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语用学角度看钱钟书《围城》的文学功能
2015-05-30张斌
摘要 在探讨文学功能上语用学理论的实用性极强,笔者将以中国现代知名作家钱钟书的《围城》为例,运用语用学方法剖析小说中人物对话的丰富内涵和文学功能。小说中关键人物的言语均具有深层次的意义,而语用学则可以对这些言外之意进行全面的分析与诠释,并深挖其文学功能。笔者做此项研究的目的就在于更好地把握小说人物对话中的潜在台词,分析其在表达上展现出来的功效,从而更透彻地理解《围城》这部作品。从语用学角度鉴赏《围城》的文学功能,的确能够发现很多不同之处。
关键词:语用学 角度 《围城》 钱钟书 文学功能
一
作为语言学的一个分支,语用学主要是以研究语言意义为主线探讨如何使用和理解语言,这是一门新崛起的学科领域。怎样利用语境和语言理解特定环境中特殊话语的意义即是语用学研究中的核心目标。与传统的语法研究相比,语用学更加注重语言自身的使用价值与目的性,所以可以将其定位于基于人类语言本身的一项基础研究。另外,从研究的意义上分析,语用学同语义学是有本质区别的,前者在表达语言成分与符号单位的各种意义的基础上,提出了更深层次的含义。人在用语言表达的时候都会带有既定的意图,这也是说话人的真实目的。所以,在使用语言的过程中,如果表达者仅仅懂得怎样利用语法、发音以及词汇去组成自己的语言,那么就会令听话者对所接收到的语言含义产生误解,无法真正体会语言本质的语用意义。由此得出,语用学概念的核心就是“意义”二字。按照时间与历史的推断,语义经过不断的延伸与发展最后诞生了语用学,所以这门学科所针对的就是语言意义的研究。而在使用语境时会出现一种具体的意义,这与语用研究中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但其对语用的研究却能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钱钟书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位著名的作家和文学家,其于1947年正式发表了长篇小说《围城》,这是他呕心沥血之作,也是他的代表作。这部小说讽刺韵味十足,所以堪称“新儒林外史”。自发表至今,这部小说吸引了一代又一代的读者,而不同的读者对其内涵的阐述又大不相同。
《围城》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大的比喻,深刻地揭示了人类为自己建造的困境。欲求而不可得的困苦与烦恼,两者间的不断转换,无法逃脱的尖锐矛盾,希望和失望的纠缠,痛苦和欢乐交织,坚持与放弃的纠结等,这一切都源自于人类的生活。作者恰是通过对以上种种的深刻领悟而创造出了这样一本《围城》,小说主人公对人生的苦苦追求其实都是虚妄的,所以得到了悲凉的结局,但是在骨子里却还是不放弃追求的初衷。通过小说人物语言的表达可以将钱钟书勇于追求并且充满希望的精神状态展现得淋漓尽致,这也是《围城》这部作品文学功能的重要作用。
不同的批语家对这部小说的评价也大不相同。首先,一些西方学者认为,在《围城》这部长篇小说中充斥着十足的精神危机感,这是由于西方开放的现代文明对中国知识分子产生的巨大影响和冲击;而中国文学家们则坚定地认为西方文化不仅先进而且具有时代感,但这并不适合中国文学发展的现状。以上种种充分验证了,在中国是无法走资本主义道路的。至于钱钟书,其自身的观点与上述两点毫无关系,他的立场不需要任何一方面的支持。正是这样的态度给后来的学者们带来了很大的启示。作为炎黄子孙,我们必须从民族的高度去理解《围城》,其实就是想要打造一个困城之境。在这部书中,钱钟书所要传达的艺术思想是具有民族和历史高度的,是读者想象之外的。所以,必须跳出时代与民族的限制,要从人类的劣根性去研究钱钟书的本意。一本传世之作的诞生离不开精湛的文笔与千变万化的故事情节,《围城》在这方面是非常成功的,所以可以肯定的是钱钟书的文学造诣已经上升到了非常高的境界,整部小说可谓是妙语连珠。
二
纵观整部小说,其应用了很多语言方面的策略,其中面子策略就是最为明显的一处。各式各样的人组成了社会,人们的日常生活行为是社会的一个体现,伦理和道德是对人行为的约束,因此“礼貌”便成为一种约定俗成的规则,它可以帮助人与人之间维持一种良好、和谐的关系,可以保证社会活动的正常运转。所以,毫不夸张的说,人类文明的标致就是“礼貌”,这是一条历史发展的准绳,与生活在地球上的所有人都息息相关。那么,就衍生出了一种礼貌现象,即面子,其与言语活动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这一点在小说《围城》中体现得非常明显,例如,第一章中的部分对话。
对话一:鲍小姐说,今天苏小姐不会来了!
对话二:他同仓的安南人也上岸了,听说那个人的铺位油卖给了一个来自于西贡去往香港的中国商人。
对话三:鲍小姐似乎漫不经心的说,她们俩今天都是一个人睡的。此时,仿佛有一道电光从方鸿渐的心中闪过,但光太强令其无法直视,可全身的血却早已沸腾起来。
上面3段对话的根本意思都在阐述并且强调,在这个晚上,这两个人都是一个人睡的。表面上只是在说明一个事实,那么為什鲍小姐要反复3次的进行强调呢,这些看似无聊的话其实是在给方鸿渐的暗示,也给他留下了足够宽广的瞎想空间。就像是机器运转的按钮,语言启动了暗示功能,而这种弦外之音却令听者通过思想上的分析搜索到自己想要的意义。那么,方鸿渐后来的一系列心里活动就不难解释了,这也正是鲍小姐想要达到的效果。该情节恰如其分地发挥了语言的作用,钱钟书对这方面的处理可谓是炉火纯青了。
在接下来的章节中,方鸿渐又有这样一段对话:“唐小姐,今天你可不仅是赏了面子,更是救我于水火啊。作为这里的主人我深表感激,以后必然要多多邀请你才好。如果请客没有一个人来,那跟在社交生活上被判死刑又有什么区别呢。”
看到上述的语言,可以体会出方鸿渐的言辞充满夸张和开玩笑的韵味,但更深层次的意义是他对唐小姐有了男女之间的感情,他在向自己心仪的对象示好。但这仅仅是他第二次见到唐小姐,那么对于一个女人而言,见过两次面的男人对自己说如此暧昧的话的确非常有面子。如此,便迎合了面子策略的核心思想。
后续情节中,当方鸿渐正准备回答时,旁边的赵辛楣言道:“哎,老方,让我道歉没问题,但你不能借假生气逃跑啊!说好今天你当主人,不结账就溜,我们当客人的身上可没有钱,被留在咖啡馆等你解救呢,赶紧来吧!晚上水酒一杯谢罪。”方渐鸿不禁一笑:“我马上过去!”
在小说的情节中,出现了很多情况,赵辛楣当众嘲笑方鸿渐,因为他仅仅是没有得到唐小姐的青睐就变得魂不守舍甚至愤世嫉俗,这样太没有骨气了。而方鸿渐听到这样的话自然非常生气,因为令他很没有面子,所以愤愤地离开了咖啡厅。这就是为什么赵辛楣在打电话的时候刻意用到了“救命”的词,是为了维护方鸿渐的自尊心,并且保住了他的面子,所以只有把自己的处境说得非常不堪,才能给方鸿渐表现的机会。而如此风趣并且处处礼让的电话怎能令方鸿渐不高兴,所以他不禁笑了,之前的误会自然烟消云散。
三
小说《围城》意在打造一个困城之境,而小说中的主人公们就在这座自己打造的城中苦苦挣扎,相互折磨。例如,文中第八章,孙柔嘉与方鸿渐新婚初始然后相约去探望赵辛楣的老母亲,却阴差阳错的碰到了也同样赶往赵家的苏文纨。苏文纨看到方鸿渐以后自然是一痛奚落和讽刺,这些也都被孙柔嘉看到眼中。回来后,孙柔嘉嘲笑道:“我算是看清了,全是吹牛,全—是—吹—牛。”如此的话语刺激到了方鸿渐的神经,所以他问道:“谁吹牛?”
“当然是你啊,从前,你总是说人家有多爱你,还非要嫁给你。可事实是她今天已经和赵辛楣好上了,人家压根都不愿意多看你一眼,你是追求她没追到吧!男人就爱吹牛!”
对于孙柔嘉提出的这种“古史辩”方鸿渐根本就提不出任何反驳的证据,所以无奈之余反复的自嘲着:“就当我吹牛,被你看穿了,就当我吹牛好了。”
而孙柔嘉并不肯就此罢手,反而追问道:“人家多好啊,不但生的漂亮,而且父亲又有钱,还是个女留学生,如果我是你,她要是看不上我,我就得跪地上求她跟我好,更何况她居然垂青——”
因为触及到了男人的尊严和面子,方鸿渐不在那么淡定了,他眼圈一红粗暴的说道:“是,是,她就是把我甩了。但是,不还有你这样的女人千方百计非要往我身上扑,非要嫁给我!”这几段是新婚燕尔的小两口的对白,由于受到苏文纨的讽刺和奚落,孙柔嘉自然面子上过不去同时她也在妒忌苏,所以满肚子的气无处发,那么方鸿渐就成了唯一的目标。两个人的对话都是站在对方的角度说的,明显就是对对方故意的嘲讽,这便是从语用学角度剖析出的对话的意义。
在小说中的第九章还有这样一节对话,二奶奶来了与正在洗脸的三奶奶进行交谈:“这件事不太对劲儿啊。从香港到上海也就3、4天的时间,这都等不了了?”三奶奶自然也不甘示弱,紧跟道:“他们在内地订婚就非常的突然,那时候我就觉得不太正常,看来这事儿早就有毛病。”二奶奶道:“是啊!我当时也有这样的想法。他们是几月定的婚?”这两人曲指算了算,不禁相视而笑。凤仪为人老实,所以被惊得目瞪口呆,而二奶奶则说道:“三叔,咱们的这位嫂子,恐怕是家里媳妇中第一个破纪录的人。”
上述对话的前提是,远在香港的方鸿渐写信跟父母说,自己要与孙柔嘉在香港举行完婚礼后再回家,所以二奶奶与三奶奶才开始展开毫无边际的推论:两个人之所以将结婚的日期提前是因为孙柔嘉怀孕了。而这正好也给他们留下了茶余饭后的笑柄。但毕竟是两个人凭空的猜测,没有直接的证据也不代表事实,所以在陈述的时候不能说的太直白,以含糊的词语表达,语言越是不完整就越能给彼此留下瞎想的空间和杜撰的机会。尤其是二人的对话中提到“第一个破纪录的人”,那么是破了什么纪录呢?很多读者都会产生这样的疑问。可说话的人其实是有意不说明白的,所以这与上文提到的对话中的言外之意是非常吻合的。
四
场景、地点、时间、空间、听话人和说话人等都属于语境环境的因素,它是研究语用学的必要条件,因为语用学主要针对的就是话语的生成和理解。有句俗语:“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换言之,根据交际对象和交际目的的差异,采用不同形式的语言和组成表达自己的意思。这是一种颇为典型的语用思想,它可以完整地表现出人类交际能力的强弱。钱钟书呕心沥血的《围城》可謂是一个时代的结晶,虽然整个故事情节没有设定唯一的线索,但这也恰巧是这部作品的经典之处。从语用学角度分析《围城》,钱钟书是非常伟大的,他可以创作出如此优秀并且意义深刻的作品。通过语用角度分析《围城》中的情节语言,更能体会出其中的魅力所在,这种研究方法可以让文学功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参考文献:
[1] 徐富平:《运用语用学理论解读〈围城〉文本的言外之意》,《广西社会科学》,2005年第3期。
[2] 高航:《礼貌现象研究评介》,《解放军外语学院学报》,1996年第2期。
[3] 张明亮:《你看一盘散沙,我看一船珍珠——论〈围城〉的结构》,《贵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2期。
[4] 张敏杰:《〈围城〉的语言艺术》,兰州大学硕士论文,2007年。
[5] 白晓燕:《〈围城〉及其英译本中隐喻的模因论研究》,内蒙古大学硕士论文,2008年。
(张斌,郑州旅游职业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