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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殖的粉末和帽檐上的风

2015-05-30赵茜

参花(下) 2015年5期
关键词:骨灰吉姆凯瑟琳

赵茜

男人生命中的两个女人,这个故事,是作家张爱玲所写的。而女人生命中的两个男人,是昂利·皮埃尔?洛齐所写的,他是个男人,一个七十四岁的老男人,这颇有意味。

他需要两个女人,一个纯白如月光,一个热情如火焰。她也需要两个男人,一个单纯固执坚守,矢志不渝,一个性感奔放自由,充满诱惑。

凯瑟琳的魅力来自于她卡门式的自由态度,她永远居无定所,在任何一个时刻里都忠实于自己的感受,她不遵守游戏规则,她走着走着就跳下塞纳河,她永远在行动,她让人猜不透,如谜语和毒药一般。

朱尔和吉姆都爱上她,既爱她的神秘,也爱她的轻蔑。轻蔑中有着颠覆一切的勇气和随性,这是朱尔和吉姆在希腊雕像的神情中寻找的东西,凯瑟琳,就是自由。

朱尔爱她爱得全无自我,只要她快乐,只要她的生活能让他存在,他什么都能做,容忍一切,而且是真正的无怨无悔。整个故事里面,朱尔从来没有讲过一句凯瑟琳的坏话,吉姆说,你把她当成了皇后,朱尔说,她就是皇后。

如果,凯瑟琳是一种生活理想,那么朱尔为了追逐这种理想义无反顾,从未犹豫和背叛。

朱尔总在那里,永远在。也许恰恰是因为这个,凯瑟琳一次次离开,又一次次回来。

吉姆呢,从某种程度上,他和凯瑟琳有某种同质的东西。他也有个为之坚守,无怨无尤的情人,他也任性,想回来就回来,想离开就离开。

凯瑟琳和吉姆之间,是真正的角逐,因为朱尔对凯瑟琳早已不战而降,毫无悬念的甘当奴隶,吉姆却时刻都能离开,他有自己的去处。

两个人之间的战争,比的是自己控制对方的能力,凯瑟琳以为吉姆可以像朱尔一样,无论她怎么做,她都能赢。但是最后,她输了。

因为吉姆不是朱尔,他不是仅为她而存在,没有她就不能活的人,吉姆回到另一个女人身边时,找到的是平静和安然,没有激情,也没有那么剧烈的痛苦。

他想逃离这个游戏,他想找的无非就是安全稳固,不再好奇,不再冒险,虽无惊喜,却也不必忍受无休止的折磨。然而,他却用了另外的借口,他说,凯瑟琳,我们得想想,我们是否伤害了别人。

凯瑟琳第一次失去了自己的控制力,她甚至掏出了枪。

她不能容忍失败,她更不能容忍的是一个人的逃跑,所使用的是胆怯并堂而皇之的借口。如同振保一样,她无法同时拥有红白玫瑰。她阻止不了别人离开的脚步。暴烈任性如她,开车驶向塞纳河,前一秒钟还言笑晏晏,后一秒钟就从容赴死,凯瑟琳最后的眼神,是胜利,是疯狂,是崩溃,还是解脱?

死亡,终结了一切纠结和难题,解决了一切矛盾和痛苦。

以死亡做结束的电影,却有着最为戏谑的形式,这种戏谑,还不是黑色幽默,是由衷的轻松和喜悦,除了《朱尔和吉姆》,似乎没有电影能做到这样。

看影片的片头,那些默片式的搞笑片段,立时就会明白《天使艾米丽》和《漫长婚约》里面那些戏谑的源头,人物的刻画是漫画式的,他们的行动也是漫画式的,一个动作接一个动作,长镜头跟拍,快捷流畅,最大量地传递着他们的信息,这背后的讲述人,人物本身,都在游戏,生活的欢欣喜悦勃勃欲动。

影片安排了一个讲述者,他的眼在观察事态的进展,他也用游戏的态度消解着这一切,其随性自由和主人公如出一辙。

到了影片后半段,当人物陷入纠结时,表层的故事格调却还是戏谑的,讲述人一如既往,他的讲述隐藏了故事背后的痛苦,就像凯瑟琳前一秒钟的沉郁,一抬眼就是一脸的妩媚明媚。矛盾的翻转顷刻之间就能完成。

形式上的喜剧性甚至保留到最后,两个人壮烈殉情之后,电影居然用快速剪切讲述了遗体的处理过程,没盖严的棺材板,顷刻之间化为骨灰一片片,为了方便存放,骨灰又被捣碎,放入瓮中,一切流畅如工厂流水线,毫无煽情,毫无感情色彩,一如卓别林之《摩登时代》的大机器生产。

这依然是消解,那么多精神上的痛苦和折磨,那么多活色生香,五彩斑斓,一起奔跑时候的风和快乐,就变成了这样的物质,两盒骨灰,朱尔甚至没有感到沉重,他觉得一身轻松。

到影片最后,真的让人有理由怀疑,这个讲述者,是不是就是朱尔本人?

正是那种自嘲和谐谑的超然,让他反而坚持到了最后,没有被激情所裹挟与摧毁?

理想和理想的背叛者毁灭了,忠于理想的人活下来了。为他们送葬。

新浪潮电影之于特吕弗,是不是也是同样的情形?

捣成粉末的骨灰,曾是长桥上激荡自由的风。我们要笑到最后,笑得最放肆和自由,哪怕这笑容的前一刻是蚀人心骨的疼痛和无法止息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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