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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一多的《诗经》研究

2015-05-30鲁洪生

北方论丛 2015年4期
关键词:诗经

[摘 要]民国时期,闻一多对《诗经》的研究用力最多,成果最为丰富,对《诗经》研究的特点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其一,对《诗经》研究的观念、方法是正确的,但理论与实践有时不尽相符;其二,他以廋语解释《诗经》之兴,与兴之本义、《诗经》创作实际以及古人对兴的认识皆不符;其三,闻一多认为“《国风》中凡言鱼,皆两性间互称对方之廋语,无一实指鱼者”,对理解《国风》比、兴喻义有启发意义,但需要指出的是,以此言《国风》中“鱼”的喻义也许是可以的,以此言《诗经》中“鱼”的喻义则不可。因为天人物我之间只要存在相似相关的关系便可比、兴,鱼与人之间存在太多的相似相关的地方,以鱼可喻多义,以鱼喻男女之事只是众多喻义之一,而不是唯一,不可以偏概全。

[关键词] 闻一多;《诗经》之兴; 廋语

[中图分类号]I207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3541(2015)04-0034-07

[收稿日期]2015-05-20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后期资助项目“赋比兴研究史”(10FZW021)

① 这篇文章是从第一节“应下了工作”到第六节“闲话”为止,并不是我们今天见到的完整的共14节的《匡斋尺牍》,而只是其中的前六节。

② 这篇文章是从第七节“狼跋与周公”到第十节“公孙的性情,和关于狼跋的作者的一个假设”为止,也不是我们今天见到的完整的共14节的《匡斋尺牍》,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③ 1935年7月发表于《清华学报》第10卷第3期的文章标题为《诗新台“鸿”字说》,和今天的略有不同。

④ 1937年1月发表于《清华学报》第12卷第1期的文章标题为《诗经新义》(二南)。

⑤ 是为《中国上古文学史讲稿》中的一章。

⑥ 有的书上认为,这篇文章曾发表于此,但笔者遍翻此时的《中央日报》,也找不到,应为此书记录错误。此外,《平明副刊》根本就没有期号。

⑦ 《闻一多研究资料》第309页为“文学副刊”, 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闻一多全集》卷3《神话编·诗经编上》第56页为“史学副刊”,经笔者核实为“史学副刊”。

一、闻一多对《诗经》的研究

(一)闻一多《诗经》研究成果丰富

在民国期间,闻一多关于《诗经》研究用力最多,成果最为丰富,仅就目前所见资料的不完全统计就依次有这些论著:

《诗经的性欲观》,1927 年7月14日开始连载于《时事新报·学灯》。

《匡斋尺牍》①,1934年5月1日发表于《学文》月刊创刊号——第1卷第1期。

《匡斋尺牍(续)》②,1934年7月发表于《学文》月刊第1卷第3期。

《诗新台鸿字说》③,1935年7月发表于《清华学报》第10卷第3期。

《卷耳》,1935年9月15日发表于《大公报》第11版《文艺副刊》第9期。

《高唐神女传说之分析》,1935年10月发表于《清华学报》第10卷第4期。其后在1936年《清华学报》第11卷第1期附录又做《高唐神女传说之分析补记》。

《诗经新义》,1937年1月发表于《清华学报》第12卷第1期④。

《歌与诗》⑤,1939年6月5日发表于《中央日报》副刊《平明》第16期⑥。

《姜嫄履大人跡考》,1940年1月9日作,1940年4月3日发表于昆明《中央日报·史学副刊》第20期⑦。

《芣苡》,1943年6月发表于《世界学生》第2卷第5期。

《诗经通义·召南》文章内容从《甘棠篇》到《何彼秾矣篇》。,1943年10月发表于《中山文化季刊》第1卷第3期。

《狼跋》此文有的书上标为是“《匡斋尺牍》中的一部分”,这样说不太准确,此文与1934年7月发表于《学文》月刊第1卷第3期上的《匡斋尺牍》(续) 不完全一样,此文不分节,文章篇幅较《匡斋尺牍》(续)少得多,文字也有许多改动,但文章的基本精神大体一致。,1943年11月15日发表于重庆《时与潮文艺》第2卷第3期。

《诗经通义·周南》)文章内容从《周一关雎》到《周一·汝坟》。,1943年11月作,1945年12月发表于《图书季刊》新第6卷第3、4期合刊。

《文学的历史动向》,1943年12月1日发表于《当代评论》第4卷第1期 。

《说鱼·后记》,1945年5月作,1945年6月25日写定,发表于昆明《边疆人文》(乙种)第2卷第3、4期合刊。

闻一多去世后,刊物、出版社又陆续发表了许多闻一多遗稿:

《诗经通义·邶风》此文有的书上认为是“闻一多遗著”,其实署名就是“闻一多”。文章内容从《邶二六柏舟》到《邶四四二子乘舟》。,1947年10月发表于《清华学报》第14卷第1期,第35—70页。

《风诗类钞》(甲、乙,写作时间不详),收入开明书店1948年版《闻一多全集》辛集《诗选与校笺》。

《诗经通义·卫风·硕人》, 1981年9月30日发表于《河北师院学报》第3期,署名闻一多遗稿有的书上认为是“署名闻一多遗著”,实际上是“署名闻一多遗稿”。。

《〈诗〉〈葛生〉〈采薇〉新义》,1982年3月发表于《文史》13辑,署名闻一多遗著。

《诗经新义三则》这是闻一多未刊稿的一部分,这三则是《绸缪》《小戎》《蒹葭》。,发表于《黄石师院学报》1983年第2期和第3期。

《诗经通义乙》(写作时间不详,包括《周南》《召南》《邶风》《鄘风》《卫风》《王风》《郑风》《齐风》《魏风》《唐风》《秦风》《陈风》《桧风》《曹风》《豳风》《小雅》),收入1993年版湖北人民出版社《闻一多全集》(四)《诗经编下》《整理说明》:《诗经通义乙》系著者未定、未刊稿,据北京图书馆所藏手稿照相复制件整理。手稿照相复制件封面题有“诗经新义”字样,当系清理著者遗稿者所加,且书稿体制异于第三卷《诗经新义》,而近乎《诗经通义甲》,故仿开明版《闻一多全集·风诗类钞》之分甲、乙,今定名为《诗经通义乙》。《闻一多全集》(四),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4页。下引《闻一多全集》皆为此版,恕不另注。[1](第四册,p.4)。

《诗风辨体》,约写于1934年,收入1993年版湖北人民出版社《闻一多全集》(四)《诗经编下》。

《诗经词类》(未完稿),约写于1934年,收入1993年版湖北人民出版社《闻一多全集》(四)《诗经编下》。

《关雎篇》,原载云南某周报,具体时间不详。收入1993年版湖北人民出版社《闻一多全集》(十二)。

《诗经通义》,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

至今还有许多未刊稿,如《读关雎章札记》(写于1919年1月3日)《诗经杂记》(约写于1934年)《说风》《说兴》《比兴》《民歌》《诗经声训》《诗经今译》《礼记引诗》《风诗中的代语》《璞堂杂记》(诗类)《芳草强懿剂》《说鱼杂记》《诗经长编》共14种,其中《诗经长编》佚失。

(二)闻一多对《诗经》性质的认识及研究的方法是正确的

关于对《诗经》性质的认识。

在古代经生那里,不论是今文三家,还是古文《毛诗》;也不论是汉学,还是宋学,都把《诗经》当作政教经典加以解说和运用。

民国时期的学者普遍认为,古代诗经学从研究方法到研究目的都存在问题,疑古思辨成为民国时期诗经学研究的主要时代特征。

闻一多重视《诗经》在我国文化发展史上的重要地位。他说:“《三百篇》的时代,确乎是一个伟大的时代,我们的文化大体上是从这一刚开端的时期就定型了。文化定型了,文学也定型了,从此以后二千年间,诗——抒情诗,始终是我国文学的正统的类型……诗似乎也没有在第二个国度里,像它在这里发挥过的那样大的社会功能。在我们这里,一出世,它就是宗教,是政治,是教育,是社交,它是全面的生活。维系封建精神的是礼乐,阐发礼乐意义的是诗,所以诗支持了那整个封建时代的文化。”[1](《文学的历史动向》,第十册,p.17)

同时也认识到,古代经学家强加给《诗经》种种政教经义,掩盖了《诗经》作为文学作品的真面目。闻一多指出:“汉人功利观念太深,把三百篇做了政治的课本;宋人稍好点,又拉着道学不放手——一股头巾气;清人较为客观,但训诂学不是诗;近人囊中满是科学方法,真厉害。无奈历史——唯物史观的与非唯物史观的,离诗还是很远。明明一部歌谣集,为什么没人认真的把它当文艺看呢!”[1](《匡斋尺牍》,第三册,p.214)

关于《诗经》研究的目的。

闻一多揭示了在封建社会里《诗经》被长期曲解的事实,他始终坚持《诗经》是一部歌谣集,要把它当作文艺看。闻一多对《诗经》研究的目的,就是要还《诗经》以本来的真面目。

关于《诗经》研究的方法。

闻一多将清代朴学大师们的训诂学、文字学、音韵学与西方的民俗学、心理学、人类文化学等理论分析结合,将作品创作的时代背景与作者的创作动机结合,将文献的校正与词义的诠释结合,将作品本义的考索与历史、社会问题的思考结合。

闻一多对《诗经》研究的观念、方法是正确的,并提出了许多重要观点。

闻一多在《匡斋尺牍》中说:“在今天要看到《诗经》的真面目”,至少有三重困难:

第一重困难是圣人的“點化”所造成的障碍,“那圣人或‘圣人们赐给它的点化,最是我们的障碍。当儒家道统面前香火正盛时,自然《诗经》的面目正因其不是真的,才更庄严,更神圣。但在今天,我们要的恐怕是真,不是神圣。(真中自有着它的神圣在!)我们不稀罕那一分点化,虽然是圣人的。读诗时,我们要了解的是诗人,不是圣人”[1](《匡斋尺牍》,第三册,p.199)。因为中国古代经学读解、传播经学的目的与我们今日学术研究的求真不同,它不是探寻作者本意,而多是以经学为工具,以比、兴比附为阐释方法,发挥经义,为当时的政治服务。圣人的点化,在方法上多属于接受美学;在效果上,其影响远远超过《诗经》作品本身的影响。

第二重困难是2500年的时空距离造成的障碍,“《诗经》的作者生在起码二千五百年以前。用我们自己的眼光,我们自己的心理去读《诗经》,行吗?惟其如此,我们才要设法建立一个客观标准,虽则客观依然是性对的……时空两方面推论的材料既都没有,所谓客观的标准从何建立呢?……用汉后的民歌解释周初的民歌,民歌与民歌比,诚然有点益处,但周初与汉后之间,你望,一重的时间的雾可密着咧!这方法的危险,你要小心,恐怕是与它的便利一般大的。”时代久远,资料匮乏,很难找到读解《诗经》真面目的客观标准。

第三重困难是现代读者与2500年前“诗人”的心理距离造成的障碍,“文化既不是一件衣裳,可以随你的兴致脱下来,穿上去,那么,你如何能摆开你的主见,去悟入那完全和你生疏的‘诗人的心理!当然,这也是一切的文艺鉴赏的难关,但《诗经》恐怕是难中之难,因为,它是和我们太生疏了。”此即西方哲人所言“我思故我在”造成的读解困难,主观偏见是客观存在的,难以逾越。

闻一多还提出对《诗经》的研究要求真求美。通过《诗经》的创作背景考辨《诗经》作品的本义,在内容上求其真;按照诗歌的文学特质感悟《诗经》的审美价值,在形式上求其美。

用“《诗经》时代”的眼光读《诗经》,其用“诗”的眼光读《诗经》,是求真求美[1](《匡斋尺牍》,第三册,p.215)。

把读者带到《诗经》的时代,这在当时是非常深刻的认识。任何文化现象都是一定时代的产物,脱离《诗经》发生的时代文化背景研究《诗经》,永远说不清楚。

闻一多针对这“三重困难”提出了研究《诗经》的方法:

缩短时间距离——用语体文将《诗经》移至读者的时代用下列方法带读者到《诗经》的时代

考古学 关于名物尽量以图画代解说

民俗学

语言学

声韵 摹声字标者以声见义(声训)训正字不理错字

文字 肖形字举出古体以形见义(形训)

意义 直探本源

注意古歌诗特有的技巧

象征庾语symbolism-

谐声庾语 puns -

其他

以串讲通全篇大义[1](《风诗类钞·序例提纲》,第四册,p.457)

同是“缩短时间距离”,但这是两个不同的角度,“用语体文把《诗经》移至读者的时代”,是指表述,是用白话散文串讲解说《诗经》,以便一般读者的理解;“带读者到《诗经》的时代”,则是指研究,是根据《诗经》创作的历史文化背景考索“《诗经》的真面目”。

(三)闻一多《诗经》研究的成就丰硕

由于研究方法得当,新见频出。郭沫若开明版《闻一多全集·序言》中说:“他那眼光的犀利,考索的赅博,立说的新颖而翔实,不仅是前无古人,恐怕还要后无来者的……像这样细密新颖地发前人所未发的胜义,在全稿中触目皆是,真是到了可以使人瞠惑的地步。”

如闻一多对《芣苡》的多角度研究:

从历史文化背景考察:“古代有种传说,见于《礼含文嘉》、《论衡》、《吳越春秋》等书,说是禹母吞薏苡而生禹,所以夏人姓姒。这薏苡即是芣苡。古籍中凡提到芣苡,都说它有‘宜子的功能,那便是因禹母吞芣苡而孕禹的故事产生的一种观念。”[1](《匡斋尺牍》,第三册,p.204)

从古音韵学考察:“‘芣从‘不声,‘胚字从‘丕声,‘不‘丕本是一字,所以古音‘芣读为‘胚……古音‘胎读为‘苡。‘芣苡与‘胚胎古音既不分,证以‘声同义亦同的原则,便知道‘芣苡的本意就是‘胚胎,其字本只作‘不以,后来用为植物名变作‘芣苡,用在人身上变作‘胚胎”。所以,“芣苡”原来和“胚胎”同音,当然也可用作双关语。

从语义学上说,闻一多指出:“芣苡是一种植物,也是一种品性,一个allegory。”(寓意)“因为,‘芣苡若不是一个allegory,包含着一种意义,一个故事的allegory,(意义的暗号,故事的引线,就是那字音。)这首诗便等于一篇呓语了。”

从生物学上说,“采芣苡的习俗,便是性本能的演出,而《芣苡》这首诗便是那种本能的呐喊了。”“结子的欲望,在原始女性,是强烈得非常,强到恐怕不是我们能想象的程度。”

再从社会学观点看,“宗法社会里是没有‘个人的,一个人的存在是为他的种族而存在的,一个女人是在为种族传递并蕃衍生机的功能上而存在着的。如果她不能证实这功能,就得被她的侪类贱视,被她的男人诅咒以致驱逐,而尤其令人胆颤的是据说还得遭神——祖宗的谴责。”

如闻一多认为,《狼跋》所描绘的像是一幅漫画,以肥大的狼摇摇晃晃走路的神态,比喻大腹便便的公孙:“此诗上文以跋胡疐尾说明老狼行步艰难,下文即描写公孙的赤舄,可知诗意是以狼之跋胡疐尾形容公孙的步态。一只肥大的狼,走起路来,身子作跳板(seesaw)壮,前后更迭的一起一伏,往前倾时,前脚差点踩着颈下垂着的胡,往后坐时,后脚又像要踏上拖地的尾巴——这样形容一个胖子走路时,笨重、艰难,身体摇动得厉害,而进展并未为之加速的一副模样,可谓得其神似了……这首诗整个的氛围是幽默的,把公孙比作一只狼,正是开玩笑。”[1](《匡斋尺牍》,第三册,p.218)

如闻一多《姜嫄履大人迹考》认为,《诗经·大雅·生民》中写姜嫄“履帝武敏歆”而生后稷,是“周初人传其先祖感生之故事……履迹乃祭祀仪式之一部分,疑即一种象征的舞蹈。所谓‘帝实即代表上帝之神尸。神尸舞于前,姜嫄尾随其后,践神尸之迹而舞,其事可乐,故曰:‘履帝武敏歆,犹言与尸伴舞而心甚悦喜也。‘攸介攸止,‘介林义光读为愒,息也,至确。盖舞毕而相携止息于幽闲之处,因而有孕也”[1](《姜嫄履大人迹考》,第三册,p.50)。

诸如此类的研究代表着闻一多,乃至整个民国时期《诗经》研究的最高成就。

最难能可贵的是,闻一多始终坚持求真的科学态度,一旦发现自己的错误便能够及时更正。

如两千多年来都以为《邶风·新台》“鱼网之设,鸿则离之”的“鸿”是鸿鹄,闻一多《诗新台鸿字说》经多方考证,认为这“鸿”字乃指蟾蜍,即蛤蟆。《新台》是说本来求年轻的爱侣,却得到了一个弓腰驼背的老头子,就像本来想打鱼却打到了蛤蟆一样。此文一出,赢得一片喝彩。但当闻一多研读《豳风·九罭》“鸿飞遵渚,公归无所”时,发现之前对《新台》“鸿”字的考证可能错了,就及时更正说:“‘鸿‘公谐声,‘鸿是双关语。我从前把这鸿字解释为蝦蟆的异名,虽然证据也够确凿的,但与《九罭篇》的鸿字对照了看,似乎仍以训为鸟名为妥。”[1](《说鱼》,第三册,p.240)

(四)闻一多《诗经》研究中存在理论与实践不尽相符的现象

当然,闻一多《诗经》研究中也存在一些问题,如存在理论与实践不尽相符的现象,在理论上认识到用后世文学现象推求《诗经》的局限性,但在考证中又采用很多近世黔滇地带白话民歌以推求《诗经》作品本义。有时结论过于简单武断,如言:“《左传》是一部秽史,《诗经》是一部淫诗”[1](《诗经的性欲观》,第三册,p.190),说《诗经》之“兴”是廋语。有时逻辑上出现混乱,如《风诗类钞乙》将《国风》分为婚姻、家庭、社会三类诗,所分三类诗在内容上是交叉的;对“鱼”兴意的解说则是以偏概全。

二、闻一多对《诗经》之兴的认识

闻一多所言的三重困难在赋、比、兴的研究中显现得尤其明显,很难逾越,闻一多也没能逾越。

在民国时期,闻一多对《诗经》之“兴”的研究用力也最多,但他以廋语解释《诗经》之兴,与兴之本义、《诗经》创作实际,以及古人对兴的认识皆不符,他认为“《国风》中凡言鱼,皆两性间互称对方之廋语,无一实指鱼者”[1](《诗经通义甲》,第三册,p.313),对我们理解《国风》比、兴喻义有启发意义,但需要提示的是,以此言《国风》中“鱼”的喻义也许是可以的,以此言《诗经》中“鱼”的喻义则不可。因为天人物我之间只要存在相似相关的关系便可比、兴,鱼与人之间存在太多的相似相关的地方,以鱼可喻多意,以鱼喻男女之事只是众多喻义之一,而不是唯一,不可以偏概全。

(一)闻一多以廋语解释《诗经》之兴,与兴之本义、《诗经》创作实际以及古人对兴的认识皆不符

闻一多认为,《诗经》中的“兴”与《周易》中的“象”都是廋语,也称隐语,他说:

隐在《六经》中,相当于易的“象”和诗的“兴”(喻不用讲,是诗的“比”),预言必须有神秘性(天机不可泄露),所以占卜家的语言少不了象。《诗》——作为社会诗、政治诗的雅,和作为风情诗的风,在各种性质的沓布(taboo)的监视下,必须带有伪装,秘密活动,所以诗人的语言中,尤其不能没有兴。象与兴实际都是隐,有话不能明说的隐。

《易》中的象与《诗》中的兴,上文说过,本是一回事,所以后世批评家也称《诗》中的兴为“兴象”。西洋人所谓意象,象征,都是同类的东西,而用中国术语说来,实在都是隐。[1](《说鱼》,第三册,pp.231-232)

重现“《诗经》的真面目”需要客观标准,重现《诗经》之“兴”的真面目也需要客观标准。

从“兴”法自身言,《周礼·春官·大师》最初提出“興”的概念时就语焉不详,其所言“兴”法本义,究竟是用诗方法,还是写诗方法,还是兼指二法?用“兴”法分析《诗经》的艺术形式与思想内容就存在起辞、起情与譬喻、感发联想、谲谏等多个角度;自古以来,研究者又各有各的研究角度,于是对“兴”的研究与评价就存在多个角度。

若从《毛传》所标116兴及其对诗义的解释说,这116兴中绝大部分是譬喻,但不完全是譬喻,有些是由相关关系引发的相关联想。如《周南·卷耳》:“采采卷耳,不盈顷筐。”《毛传》注曰:“忧者之兴也。”孔颖达《正义》说:“不云兴也,而云忧者之兴,明有异于余兴也。余兴言采菜,即取采菜喻;言生长,即以生长喻。此言采菜而取忧为兴,故特言忧者之兴,言兴取其忧而已,不取其采菜也……言勤事采菜,尚不盈筐,言其忧之极。”[2](pp.277-278)以“器之易盈而不盈”的结果使人推想“其忧之极”的原因,以效果写原因,属相关联想,故从《毛传》所标兴及其对诗义的解释说,其所言兴更接近今日心理学中所说的感发联想,由物我相似、相关关系引发的感发联想。相似联想在修辞上说即譬喻,相关联想在修辞学上则很难对应。

若以汉代经生的解释为标准,汉代经生认为,兴即感发联想,其中大部分是譬喻,而譬喻属修辞概念,是由物我之间相似关系形成的修辞方法。闻一多将不同范畴的概念混淆了,隐语、意象与兴是不同范畴的概念。而隐语、兴象不属于修辞概念。象征的概念可大可小,是否属于修辞概念,现在尚无定论。

若从修辞角度说,由物我相似关系形成的隐语、意象,在修辞上属于譬喻;象征是现代的概念,在古代皆称之为譬喻。

若从效果说,古人所用譬喻并非全都为隐喻,有些恰恰是以其所知喻其所不知,用人们熟知的彼物比此物,而使人知晓此物。

若从逻辑关系说,隐语与兴之间是交叉关系,兴中含有闻一多所说“不能明说”的隐语,但隐语未必皆兴,兴未必皆隐语;意象与兴是种属关系,兴皆为意象,但意象未必皆兴。

若从思维方式说,即便隐语、兴象与兴分属不同范畴,即便目的、效果不同,其思维方式却是相同的,都是基于物我之间相似相关关系的联想。

若“用‘《诗经》时代的眼光”,“用‘诗的眼光”读《毛传》所标兴,“求真求美”,《诗经》中兴的表现形式与功能都很宽泛,并无严格的限定。在位置上,兴既可在章首,也可在章中。在功能上,兴既可在章中单纯起情,也可在章首单纯起辞协韵,也可起辞兼起情。《诗经》中很多兴以物起辞协韵,兴与下文无意义的关联;若意义上有关联,只不过表意言情委婉一些而已,并不是“天机不可泄露”,“有话不能明说”;兴与廋语最明显的不同是,兴可以起辞协韵,隐语没有起辞协韵的功能。

闻一多显然是受古代经生解释的影响,更过关注兴的表意功能,而忽视了兴起辞协韵的功能。他与顾颉刚等人是截然不同的研究方向,一个只重内容的喻义,一个只重形式的起辞协韵。

闻一多以廋语解释《诗经》之兴,与兴之本义、《诗经》创作实际以及古人对兴的认识皆不符。

(二)闻一多认为“《国风》中凡言鱼,皆两性间互称对方之廋语,无一实指鱼者”, 与《诗经》中鱼之兴意不尽相符

闻一多的贡献不在对“兴”含义的界定,而在于运用兴法对《诗经》中“鱼”(喻体)的喻意(本体)的考辨。

闻一多认为,兴即隐语,《诗经》中的鱼是隐语。尽管隐语与兴并非完全对应的概念,尽管《诗经》中所说的鱼,应属于古代文论中的意象,尽管闻一多《说鱼》中所分析的8首诗中,《毛传》只在《齐风·敝笱》《豳风·九罭》《卫风·竹竿》3首诗下标兴,但应当承认的是,闻一多《说鱼》所分析的涉及鱼意象的诗句形式上基本符合《毛传》所标兴的标准。特别是闻一多对鱼意象喻义的考辨,对我们理解兴意确实有启发意义。

闻一多认为,《诗经》中“以鱼来代替‘匹偶或情侣”[1](《说鱼》,第三册,p.233),并把这8首诗中的鱼及与其相关的意象分为四类分析。

第一类,直接以鱼意象喻匹偶,如:

《周南·汝坟》:“鲂鱼赪尾,王室如毁。虽则如毁,父母孔迩。”闻一多认为,此以鲂鱼劳苦尾变红喻“王孙情绪之热烈”[1](《说鱼》,第三册, p.234)。

《齐风·敝笱》:“敝笱在梁,其鱼鲂鳏。齐子归止,其从如云。”郑玄《笺》:“鲂也,鳏也,鱼之易制者,然而敝败之笱不能制。兴者,喻鲁桓微弱,不能防闲文姜”[2](p.353),认为以鱼喻文姜,鲁桓公不能管制文姜,听凭文姜与齐襄公鬼混。闻一多认为:“敝笱象征没有节操的女性,唯唯然自由出进的各色鱼类,象征她所接触的众男子。”[1](《说鱼》,第三册, p.234)

第二类以打鱼、钓鱼意象喻求偶,如:

《邶风·新台》:“鱼网之设,鸿则离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诗序》: “刺卫宣公也,纳伋之妻,作新台于河上而要之。”《毛传》:“言所得非所求也。”郑玄《笺》:“设鱼网者宜得鱼,鸿乃鸟也,反离焉。犹齐女以礼来求世子,而得宣公。”[2](P.311)

《豳风·九罭》:“九罭之鱼,鳟鲂。我觏之子,衮衣绣裳。”《诗序》说是周大夫美周公,郑玄认为是东人愿留周公之诗。而闻一多认为这是男女之事的诗,说:“九罭是密网,鳟鲂是大鱼,用密网来拦大鱼,鱼必然逃不掉,好比用截留衮衣的手段来留公子,公子也必然走不脱一样。”[1] (《说鱼》,第三册, p.241姑录备考)

《召南·何彼秾矣》:“其钓维何,维丝伊缗。齐侯之子,平王之孙。”以钓鱼喻男求女。

《卫风·竹竿》:“籊籊竹竿,以钓于淇。岂不尔思?远莫致之。”以钓鱼喻男思女。

第三类是“以烹鱼或吃鱼喻合欢或结配”[1](《说鱼》,第三册,p.244),如:

《桧风·匪风》:“谁能烹鱼?”以烹鱼喻女思男。

《陈风·衡门》:“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取妻,必齐之姜?”以食鱼喻男思女。

第四类是以吃鱼的鸟兽喻男女之事,“将被动方面比作鱼外,又将主动方面比作一种吃鱼的鸟类”[1](《说鱼》,第三册,p.246),如:

《曹风·候人》:“维鹈在梁,不濡其咮。彼其之子,不遂其媾。”闻一多说:“伫立在鱼梁上,连嘴都没浸湿的鹈鹕,当然是没捕着鱼的。这是拿鹈鹕捕不着鱼,比女子见不着她所焦心期待的男人。”[1](《说鱼》,第三册,p.247)即将鹈鹕比为女子,将潜在的鱼比作男子,但联系全诗看:“彼候人兮,何戈与祋。彼其之子,三百赤芾。维鹈在梁,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称其服。维鹈在梁,不濡其咮。彼其之子,不遂其媾。荟兮蔚兮,南山朝隮。婉兮娈兮,季女斯饥。”

古今对此诗理解分歧很大,或曰臣思君,或曰女思男。细读诗文,此诗很有可能是以“女思男”的形式写“臣思君”。中国古人认为,天人合一,且世界万事万物皆由阴阳构成,《周易》已奠定“以男女喻君臣”的说理、抒情模式,《诗经》中比、兴中也多有表现[3]。

闻一多的考证翔实细密,言“《国风》中凡言鱼,皆两性间互称对方之廋语,无一实指鱼者”[1](《诗经通义甲》,第三冊,p.313),对我们理解比、兴喻义,理解《国风》皆大有裨益,但需要提示的是,以此言《国风》这8篇风诗中“鱼”的喻义也许是可以的,以此言《诗经》中“鱼”的喻义则不可。

因为《诗经》中的鱼意象是丰富多彩的,相关的诗作达有二三十篇之多。

在表现方法上,可比,可兴。也可赋,直写其鱼,并无喻义,如《小雅·鱼丽》:

鱼丽于罶,鲿鲨。君子有酒,旨且多。

鱼丽于罶,鲂鳢。君子有酒,多且旨。

鱼丽于罶,鰋鲤。君子有酒,旨且有。

物其多矣,维其嘉矣!物其旨矣,维其偕矣!

物其有矣,维其时矣。

此诗即直陈其鱼,“美万物盛多”[2](P.417)。

又如《大雅·韩奕》:“蹶父孔武,靡国不到。为韩姞相攸,莫如韩乐。孔乐韩土,川泽訏訏,鲂鱮甫甫,麀鹿噳噳,有熊有罴,有猫有虎。庆既令居,韩姞燕誉”,直陈鱼的繁多、活跃来表现土地的富饶、生活的富足。

在喻义上,鱼的喻义也不局限于两性之事。天人物我之间只要存在相似相关的关系,就可感发志意,引譬连类以为比,兴,而鱼及相关意象与人之间存在多方的相似相关:

在形状上,鱼口、鱼笱似女阴,故可喻女;鱼身似男根,故可喻男。

在功能上,鱼的繁殖力强,而生育繁衍多子多孙传宗接代是当时婚姻的主要目的,故可喻两性之事。

鱼的繁殖力强,又谐音余,故可喻丰收富足。如《小雅·无羊》:“牧人乃梦,众维鱼矣,旐维旟矣,大人占之;众维鱼矣,实维丰年;旐维旟矣,室家溱溱。”以鱼喻丰年,牛羊蕃盛。

在人的感悟中,鱼是悠游自在的,故可以鱼喻悠游自在。如《小雅·鱼藻》:“鱼在在藻,有颁其首。王在在镐,岂乐饮酒。”以鱼在富足安定的环境中的安乐自在,比拟镐京中君王的宴饮、安居之乐。毛《传》解为“鱼以依蒲藻为得其性”,郑《笺》引申为诗中是以鱼的得其所喻“此时人物皆得其所”[2](p.488)。王在镐京的舒适生活,还暗喻了天下太平、万物和谐的社会环境。

又如《大雅·旱麓》,这首诗的主题《毛诗序》解为“受祖也”,也就是歌颂祭祖得福。其中与鱼意象相关的诗句是:“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岂弟君子,遐不作人?”对于“鸢飞戾天,鱼跃于渊”一句,毛《传》以为是写“上下察也”,孔《疏》敷衍为:“其上则鸢鸟得飞至于天以游翔,其下则鱼皆跳跃于渊中而喜乐。是道被飞潜,万物得所,化之明察故也。”[2](p.516)也就是以鱼在“渊”中自在地跳跃写万物的太平和谐,进而歌颂王道大化天下,兴起后面“君子”披化而德进,如作新人。还有一种说法,将末句中的“作人”侧重理解为“培养人才”,将“鱼跃于渊”理解为为人才创造良好的环境,使其能各尽其才,犹今语“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4](p.695)。这两种说法都是通过分析鱼所处的环境——“渊”,以及鱼在这一环境中的情态——“跃”来解释的。

再来看《大雅·灵台》一诗。《孟子·梁惠王》云:“文王以民力为台为沼,而民欢乐之,谓其台曰灵台,谓其沼曰灵沼,乐其有麋鹿鱼鳖。古之人与民偕乐,故能乐也。”[5](pp.2665-2666)这就将《灵台》的诗旨解释得很清楚了。诗中涉及鱼意象的诗句是:“王在灵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鸟翯翯。王在灵沼,于牣鱼跃。”

姚际恒在《诗经通论》中指出:“鹿本骇而伏,鱼本潜而跃,皆言其自得无畏人之意,写物理入妙。”[6](p.274)“王在灵沼,于牣鱼跃”,以鱼的情态暗示人民在君王的统治和教化下过着安乐的生活,并表达了对君王的爱戴。

可以参考的是,《礼记·丧大记》在记载棺饰的等级规格时,国君与大夫的棺饰上都有“鱼跃拂池”。郑玄《注》解释道:“君、大夫以铜为鱼,县于池下……士则去鱼。”[2](p.1584)棺饰上以池中的有无鱼跃来区分等级,以“鱼跃拂池”烘托君与大夫的身份地位,这与《灵台》中以“于牣鱼跃”赞美文王是相通的。

在另一些诗篇中,诗人还借助鱼的潜藏逃遁描写人们忧惧哀怨的心态及隐遁避祸的行止,突出社会环境的黑暗和混乱。如《小雅·鹤鸣》《小雅·正月》和《小雅·四月》。

首先看《小雅·鹤鸣》: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萚。它山之石,可以为错。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谷。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毛诗序》解这首诗的主旨为“诲宣王也”,毛《传》解释为:“诲,教也。教宣王求贤人之未仕者”[2](p.433),现代学者程俊英在《诗经译注》中称之为“招隐诗”[7](p.277)。

“鱼潜在渊,或在于渚”一句,毛《传》解为:“良鱼在渊,小鱼在渚”,郑《笺》解为“此言鱼之性寒则逃于渊,温则见于渚,喻贤者世乱则隐,治平则出,在时君也”;孔《疏》解释为:“小鱼不能入渊而在渚,良鱼则能逃处于深渊。以兴人有能深隐者,或出于世者。小人不能自隐而处世,君子则能逃遯而隐居。逃遯之人多是贤者,故令王求之”[2](p.433)。郑氏的解释以鱼所处的“渊”与“渚”之环境象征政治环境的清明与混乱,重在强调君主要为诗中的“鱼”,即贤人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孔氏的解释则以处“渊”、处“渚”的不同来区分鱼的不同,即比拟人之为“君子”、“小人”的不同,进而突出在渊之鱼,即遁世之君子的贤能,来说明招贤者隐士的必要。这两种说法虽有出入,但都重在以鱼所处的环境,来表达求贤人隐士的主题。

陈子展在《诗经直解》中认为,这首詩是写实的。他说:“《鹤鸣》,似是一篇《小园赋》,为后世田园山水一派诗之滥觞。”[8](p.617)那么“鱼潜在渊,或在于渚”即以描写鱼的悠游自在,写景物的清新自然,进而表现作者的闲情逸致。

再来看《小雅·正月》,这是一首政治怨刺诗,《毛诗序》解为“大夫刺幽王也”。诗中出现鱼意象的诗句是:“鱼在于沼,亦匪克乐。潜虽伏矣,亦孔之炤。忧心惨惨,念国之为虐!”

郑《笺》释云:“池鱼之所乐而非能乐,其潜伏于渊,又不足以逃,甚炤炤易见。以喻时贤者在朝廷,道不行无所乐,退而穷处,又无所止也。”[2](p.443)据此,诗中写鱼在“沼”不乐,潜伏亦忧,以鱼在这两种不同环境中均忧惧不已,比喻贤人在国君昏昧,政治混乱的情况下出仕、隐居都“忧心惨惨,念国之为虐”,凸显了政治环境的黑暗。

再来看《小雅·四月》,这也是一首政治怨刺诗,《毛诗序》以为,是“大夫刺幽王也。在位贪残,下国构祸,怨乱并兴焉”。诗中涉及鱼意象的诗句是:

匪鹑匪鸢,翰飞戾天。匪鳣匪鲔,潜逃于渊。

郑《笺》解为:“鲤鲔之处渊,性自然也……非鲤鲔能处渊,皆惊骇辟害尔。喻民性安土重迁,今而逃走,亦畏乱政故”;孔《疏》解为:“鳣也、鲔也,长大之鱼,乃潜逃于渊。今贤者非鳣非鲔也,何为隐遁避乱,如鱼之潜逃于渊也?是贪残居位,不可得而治,大德潜遁,不可得而用,所以大乱而不振也”[2]卷十三,p.463。郑氏的解释将鱼泛比作人民,孔氏的解释将鱼比贤人,看语气很可能是诗人自比为鱼,以非鱼而不得不逃避,反映了现实的黑暗、残暴,表达了强烈的悲愤之情。

天人物我之间只要存在相似相关的关系便可比、兴,鱼与人之间存在太多的相似相关的地方,以鱼可喻多意,以鱼喻男女之事只是众多喻义之一,而不是唯一,切不可以偏概全。

闻一多的《诗经》研究体现出民国时期《诗经》研究的时代精神。在研究目的上,扫除历代经生的政教附会,重现“《诗经》的真面目”;在研究方法上,结合“《诗经》时代”读《诗经》,用“诗”的眼光读《诗经》;在实践上,有时疑古创新有余,思辨论证不足。

[参 考 文 献]

[1]闻一多.闻一多全集[M]. 长沙: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

[2]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北京:中华书局(影印本),1980.

[3]鲁洪生.《诗经》比、兴中的“以男女喻君臣”[J].河北师范大学学报,2012(4).

[4]周啸天.诗经楚辞鉴赏辞典[K].成都:四川辞书出版社,1990.

[5]孙奭.孟子注疏[C]//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北京:中华书局(影印本),1980

[6]姚际恒.诗经通论[M].北京:中华书局,1958.

[7]程俊英.诗经译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

[8]陈子展.诗经直解[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83.

(作者系首都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

[责任编辑 洪 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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