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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诗歌的分量

2015-05-30张晓雪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5年4期
关键词:分量灵魂诗人

张晓雪

摘 要:当前的诗坛,写诗的人越来越多,读诗的人却越来越少。如果去网络上走一遭,便不难发现,网络上关于诗的网站不少,帖子不少,“诗人”不少。一时间好像大家都会作诗,都爱作诗,都成了诗人。但同时,关于诗的刊物越来越少,编辑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这自然是因为读者日渐稀少,好的稿件日渐稀少的缘故。换句话说,纯粹的诗歌越来越少,真正的诗人越来越少。于是,一种“成见”得以产生:能写、肯写、善写长诗的诗人才算得上纯粹的诗人。因为写长诗的人,是真正用诗歌来思考,把诗歌当做灵魂倾诉的对象和工具。而长诗《突围的灵魂》正以此来显示自身的分量。

关键词:诗歌 分量 灵魂 诗歌精神 多元化时下兴玩文学,玩诗歌,一个玩字,便活灵活现地说明了游戏者的态度,据说,这是后现代主义的做派,以他们的观点,愈是粗俗不堪,愈是莫名其妙,便愈接近其理念的真谛。于是,青年人群起仿效,并逐渐以“第三代诗人”自居。对其以此为创作理念,大搞诗歌新体验的先锋派的勇气和大无畏精神,笔者表示钦偑,但对群起效之的盲目跟从和不负责任的创作态度却不敢苟同。总以为,无论哪家门派,理念如何前卫,写法怎样新潮,其创作的态度依然要严肃认真。

就这两个层面而言,我对青年诗人温青的创作态度和作品质量是持肯定态度的。他的长诗《灵魂的突围》,①是一首有质感、有分量的 “上半身写作”,它充盈着生命的张力和蓬勃的朝气,凝聚着生活的感悟和理性的人生思考。

一、来自天然虔敬的诗歌

作品质量的好坏,分量的轻重,应该与个人的名气、身份无关。说古,当年喜好附庸风雅的乾隆皇帝不但喜欢处处留情,更喜欢处处留诗,做了几百首诗,也没有真正流传下来的。论今,一些风靡一时的著名诗人,却鲜有好作品问世,正可谓“盛名之下,其实难符”。由此可见,皇袍也罢,桂冠也好,能戴到个人的头上,却戴不到作品的头上。依这个道理讲,品人与品诗是两码事。衡量一首诗的好坏,不需要对诗人了解太多,更主要的还是从诗歌本身谈起。

诗的分量,在于诗里是否充盈着一颗亮晶晶、沉甸甸的诗魂。在这首诗里,我们可以从诗人的执著和虔诚、诚实和认真里,感觉到一个如清风般的透明、似泥土般厚重的灵魂。诗人以“田埂上的诗人”特有的厚重朴实,在充满浓浓的烟火气息,打上深深的成长烙印的个人回忆中,深刻反思着三十年生命历程和心路历程,时时质问着一个深刻的命题:活着到底为了什么?诗人一路走来,一路寻觅,从最初对为爱徇情的“青草气息的孤坟”困惑,到“叠印于木犁上的身影”艰忍,到“码头煤矿砖瓦场”的抗争,再到后来“烁烁霓虹之下,钢铁和水泥之间”的迷惘,诗人一直在现实和精神的双层历练中痛苦地思考。生活的苦难荣辱并不算什么,诗人坦然笑对,“在下坡路上一脚踢出”。从诗人走“下坡路”的畅快与坦然,可以猜想出诗人的生活在经过“汗、泪、血”的洗礼之后,已经圆了父辈“安居乐业的美梦”,找到了幸福的归宿,但是,诗人的灵魂并没有歇息,依然奔走,寻求“最深的幸福”“灵魂的通路”,还有“遗失的激情”。在诗的最后,诗人也没有明示他找到了什么。但他已经感悟出“那些爱的暖色,比黄金更加厚重,比热血更能沸腾”。这份爱,是亲情之爱,是天地之爱,是对生命的热爱,是对生活的热爱,是对诗歌的热爱。寻找到爱,感悟到爱,这已经足够。诗人明晓“每一个诗人的灵魂都是一生徒步”,更重要的是,他有了如泥土般宽厚的爱作为生命的“底气”和“亮色”,他将继续走下去,快乐昂扬,为了一路上的风景, 为了那明明白白“赤脚走过荆棘丛”的“兴奋与疼痛”。

诗的分量,也在于诗里是否燃烧着炽热的灵感之火。诗人极好地把握了情感张扬与文字内敛的关系和节奏。诗的字里行间,处处激荡着生命的张力和炽热的青春朝气。这份张力,是“人”字舒展的钢筋铁骨,是男儿顶天立地的壮志豪情。这份气息,跨越了年龄约定的界限,鲜活着生命永远的绿色。诗人以厚重的嗓音浅吟低唱,伴奏的是铿锵的命运交响曲的鼓点。这样的韵律,这样的节奏,使人警醒,使人振奋,使人汗颜,使人扼腕。原来生命是这般的精彩,生活可以这样地认真。

诗的分量,还在于诗里是否闪耀着理性的光芒、智慧的火花。这是一首健康并令人耳目一新的诗歌。说其健康,是与时下大多纤弱的诗歌相比。以我个人感觉,现在许多诗歌,总给人一种病恹恹的感觉。在表达方式上,或是卖弄于词藻的炫丽怪异,或沉醉于韵律精致奇巧,或随意于“口语化”的胡乱涂鸦。在表现内容上,或痴迷于小品情调的韵味,或自得于小资智慧的感悟,或信笔于情欲直白的宣泄,或刻意于冷僻怪诞的晦涩,或梦呓于鸡零狗碎的无聊。在这些看似极端“自我”或是极端“无我”的作品中,恰恰迷失了自我,丧失了一种独立的、明确的、属于诗人独有的精神特质。另一方面,我怀疑他们的视力有问题,就像自然界的一种奇怪生物,能把自己腿上的汗毛看得比车轮都大,但对身外的事情却熟视无睹。这样的视力自然限制了其诗作的题材。闺香也好,隐私也罢,即使百分之百的真实,我也没有兴趣。而说其耳目一新,是说诗里表露出难得的清新和自醒,特别是诗人对生命的敬畏和虔诚,使人感觉到一种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美。若非要给这首诗一个名分的话,我觉得它依然属于“传统”的“朦胧诗派”。对于诗派之争,我素来以为没有任何意义。也一直以为诗人没有必要赶时髦,而应该立足于自身的特点,找好自身的位置,好好打理自身的三分田。从这个角度讲,我很赞赏青年诗人温青的创作态度:守节,严肃,认真。这种难得的理性思考和清醒认知,在青年诗人中尤为可贵。这种静下心来,耐住寂寞,不浮躁,不滥情,认认真真,循序渐进地实践其创作理念,探索诗歌未来的严谨态度,是值得尊敬的。

二、灵魂深处的舞者

好诗都是有质感的。《突围的灵魂》给我印象最深的便是其特有的质感。诗风虽然轻灵,但质感不错,正如一件上好的丽纱裙,又如飞燕盘上舞一般。也就是说,看似轻灵飘逸,但并非虚无缥缈,而是实实在在、触之有感的东西。这就是说,她的轻灵在于意象肌肉的紧凑,她的飘逸在于心灵舞步的欢快。与此相比,当今大多诗歌,只是给人以“轻飘飘、虚缈缈”的感觉。在诗的词句随意摆放或辞藻的过于堆砌里,蔫蔫呆立的却是干瘪的意象,没有灵魂的诗歌自然没有分量。

正是因为现代诗歌是如此的无趣和单薄,才使得爱诗的人越来越少,诗歌的路也愈走愈窄。当代诗歌,俨然文学领域“最后的贵族”,自视甚高,但不免寂寥寞落,也真的成了“少数人的文学”。这是诗的不幸,更是诗人的不幸。中国是诗的国度,有着几千年诗的文明和传统。因此,诗歌的落败不在于没有土壤,没有读者。虽然当代诗歌的衰退有诸多原因。但问题的关键还在于诗和诗人本身的问题。当前诗坛,处处弥漫着燥热之风、自恋之风、小资之风和情欲之风。诗人在放弃理性,背叛理想时,视野以自恋为导向,痴迷缠绕于自己的肉身和情欲而不可自拔,灵魂的家园因懒得打理,呈杂草丛生,一片荒芜状。

放弃“上半身”思考,带来的自然是情欲的膨胀和莫名的自大,随之便是判断力的减弱与丧失。浮躁、粗俗、浅薄、滥情,在懒惰的驱使下,竟以“艺术”的名义大行其道。更何况,现代中国缺少严格意义上属于(代表)自己的现代文化。于是,我们便盲目跟进、尾随西方的各种文艺思潮,不分皂白,不辨好坏。而当文化再被贴上时尚或个性的标签时,就更不在乎,大大咧咧,无视必要的理性和起码的准则。由于受西方“解构主义”思潮的影响,当前中国诗坛有一种不良的倾向,即在“第三代诗人”标榜的“随意性、口语化、反讽、冷抒情”的艺术旗号下,越走越远,愈走愈偏,一时间,男人的渲愤,女人的梦呓,竟以“非诗”“痞诗”或是“下半身诗”的身份,没款没型,乱七八糟地“酷酷”登场,竟也博得不少喝彩。其实,解构的根本目的是为了更好地重建,如果只是沉迷于解构、否定、嘲笑一切高尚、权威、理性的情感快意和文字技巧时,如果失去了“随意”的理性之度和违背了基本的美学概念时,我们也便在虚无中迷失了自己,玷污了美。

所以,诗歌过于通俗化和随意化是不可取的。诗的本义在于其美,包括韵律之美、语言之美、意境之美。诗之美如女性之美,无论体裁,无论意象,虽可有“百态”之妙,“万方”之姿,但其美的根源还在于其难言的“欲说还休”之“神韵”美。我以为,无论什么样的诗歌,其艺术的真正魅力还在于有意为之的美的自然流露,也就是说,诗歌是人类奇智的结晶,是理性熔炉炼就的感性之美。

不好好讲话,不说“诗话”的诗作,其权威以及创新的勇气是值得怀疑的。作为一种诗歌写作可能的探索,浅尝辄止也无不可,但若因此消解一切艺术准则,率意而为,蜂拥而上,那就是问题了。因为,丧失(消解)了起码的审美能力,丢弃了敬畏艺术的诚心,那诗就不能称之为诗,充其量只是文字垃圾、精神的排泄物罢了。纵是五颜六色、形态各异,也改变不了其“废物”的本色。

从这个角度讲,诗人温青能够不急不躁,坚持自己对诗、对灵魂的敬畏之情、虔诚之心,便愈发难得了。正是因为他内心流淌的是清澈溪流,远离污浊的烂泥塘,才使得他的诗品有一种喜人的纯洁之美、灵动之美。也以此使他拥有一个会在灵感的火焰上跳舞的灵魂,同时,他的诗歌也随之显现了这种曼妙的舞姿。

三、困惑中的突围

中国当代诗歌的萎缩,是整体诗坛的倒退,而不仅仅只是青年后现代主义惹的祸。现实中不难发现,诗坛的冷滞,在于其不活跃。后现代主义纵有一万个不是,但至少它是活跃的。这也给我们敲响了警钟:诗歌永远不缺少读者,关键在于我们以什么样的作品滋润读者,引导读者。而时下“非诗”“痞诗”的流行,只能说明好的作品太少、太弱。

中国现代诗歌领域,更多意义上只是一块半开发状态的处女地,没有什么绝对的权威需要捍卫,不能人为界定什么主旋律,也自然无法确定中国诗歌未来的走向。在八十多年的摸索中,有许多经验,有许多失误,也有一些成绩。但是,更多的是未竟的事业,还需要继续完善,继续努力。因此,当以开放的心态,对“痞诗”“下半身诗”进行有原则的批评的同时,必须反思除了痛斥之外,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中国当代诗歌最大的问题不在于写什么、怎么写,而在于写作的态度。真正的艺术是“玩”不出来的。也就是说,不管以什么样的姿态(知识分子写作、民间写作、女性主义写作、个人写作)、什么样的流派(主旋律派、朦胧派、先锋派、后现代派)、什么样的主义(现实主义、浪漫主义、后现代主义、解构主义),无论阳春白雪也好,下里巴人也好,洋化也好,民族也罢,都必须有一个严肃认真的创作态度为前提,都要有海纳百川的气度和“拿来”取舍的智慧,各自打理好自家的自留地,“百家争鸣,百花齐放”,这样,中国的诗歌才有复兴的希望,中国的诗歌也才有可能真正地走向未来,走向世界。

也正是因为不成熟,中国现代诗歌还谈不上承载大的命题和分量。因为,这驾马车还未成型。当前首要做的事,是如何打造一驾漂亮结实的马车。且要注意的是,必须按需打造。换句话讲就是诗歌最适于拉什么样的车,又有什么样的货物等着我们去拉。这就涉及一个关于如何全面评估诗歌价值和作用的问题,也就是说,我们必须明确这个时代的特点,明确这个时代需要什么样的诗歌。

目前,我们所处的世界是一个多元的世界,自然需要多元的文化,也自然需要多元的诗歌。因此,“无主流的多元艺术竞技”正是主流。另外必须明确,当代流行文化元素的重新配置组合,使得诗与歌已经完全分离,诗的功能也自然随之发生变化。在电视、电影、网络等新型媒体的极度扩张和蔓延下,人类接受信息的观念和方法也发生了显著的变化。诗的传播(工具)功能不再重要。而在抒情、传情方面,歌的力量又远远大于诗的力量,更适合现代人的胃口。因此,诗与歌的分家是社会发展的必然,也是艺术进化的必然。如此,诗的功能也便需从“口头传唱”的使命中解放出来,走向一个更深的层次。

我并不以为现代诗歌有贵族化和平民化之分。诗作为文化产品,自然应该有其严格的艺术标准。我不明白说诗有“贵族化”倾向的意思,就如我们不能因为听不懂交响乐,听不懂英文,但把这些统统归纳于贵族化一样荒唐。诗的平民化,是指诗的口语化、平常人的心态、求真化俗的诗风,这样的视角和观点,本无可厚非,但如果以此把平民化曲解为粗俗化,那便是对当前民众欣赏水平的藐视和教育水平的侮辱。

因此,我们必须分清诗歌的素朴与庸俗的区别。我们要写明明白白、清清爽爽的诗,要写能拨动心弦、引起共鸣的诗。这就要求我们有敏锐的情感,关注当下生活。一位哲人说“诗是生活的眼睛”,那么,睁大上天赐于的黑眼睛,寻找理想,寻找爱情,寻找美好,寻找光明,寻找我们丢弃的、不曾发现的、正在发生的一切关于美好、快乐、温暖和感动。

再次回到《灵魂的突围》这首诗。在当今诗坛诗风凝滞污浊、死气沉沉、病不恹恹的情况下,我们正需要这样具有鲜活生命力的诗歌来清新空气,激发活力。当然,一首诗也许改变不了许多,但至少,它让我们看到了希望:毕竟,还有这样一批年轻的诗人,“在每一寸土地上坚持守望一生”,坚守着自己的精神园地,努力耕耘,用心收获。

作为诗评,不能不谈谈这首诗的不足之处。诗的语言稍显粗糙,章节略有拖沓,结尾之处,特别是后三个章节,转承有突兀之感。在诗的情感把握上,激情有余,稍有把握不住之嫌。但总的来说,这依然是一首不多见的好诗。

一首诗,自然无法承载太多的东西,我们也不必一厢情愿地赋予更多的意义。一首诗,只要是认真严肃地写就,凸现出诗的灵魂,诗人的灵魂,便就够得上好诗。这首诗里,诗人以其坚定的执著和虔诚,感动了灵魂,使其从困惑中得以突围,得以升华。那么,中国当代诗歌的突围,亦需要这样的精神和执著。

注释

① 温青长诗《突围的灵魂》刊于《星星》诗刊2002年8期“青年诗人十二家”,被收入《1999—2005中国新诗金碟回放》(长诗卷),获河南省五四文艺奖金奖,并作为系列长诗《徒步青春》之二获第二届河南省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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