉，眷恋深情，似江风暖流，似亲人呼唤，乌云散去，阳光灿烂，照我心田。这神奇的旋律盘旋在我生命垂危之时，被我用颤抖的手记下。自以为是生命的绝笔，然我的挚友瞿春泉先生将它谱成二胡与乐队的作品，爱徒赵剑华在上海之春音乐会上首演，这首命名为《音诗—心曲》的新作获得了如潮的掌声。”⑧就是这样凭着对艺术的热爱和顽强的毅力，一个个动听的音符在她颤抖的笔下，更加富有光辉；《长城随想》、《病中吟》、《新婚别》等一系列经典曲目的演奏，更加展现出这位优秀的民族器乐演奏家强烈的艺术使命和责任感。

2014年5月12号，闵慧芬老师永远的离开了，享年69岁。这位伟大的音乐家、教育家给二胡艺术留下了无比珍贵的文化艺术遗产，给老百姓留下了百听不厌的音乐作品。我们应该学习闵慧芬老师的人格精神和人格魅力，学习她对音乐的真心热爱和钻研精神，学习她永无止境的学习、创作精神。

笔者以闵慧芬老师的一段话作为本文的结尾，因为它极好地诠释了演奏艺术的本质，它像一个航标，将指引着每一位文艺工作者在完成每一个艺术作品时，要将作品最深层的文化内涵展现出来，要能指引当代人有正确的、积极向上的精神追求，要对未来有无限美好畅想和坚毅的求索创造精神。“一个从事演奏艺术的人，应该追求什么呢？笔者认为，把写在谱纸上的音符，把作品的意蕴情趣，把作曲家的乐思和在作品中倾注的情感，把自己心灵中最生动、最真挚、最富内涵的思绪，化作琴声，再现出来，显示其内在的美和灵气，把人们引向崇高的艺术意境，从而激起人们心灵的回响，这就是我的艺术志向”。⑨

注释：

①方立平，刘振学：《闵慧芬二胡艺术研究文集》（第三卷），上海：上海音乐学院，2013年，第74页。

②宋飞：《刘文金二胡作品集》，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3年，第30页。

③宋飞：《刘文金二胡作品集》，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3年，第31页。

④宋飞：《刘文金二胡作品集》，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3年，第31页。

⑤宋飞：《刘文金二胡作品集》，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3年，第31页。

⑥宋飞：《刘文金二胡作品集》，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3年，第32页。

⑦摘自刘文金的《品格与品味（代序）》，载《闵慧芬二胡艺术研究文集》，傅建生，方立平主编，2004年版，第2页。

⑧方立平，刘振学：《闵慧芬二胡艺术研究文集》（第三卷），上海：上海音乐学院，2013年，第21页。

⑨摘自闵慧芬的《博大境界中的民族神韵—论二胡协奏曲<长城随想>的演奏艺术》，载傅建生，方立平：《闵慧芬二胡艺术研究》，2004年，第72页。

参考文献：

[1]傅建生，方立平.闵慧芬二胡艺术研究[M].上海：上海音乐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