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探徐渭《墨葡萄图》艺术特色

摘 要：《墨葡萄图》是明代文化巨人徐渭的代表作，他开创了泼墨大写意画派。他坎坷的一生，学贯古今，多才多艺。他的杰作狂放笔墨抒发独特的艺术特色：1.学养积淀丰厚；2.草书入画；3.比兴抒情泼墨大写意，这些对后世影响远。研究探讨他的作品，指导我们的艺术创作很有时代意义。

关键词：徐渭 《墨葡萄图》 学养丰厚 草书入画 比兴抒情

《墨葡萄图》是明代徐渭留给我们的旷世杰作，画面水墨恣肆，笔精墨妙，借物抒情，“不求形似求生韵，根拨皆吾五指栽”，把水墨花卉大写意推向颠峰并开创了泼墨大写意花鸟画派。晚明袁宏道以他俊秀流美的文笔为徐渭写了传记《徐文长传》（徐渭离世后多年），大力宣扬徐渭和他的作品才从山阴乡党走向世界的视野，最终没让他“闲抛闲掷野藤中”，后人对他顶礼膜拜。从作品《墨葡萄图》（图1）中我们可以探究他的艺术特色，从他的艺术杰作中汲取不竭的创作灵感。本文以其大写意花鸟绘画为依托，剖析徐渭悲剧人生下大写意杰作《墨葡萄图》艺术特色。

一、学养丰厚是徐渭艺术成长的沃土

为了深入探究《墨葡萄图》的艺术特色，让我们先走近徐渭的艺术人生。徐渭（1521年-1593年，字文长，号青藤），是明代文艺史上标杆，一生充满传奇色彩，艺术活动广泛而卓著。5岁由嫡母教授他识字，生性聪慧，天资很高。6岁能读书，过目成诵；10岁能作文，轰动山阴；12岁习音乐和戏曲，能背唱完整的《西厢记》和《琵琶记》；15岁钻研剑术和骑射，培养出对军事和冒险爱好。当他成为一个青年时，已经是文武全才了。徐渭自视很高，言行举止锋芒毕露，种下了在功名场中屡战屡败的祸根。在20岁考秀才时他名落孙山，后因特许复试才勉强上了榜，成为山阴秀才。此后三年一试，连考八次，到45岁狂病发作也没能考上举人。早年他在书法、诗文、戏曲、军事剑术等方面拜师学艺又能勤学苦练，有深厚造诣，徐渭曾向“越中十子”里的陈鹤学习绘画，向杨珂学习书法，这两人的画风书风对他有明显的影响。

不管是中国绘画史（大写意花鸟画开宗立派）、中国书法史还是中国文学史（目前考证最有可能是名著《金瓶梅》的作者）、戏剧史都有卓越建树。学者评价道：“他是一代通才的象征，只要他愿意，信步走向任何一个领域，都可以摘冠而戴，占据这个领域的顶峰。在中国文化史上，只有苏东坡、王阳明等少数奇才，才可与其比拟”。博览古今中外的文献，研习名作，继承传统，积淀丰厚的学养，同时修炼自身精神境界，又从传统里打出来，孕育了徐渭多才多艺，使他成为明中后期典范的学者型艺术家。徐渭53岁时才开始醉心创作绘画，山水、花鸟、走兽、鱼虫无不精妙，尤其是水墨写意花卉，完成了大写意花鸟画的重大变革。他不拘于传统，博古开今，悟出了重视师造化：“独与天地往来，而不傲于万物”。

二、草书入画成就《墨葡萄图》艺术特色

在美术史上，中国画家的书法都有一个共性，运笔和章法上灵活多变，创作中更善于调动情感，达到蕴情于艺。如苏轼，梁楷，赵孟頫，祝允明，陈淳等，他们都以画家的思维方式对书法进行了新的诠释，使书法更具有了生命的活力。徐渭的书画创作是其中最为典型的代表，是情感的互动，书法和绘画互相渗透，能够达到无碍无隔的境界。徐渭曾师从王阳明弟子王畿和季本，从阳明心学中领悟了生命的本真，率性而为，并施与自己的艺术创作中。他精于书法，他的书法对绘画有着不同程度的影响，以草书的笔法入画；同样受绘画影响，他的行草书（图2）在运笔、用墨、结体和章法等方面也有着独到的表达，风格迥异。他以狂放不羁的绘画和行草书法闻名于艺坛，其大写意画中的“写”与行草书中的“写”，共同具有直抒胸臆的可贵品质，令人无法复制。 明代张岱称“青藤之书，书中有画；青藤之画，画中有书”。

《墨葡萄图》中的题跋，点画的笃实与使转的虚晃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自然呼应，犹如画面中又凭空生出了条条缀着碧绿嫩芽与黄褐枯叶的枝藤，达到了与画中花果遥相呼应的艺术效果。他把绘画中虚实、疏密带进草书的创作，是徐渭行草书的成功之处，使点画与使转的自然呼应，使书法产生了沉着痛快的节奏美。自然中生态的物象大多是曲线，徐渭在画葡萄藤时化曲为折，能够达到似与不似之间，更显示他用笔的骨力，用笔多为直线，力求宁方勿圆；他行草书中用笔多为曲线，力求弧线的张力，化直为曲，打破原有字的面貌，增加笔画的相连，能够增强整行整篇的连贯气势。徐渭强调书画创作时的情绪调动，他总结说：“运动适意，则腾跃顿挫，生意出焉”，强调靠控制情绪来完成的丰富线条，不仅摆脱了习惯性的技法束缚，自然而然地达到了“无意于佳乃佳”的意境。一改古人因袭模拟之旧习，喜欢用行草狂草般随意挥洒的笔法，以不求形似求神似的意象造型，纵情抒意，力求生韵。不仅传达出物象的神韵，也真正达到了逸品文人画所标榜的“逸笔草草、不求形似”的最高境界。草书中所有的点画沿着弧线的运动轨迹自在运行。将那无人采摘已干瘪的野葡萄，隐现在点点泪痕般的墨叶上，表达了艺术家“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的郁愤不平之情。

三、比兴抒情奠定了徐渭大写意风格

有人概括徐渭的凄楚生平是“一生坎坷，二兄早亡，三次结婚，四处帮闲，五车学富，六亲皆散、七年冤狱，八次不第，九番自杀”。他一生遭遇十分坎坷，可谓“落魄人间”。

明代法律规定秀才下狱先夺去功名，徐渭出狱后，成了一个彻底的平民百姓。入狱以前，徐渭的思想和性格中有与封建等级制度尖锐对立的一面，并已形成了自己的平等观念，还是身不由己地卷入科举求仕的浊流；出狱以后，徐渭抛弃了一切追求功名的心思，断绝了对统治阶级的官宦仕途一切希望。那时徐渭放下了对外界的批判和抱怨，开始真正的艺术创作，泼墨抒写人生感喟。从五十三岁出狱到七十三岁病故，寂寞自怜二十年，教书卖画，会友育人。出狱后就画了一幅《墨葡萄图》，并且在画上题诗感慨道：半生落魄已成翁，独立书斋啸晚风。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徐渭怀抱多么复杂的心情！这是徐渭泼墨大写意的代表作。他多次用不同的构图描绘同类题材多幅，每幅都饱含深情剖析内心的挣扎和无望，感人至深！徐渭画风兼有吴派写意花鸟画与林良所长而不为所拘，把中国画推向了抒写内心情感的至高境界，他在生宣纸上充分发挥并随意控制笔墨的表现提高到前所未有的水平，成为中国花鸟画的里程碑！徐渭以恣意的笔墨开创了中国花鸟的大写意画派，将文人画的比兴借物抒情写意，生韵传神绘人生的真性情发挥到了极致，发展了文人画以感情驾驭笔墨，以笔墨抒发感情的传统。我看到《墨葡萄图》构图奇特，大大小小的倒三角形，展现了他傲岸倔强的性格（命运多舛）和怀才不遇愤世嫉俗（屡试不第）的主观情感；徐渭不是写那个纯粹的葡萄，也不是写那个最纯粹的自我，是物我交融后激发出来的那独特的艺术境界，每一根线条每一块墨点都碰触到艺术家激动与活跃起来的思绪上“我是闲置的明珠”！徐渭在《示丁维寅》中所说：“真性流行 ，不设安排，处处平铺，方是天然真规矩”。画到精神飘忽处，更无真相有真魂，不见真相见真情。

经过明末的陈老莲，清代的八大山人、石涛，郑板桥（自称为“青藤门下走狗”）、虚谷、吴昌硕（“青藤画中圣，书法逾鲁公。”）以及现代画家齐白石（曾称“青藤、雪个远凡胎，缶老衰年别有才；我欲九原为走狗，三家门下转轮来。”）、潘天寿等人的不断丰富和发展，形成了一个磅礴于我国封建社会后期画坛和近代画坛的强大的文人花鸟画大写意派，而且至今仍在不断地发展着，激励着世界级的艺术大师迈向艺术巅峰，更给我们的艺术探索之路指引航程。

徐渭广泛涉猎各个门类、学养丰厚，给我们留下无价的艺术瑰宝，在中国画史上将他与陈淳并称青藤、白阳。我认为特别是他的“草书入画、比兴抒情”的艺术创举，开启了后世表现主义的先河，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对后世近五百年来大写意花鸟画的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他充满了自己人格魅力和艺术精神的文艺作品，令我们敬仰和追忆。他在世时遭受着为生存温饱的困顿和种种精神打击，依然醉心书画创作，73岁凄凉辞世时，仅有几间东倒西歪屋，陪伴他的只有一条老狗和半张破席上的几把稻草，他不奴颜媚骨事权贵，更是我们艺术人生学习的楷模。对比当今书画界的某些矫奢攀附之诟病，徐渭的艺术特色和他独特的人格魅力，在文化历史的长河永远熠熠生辉。

参考文献：

[1] 袁宏道.徐文长小传[M].南京：江苏凤凰出版社，2010

[2] 袁剑侠.徐渭-名家名作[M].郑州：河南美术出版社，2013

[3] 李福顺.中国艺术大师-徐渭[M].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2012

[4] 严虎.沉“墨”的原代码[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3

作者简介：

杨哲，大学本科，江苏省江阴市英桥国际学校，中学一级教师。研究方向：基础美术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