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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佛辩论队输给了谁?

2015-05-30郭娇

大学生 2015年22期
关键词:巴德文理学院辩论赛

郭娇

《纽约囚犯打败了哈佛辩论队》、《犯人大败哈佛辩论队——你为什么用不着吃惊?》、《哈佛辩论冠军输给了罪犯队》、《监狱对哈佛——一场不可能的辩论》、《为啥哈佛大学辩论队竟辩不过这3位囚犯》、《3囚犯组成的逆天辩论队战胜了哈佛和西点军校》……近来,有则新闻像病毒一样迅速传遍美国各大主流媒体,国内的微信朋友圈也引发了刷屏:哈佛的三名学生在辩论赛中输给了在纽约监狱服刑的三名罪犯。

为什么会有这样不可思议的比赛?为什么结果会这样让人大跌眼镜?

哈佛辩论队辉煌不再

校际辩论赛(intercollegiate debates)在国外大学是常见活动。早在1901年,哈佛校报《深红》就刊登了Baker教授对校际辩论赛的评论。他写道:“毋庸置疑,校际辩论赛能帮本科生学会在公众面前清晰有力地口述自己的想法。那些对公共演讲感兴趣的年轻人,在辩论赛里的针锋相对、厮杀及战斗能激发想象力……为了赢得比赛,可能有学生(注意不是教练)会考虑用上花招……更重要的不是把年轻人训练成辩手,而是训练他们认真思考……这才是大学应该大力支持的活动。”由此可见,辩论赛是大学教育的一种有效手段。100多年前,哈佛师生就留下了传统:真理比输赢更重要,正大光明的“输”比不择手段的“赢”更有面子。

代表哈佛参加校际比赛的哈佛辩论队(Harvard Debate Council)历史悠久,它成立于1892年,是哈佛百年社团之一。1893年,哈佛选出三名学生与耶鲁进行辩论赛,辩题是“在政治里的独立行动优于党派忠诚”,哈佛是反方。这三名学生在哈佛海选产生,每人有5分钟陈述,可代表正方或反方。裁判由哈佛本科院长Briggs,助理教授Willingston,以及一位校外人士Hayes担任。根据哈佛校刊《深红》的记载,当时的报道强调了“这次校际辩论赛关系到整个学校的声誉”。此前,哈佛与耶鲁的学生也会定期交锋,有一次辩题是“美国参议员由直接票选产生”,两校各派出两名代表参加。只有1893年这次的辩论在校刊里留下了文字报道,体现了校方对校际辩论赛的重视,也反映了当时的辩论紧扣政治主题。1947年,哈佛发起了八所常青藤大学间的辩论赛。除耶鲁拒绝之外,其余的藤校(布朗、哥大、康奈尔、达特茅斯、宾大和普林斯顿)都欣然接受。这次辩论赛从1948年秋季开始,次年4月结束,共进行了12场比赛。比赛采用循环制,两所藤校都会对阵两场,一次为主场,一次为客场,计算总分,胜出的队伍获得奖杯。

然哈佛辩论队已辉煌不再。从校际辩论赛上看,哈佛与耶鲁的对阵已成历史,两校交锋不在台上唇枪舌剑,而是在运动场上抢夺橄榄球。每年秋天的两校橄榄球赛日,简直像盛大节日。不仅哈佛和耶鲁的粉丝纷纷前来助威,哈佛隔壁的MIT也常来捣乱,不是偷换比分牌,就是派学生裸奔。相比之下,校际辩论赛鲜为人知,如不是这次比赛输给三名罪犯,估计很少有人知道或关心哈佛还有这样一支辩论队。

从哈佛辩论队的主页上看,它更像是自娱自乐的小社团。网上纪录2010~2011年,辩论队成员17人,主教练2人,助理教练11人。从成立的辩论队校友委员会上看,除了在哈佛法学院与杜克法学院任教的两位教授外,没有颇具影响力的人物。这样的规模及构成不难看出,辩论队在哈佛只是小众社团。网上公布的1958~2009年全美大学辩论赛的结果,哈佛辩论队自1990年之后再也没拿过冠军,也没有数一数二的明星辩手。可见哈佛辩论队输给囚犯并不令人吃惊,等它再次拿到全美冠军,恐怕才算得上新闻。

真正打败哈佛的是巴德

在这条引爆媒体的新闻里,真正吸引眼球的是打败哈佛辩论队的不是耶鲁,不是其他常春藤名校,甚至不是普通大学的在校生,而是三名正在监狱里服刑的罪犯。这些罪犯为什么与哈佛学生同台辩论?又靠什么赢得比赛?

这三名罪犯都是“巴德监狱行动(Bard Prison Iniative,简称BPI)”的学生,BPI是巴德学院发起的一个在监狱上大学的项目。BPI始于1999年,最早由巴德学院本科生Max Kenner组织的学生社团活动,首批录取了15名罪犯,让他们在服刑期间接受大学教育。2015年,BPI录取的罪犯增加至300人,分别在纽约州的六个监狱里学习。这些申请BPI的罪犯都经过了重重选拔,先是完成小论文,再是通过严格的面试,录取比率10%。录取后,巴德学院为罪犯提供60多门课程,包括微积分、阅读、写作、中文、绘画等。授课教师都是巴德学院的教授,他们视罪犯如巴德本科生,不会降低学术要求。修完课程的罪犯拿到副学士(相当于中国的大专)或学士学位。

也就是说,与哈佛学生对阵的不是普通罪犯,而是接受美国文理学院教育的罪犯。所以,打败哈佛的是顶尖文理学院巴德学院。

根据《美国新闻》(US NEWS)的最新排名,巴德学院在全美文理学院中排名第45。它位于纽约州乡间,建于1860年,只有2000多名学生和不到300名老师。专业以文科为主,最受欢迎的三大专业是视觉与表演艺术、社会科学和英语文学。日常教学以小班为主,近80%的课堂少于20人。学生除了参加社团活动,还可骑马、划船、爬山。想念都市生活,学生还可坐火车去纽约,在洛克菲勒大学交换学习一二个学期,或在国际机构实习。巴德学院的学费每年近5万美金,按正常申请途径,这些被BPI录取的罪犯不可能进入巴德学院,但巴德学院发起的BPI为他们提供了“第二次机会”。巴德学院的教师会在上课第一天,与罪犯一一谈话,说:“我相信你,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个巴德学生该具备的品质”。

在纪念BPI十周年的视频里,除了身着绿色囚服,这些罪犯表现得与课堂上的大学生一样——做笔记,画素描,写剧本大声朗读表演,在黑板上解数学题,跟老师讨论经典名著人物,还跟华裔老师学中文。如有不同,那就是他们没有个人电脑或手机,不能随意上网,也没有实验设备。好在巴德学院偏文,对技术要求不高。如还有差异,那就是从他们的眼里和脸上能看到认真劲儿。在毕业典礼上,有位罪犯代表说:“参加BPI不能减刑,不能假释,不能给我马上带来好处。我要坐11年的牢。但BPI让我认识到,年轻时犯错要为此付出代价,但我还可以重新开始。”服刑即将期满的半年至一年间,BPI帮罪犯规划狱后生活。出狱后,他们从事公益(如青少年社工)、剧本写作、任职新能源公司等。有一个罪犯发现自己的爱好是环保,便在监狱里种有机蔬菜和水果,出狱后在公益机构回收家庭厨房垃圾,现在纽约大学读城市规划硕士。只有2%的BPI罪犯再次入狱,远远低于全美高达68%的再次入狱率。

除了创始人Max Kenner,其他教授与员工也都来自常青藤大学或顶尖文理学院。Ellen C. Lagemann教授在史密斯学院(女子文理学院)读本科,在哥大教育学院读硕士,又在哥大拿了历史与教育的博士。过去30年里,她任教的大学有哈佛、斯坦福、哥大、纽约大学以及巴德学院,在哈佛曾担任教育学院院长。加入BPI后,她到监狱给罪犯上课,一名罪犯找到她指导毕业论文时,她被震惊了——这之前她指导的最后一篇毕业论文可是哈佛的大四学生。巴德学院院长Leon Bostein也是哈佛博士,他还是著名指挥家,担任美国国家交响乐团的指挥多年。提到被BPI录取的罪犯,Bostein院长说,这是他在巴德学院任职期间见到的最有好奇心、最勤奋、最有艺术气质的一群学生。

不论Ellen C. Lagemann教授指导的毕业论文,Bostein院长的观察,还是辩论赛裁判听到的观点,参加BPI的罪犯都让人惊艳。换成哈佛学生,也许这些表现都在预料之中,但原本被社会放弃的罪犯,能写出这样优美的文章或阐述这样有力的观点,就让人刮目相看了。就像BPI视频里说的:“教育不是把人变成砌砖匠,而是把砌砖匠变成人。”监狱会让罪犯劳动,甚至提供简单的职业培训,但无法代替文理学院通过阅读、写作、思考、讨论、艺术来理解复杂社会,表达自己复杂的想法的教育。世界上有多少地方比监狱更复杂?又有多少人的经历比罪犯的更复杂?BPI把监狱变成了一间文理学院的教室,罪犯与社会的关系从对抗变为和解。这正是教育真正的作用:走投无路时,整个世界都背过身时,它能为你打开一扇窗。

责任编辑:尹颖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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