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之念

艾星良

在城市边沿，一个阳光暖暖的蔬菜大棚里，我捧着两个鲜红的番茄，反复在鼻子面前慢慢移动，深深呼吸，细细寻找着番茄的香气。

然而，尽管我一再地深呼吸，却难以呼吸到番茄特有的香气。我感觉不对劲，是不是自己的嗅觉帮忙了问题，嗅不到香气了。不对呀，刚才一路来时，路两千姿百态的野花在春天阳光照射下溢出的浓烈香气吹进车窗时，我却美滋滋地享受了一番，艳艳地醉了一场。

我急忙问：“番茄怎么没有香味呢？”

同行者说：“远离了大自然，自然没有香味了。”

“哦，是这样。”我说。

倏地，30多年前我父亲种植的生产队菜园子里番茄特有的香气让我再一次念起来……

那年春末的一天，我坐在菜园子垒起的土堆上，春风呼呼地刮着，春日阳光如薄薄的金片忽闪忽闪地投在菜地里，耀眼，那些小白菜、青菜、茼蒿、菠菜、包菜、圆白菜、莴笋、芫荽、蒜苗、番茄、花菜、芥菜，翠绿葱茏，绿汁就像要流出来一样，气息氤氲，蜜蜂在菜园间嗡嗡飞舞，鸟雀在菜园上空箭一般掠过，父亲头戴草帽手握锄头弯腰疏通水沟；四周都是山，都是树，常年绿绿的，一条清澈的小河，弯弯曲曲，沿菜地一侧汩汩流过。突然，春风猛刮起来，一阵紧接着一阵，其间掺和着浓烈的番茄清香，这些撩人的清香一阵一阵吹进我的鼻翼，进入我的肺腑，清爽我的全身，让我有了醉了的感觉。随即，我顺春风刮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一团团番茄藤蔓枝丫攀爬于数不清的杂木架子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鲜红的番茄一嘟噜一嘟噜的，像极了袖珍型的红灯笼。整片鲜红的番茄咋看起来就像一片红波浪，起起伏伏，有浪峰，有浪底。

我三步并作两步，蹿到番茄架子间，嗅嗅这儿的清香，嗅嗅那儿的浓香，深深地吸，缓缓地吐。这片番茄地弥漫的清香，仿佛是个清香塘子；置身其间，才发现幸福就在身边。诱人的清香顿时勾起我的食欲，便急不可耐地把脸转向爹：“爹，我要吃一个。”因为家教严，所以我不敢乱伸手。爹说：“用水洗一洗。”

不经意间，我还发现一个秘密，当阳的番茄，不但更鲜红，而且更清香。我便问爹：“为什么当阳的番茄更鲜红更清香呢？”爹说：“太阳晒着温度就高，所以就更香了嘛！”我似懂非懂，但爹说的，我认为都是对的，就信了。而如今，当我身处城市边沿的蔬菜大棚时，自然而然想起了当年山村的那一幕。

为什么在蔬菜大棚里难以嗅到番茄特有的清香呢？我不停地寻找答案：或许，同行者说得对，是蔬菜大棚的内部环境远离了大自然的天然元素，没有了阳光、空气、水分；或许，像爹当年说的那样，清香是太阳光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