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牧场到餐桌

任敏

雨后初晴，阳光和煦。贝特·瓦勒林抄起一把一米多长的钻铲，领着大伙走向长满青草的牧场。

奶农贝特的执着和乐趣

选好地方，贝特旋转钻铲向下取土，我们一脸茫然。

第一层土，来自20厘米深处，黑色、湿润、充满黏性;第二层，来自大约40厘米深处，与第一层类似;第三层，已超过60厘米深，土的颜色变了，黑中带黄，杂有树皮木屑。

贝特掰开第三层土样，捧过来，让我们闻闻。嗯，一股自然馨香扑鼻而来，略带酸味。忽然明白，贝特想让我们感受的是土壤的肥沃和原生态。

脚下的青青黑麦草，足有30厘米高。贝特说，这片一直保持足够肥力的牧田，他家已经营了三代。种下的黑麦草连续15年都不用换种，每年可割5至6茬，成本很低。

不远处，一群奶牛在安静地吃草。听见主人呼唤，撒欢跑了过来……

坐在干草垛压成的“沙发”上，瓦勒林兄弟开始为我们讲述农场的简况。

90公顷牧场，180头奶牛，由贝特与弟弟安德烈共同拥有。兄弟俩加上几位志愿者，便是农场的全部员工。这180头奶牛，除小牛犊外，基本都是放养，只在刮风下雨天气恶劣时，进牛舍躲避。除了美味的牧草，干草和饲料也是奶牛的“佳肴”。土豆、甜菜和粉碎的玉米加秸秆，经过发酵，也是上好的饲料。

无论是手捧那抔土，还是介绍那堆散发着酸味的饲料，贝特的眼里一直闪着光芒。那份执着和乐趣，就写在脸上。他将养牛产奶当作事业，而不仅仅是营生。

“孩子的妈妈在背后盯着你”

瓦勒林农场拥有4台挤奶机器人，日产4500升牛奶。这样的产能，在皇家菲仕兰乳品公司的19244位股东奶农中，属于中等水平。

“百年老店”菲仕兰的股东奶农，分布在荷兰、比利时和德国的不同区域，通过推选董事来参与菲仕兰的管理。如何保证供奶安全？“菲仕兰就是我们自己的企业，当然要保证产品质量。”安德烈回答道。

在瓦勒林农场的牛舍，我们惊奇地看到奶牛正在自动排队挤奶。机器人通过读取每头牛耳朵上的芯片，掌握精准数据，符合条件的开始挤奶并投放精饲料;没到预定时间就来凑热闹的，既不让挤奶也不给吃的，伸出一条鞭子将它赶走。

贝特给我们递过来一个塑料瓶，瓶底标有条形码，还有芯片，记录着每一头奶牛的健康、育种状况等信息。瓶子连同奶样，会被寄到一家第三方实验室，由他们来分析检测奶牛的产奶状况以及稳定性。

为使牛奶保鲜，菲仕兰运送牛奶罐车的线路都经过严格设计，距离不超过70公里，时间不超过1.5个小时，运送途中可与公司进行实时数据通信。

中部的马士丹有菲仕兰的一条乳品生产线。生产车间对卫生的要求极其严格。我们这些参观者，不但要穿一次性工服、换专用鞋子、戴帽子包住耳朵，最严格处进门时要洗上3次手。

这种方式被称为“自然滋养”。从奶牛饲养、挤奶、运输、加工、包装直到分销，每个环节都可追溯，每道工序都能核查，每个关口都有保障。从牧场到餐桌，走的是一套规范严格的程序，构建的是一条自然有机的链条。

菲仕兰总裁、荷兰乳业协会主席塞思特·哈特（中文名郝瀚思）的话颇为生动：“每一位员工作业时，时刻要想着孩子的妈妈在背后盯着你。”当然，对郝瀚思而言，产品质量直接关系着他的成败。奶农们曾风趣地警告他：“牛不产奶了，我们就将它们送去宰了。首席执行官也享受同等‘待遇。”

多方联动确保乳业“行得远”

产品质量，不只是菲仕兰的生命线，也是荷兰整个乳产业得以兴盛发展的重要基础。关于这套质量保障机制，除了检测严格、监督完善、把好关口等常规内容，还有一些做法和理念颇为新鲜。

比如搞好牛的福利。奶牛在蓝天白云下憩息，在青青牧草中徜徉，在天然饲料中汲取营养，在整洁幽静的环境里挤奶，源于自然，心情愉悦，生病少了，与抗生素自然也就无缘了。

比如“金三角方式”，由政府、大学和企业互动，政府做好政策扶持、科研机构按需研发、企业专注生产营销，几个环节联动，劳动生产率提高了，利益有保障了，各方各得其所。

再如注重奶业的可持续发展。据统计，荷兰奶农的平均年龄为53至54岁，日本为67岁，泰国为48岁。如何让奶农后继有人，是个不小的挑战。于是，当地乳业公司时常会组织聚会，吸引奶农的子女们参与，让年轻一代加深对奶业的了解，热爱这份事业，为接班打基础。

荷兰一直崇尚“贸易立国”。无论外交与内政，都在为贸易服务。荷兰政府信息办公室副主任茨赫鲁尔、首相外交与国防政策顾问范尤弗德在与笔者一行座谈时都表示，外交与贸易的关系密不可分。

每逢荷兰元首或政府首脑出访，总有庞大的企业家队伍随访。许多国家都有类似做法。政府搭建平台、做好服务，企业巧借东风、做好营销。不过，前提是，产品质量要过硬。唯如此，才能飞得高，行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