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
2015-05-30梁靓
梁靓
已是暑假第三次途经这条路了,却还是陌生如同初见。第一次的车程,一路聊天,无视两旁风景如梭。第二次,晕车颠簸,只凭无神双眸茫然记录,到达目的地即遗忘。唯这一次,无人在侧,有一心闲适来承接这窗外流景轻淌、风驰云骋。
先是这山,青葱连绵而过,仿佛绿波层层,渐次晕开,染就这背景如画。远处的山大多蓊郁葱茏,轮廓清晰,如同不规则的开口向下的抛物线,只是方程式难解。近些的山相对较低矮,有几处一面几乎刀削般裸露,岩石凹凸不平,亦有几处旁逸斜出。最近旁的灌木丛急速闪过,模糊了视线,留下一抹意短而味长的流光。
要是没有这潺潺流水,我想这山也会失了些许巍峨颜色。坐在大巴上注视一条条河是不同寻常的经历。带着仿佛河水从脚下开始流淌的错觉,安静地注视一条河,任一带白练向远方蔓延开,温柔地牵引着我的视线。有一处的河水与别处不同,水面平静且浅可涉足,中间十几列绿色“豆粒”整齐排开,这便是生产珍珠的地方了。如果其他河流是伊人如瀑的秀发,这里的水便是她们精心盘成的发髻。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发笑:我岂不是偷窥伊人梳妆的好色之徒了?
看向车内,大多的人倚着车座,或闭目静思,或正安眠,全然不知窗外的景象。平直的林间小道上,间或有几位少年骑着单车,轻盈地在林荫里穿梭。河边偶有两三孩童相伴玩耍,皆是裤腿挽起,赤脚奔跑。河里有几位头顶草帽、皮肤黝黑的老农在撒网,可以想象他们脸上安适满足的神情。其中一位农人下半身浸在浑浊的河水里,上身下俯,伸手往河中摸着什么,也许是虾鱼,也许是贝类,也许是那一天充实自足的好心情。
三个多小时的睡意就是被这样的景致所消弭的,我想,再纷乱的心情,再难走的迷途,只要心中留有一方净土供我们打坐静思,一切的伤怀不过是窗前那厚重的帘幕,掀开便会回归到美丽的生活,苦难亦会在回忆里生香。
最美不过侧影。近山忽有一亭檐斜斜挑出,窥不见全貌。我不以为然地想着,车再开下去,想看到的总会出现的。于是一直执着于那未见着的亭子。但那亭仿佛和我开起了玩笑,每个地方总是有山峰、房屋、绿树将亭子掩住,总归看不到全景。正当我沮丧时,忽然听到几位刚醒的朋友的惊呼声:“刚才的羊群,多么洁白可人!”我赶忙朝窗外看去,哪里还有羊群的影子!我恍然,原来,当我竭力挽留着错过的亭子时,却错过了其他的美好。因为心里被“曾经”装满,所以没有位置留给“现在”,我微笑着,把目光放在窗外,不再去想那亭那羊群,我看到的,就是此刻最美的风景。
后来,就落雨了。细丝斜雨,窗上尽是液化的白雾,世界温和地改了面目,又或许,这才是本来面目。
接近目的地时记起没拍照片,来记录这场邂逅。后悔后却又释然,何必用相机记录呢,不是用心铭记了吗?其实也不用铭记,只是希望下次经过这些风景时,大脑皮层不吝于给自己一个讯息:原来,你还在这里——故乡新昌。
(指导教师:张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