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不住的幺舅
2015-05-30王晓林
王晓林
又是一年落叶纷飞时。再过几天,就是幺舅去世四周年的忌日了。
幺舅在他的兄妹中排行老四。他高中毕业后,在家干了几年农活,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始建的重庆长风化工厂招工,经过严格的选拔程序,幺舅成了那个厂的工人。终于端上了当时令人羡慕的“铁饭碗”。幺舅的家距离化工厂有十多公里,可在他工作的三十多年时间里,他几乎是以厂为家,视工作如生命,他家里的农活全靠幺舅母一人操持。幺舅留给我的初始印象是:寡言少语,和善可亲。难怪,每至寒暑假期,我就盼望着能到幺舅家去玩。
在与幺舅相处交谈中,他很关心我的学业,鼓励的话语不多,只有那么三言两语,但字字如玑,受益无穷。
有几次我去幺舅家探亲,看见幺舅忙得团团转,照管孙辈一个接着一个,很是辛苦,并不比上班时轻松。在短短几年里,满头黑发已变成了白发,而且苍老了许多。我劝他注意休息,保重身体,而他带着充满愧疚的口吻说道:“我在任时,没有给儿子们找份稳定的工作,说句实话,我心里很是不安,以致今天他们几弟兄为生计各奔东西,带好孙辈,就算是做父亲的对他们的一点补偿吧!”幺舅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一个从不想着自己,只顾想着别人的人。
幺舅自从走上工作岗位后,来我家的次数寥寥无几。依稀记得,一次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我家修建房屋,由于缺少劳力,他就主动来帮忙,凿石头、砌地基、到几十里外的地方搬木料,他样样活抢着干,直至新房落成,无疑给父母松了一个肩。一次是在我母亲病危时。把工作视如生命的幺舅,特意请了几天假来陪陪我的母亲。他从数百里外赶到病榻前,紧紧地握住我母亲干枯的手,眼眶里噙满了泪花,看着已不能言语的妹妹,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随后几天,母亲在他的陪伴下,病情似乎有些好转,可就在幺舅返回的第二天,他就得知我母亲去世的噩耗。从电话里分明听得清他的啜泣声,为没有送我母亲最后一程而懊悔不已。最后一次是在2008年冬天,在我们几个做外甥外甥女的多次邀请下,幺舅才和舅母一道来到我们大竹。我利用周末闲暇,陪同两位老人在县城及周边景点走走看看。好歹待了近一周时间,他们执意要回去,因为放心不下的仍是他们的孙辈们。这竟是幺舅的最后之行。
得知幺舅住进医院,是在2009年11月下旬。我们请了假,匆匆赶往长寿区人民医院。来到病床前,看着已无法言语、半身不遂的幺舅,我的眼泪禁不住簌簌地流了出来,舅母告诉他“外甥外甥女看你来了”时,幺舅双眼竟充盈着泪水,禁不住哭了起来。这种感受,只有亲人别离时刻才能体会得到。幺舅在与病魔搏斗了一年后,撒手人寰,离开了他时刻挂念的儿孙们,走完了他七十载辛苦忙碌的一生。
有人说,时间会冲淡一切。我认为,时间或许会冲淡悲痛,但那烙在心底的印记,却永远不会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