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一场春风给你

陈俊蕾

2015年3月27日，20点07分，电视画面上，一袭棕红色西装的李健和一袭深绿色西装的吴秀波在璀璨的聚光灯追随下从幕后走向舞台，观众席顿时沸腾，女观众们不由自主地纷纷起身鼓掌，高喊“男神”。《朋友》串烧曲毕，李健步下舞台，一片“男神”的呼喊声再次响起，不绝于耳。主持人汪涵调侃道：“大家都说，李健是没有胡子的男歌手里最帅的”。

在刚刚落幕的《我是歌手》总决赛里，李健是观众呼声最高的“歌王”人选之一，最终的第二名也引来一片叹惋，更有大批观众直呼他为“无冕之王”，其人气之高可见一斑。而就在三个月前，刚下飞机、睡眼惺忪的第一次出现在湖南台电视画面里的时候，这位毕业于清华大学电子工程系的理工男大概也想不到，自己的音乐事业，竟然在41岁这一年，如数学里经典的指数函数般节节攀升，自己也成了千千万万的观众和歌迷口中的“男神”。

清华园种下的民谣之风

1998年6月，清华大礼堂，两个电子工程系的毕业生抱着吉他站在台上。“朱莉，实际就是一个天真可爱很活泼女孩的一个代名词吧”，说完，左边那个抱吉他的男生笑了一下，接着和台下的观众开玩笑，“太虚伪了！这首《朱莉》献给在场所有天真可爱的女孩，希望你们喜欢！——‘嘿，朱莉；嘿，朱莉；远方飘来的云让我想起了你的樣子……”

唱这首歌的那个大男孩就是李健。他说这首歌是受Beatles的《Hey！Jude》启发写的，朱莉不特指哪个女孩儿，他也从来没见过朱莉长什么样。那年夏天，李健和缪杰在清华的大礼堂办了自己的毕业告别演唱会。现在看来，舞台有些简陋得拿不出手，还好台上撒了些玫瑰花瓣，唱罢还有许多同学献花。

清华大学的四年给了李健极大的自由发展空间，也为他的音乐创作打下了基础。在这个园子里，年轻的李健很快意识到自己再努力也很难赶上那些看上去没怎么费事却成绩出众的学神们。作为电子系一名本科生的李健其成绩并不出众，但却屡次在校内外各种音乐比赛中斩获大奖。在李健看来，清华这个竞争激烈的天地是十分磨砺人的。音乐上的成功给了他极大的自信和动力，也通过音乐认识了卢庚戌、缪杰这些后来的事业伙伴。

清华园不仅仅是李健音乐生命的起点，还赋予了他不同于其他流行歌手的特质。《一生有你》曾被乐评人视为校园民谣的中兴之作，李健也曾被看做继老狼、叶蓓之后的校园民谣歌手。多年过去，李健的创作，骨子里仍然带着一抹独特的校园色彩。完整的校园时光和相对顺遂的人生经历，使得李健的创作与一些有过颠沛流离的人生体验的歌手截然不同。他的歌词富于“文气”，富于诗意，一切如“云”、“风”、“星空”、“远方”般浪漫、唯美、雅致。民谣风格、校园色彩、文人气息与中国式古典美学的意境，融合在李健的作品里，成就其音乐的涓涓细流，暖人心底。而这些音乐特质，也决定了李健作品的主体受众就是从上世纪90年代至今，在高校生活过、学习过、恋爱过、疯狂过、享有独特校园记忆的人们。

2014年，李健回母校清华大学演讲。他动情地说：“如果不来到这个学校，我可能不会做一个歌手。”

我有两次生命

在水木年华蒸蒸日上的时候选择离开，李健那时并不知道，此后近十年他的音乐生涯就是不温不火中等待着被发现。

当《一生有你》唱遍大江南北的时候，人们大多也只是惊异于水木年华这个组合本身和“清华毕业的高材生”、“校园歌手”这些标签，鲜少有人注意到MV里那个眼神忧郁、若有所思的深情歌者。离开水木年华之后，李健几乎完全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我有两次生命，一次是出生；我有两次生命，一次是遇见你。”这是水木年华的第一张唱片里一首叫《墓志铭》的歌的歌词。很少有人听过这首歌，单单是名字就在以青春、校园为主打的《一生有你》这张唱片里显得颇为另类。年轻的李健可能没有想到，这句歌词一语成真，竟成了他音乐生命的真实写照。第一次生命是在水木年华刚刚成立时，年少成名而后又远走不见；第二次生命在近十年之后，2010年春晚，一曲王菲翻唱的《传奇》让李健重新回到了大众的视线之中。如今李健相当一部分的听友都是在《传奇》走红之后发现并喜欢上他的。也正是在二次走红之后，李健吸引了一大批新生代的听众群体。

《传奇》火了，李健却很淡然。有次参加电视访谈节目，他直言不讳：“《传奇》是我最有影响力的作品，却不是最好的。”被听众戏称为“禁欲派歌手”的李健在这首歌上显得极为克制，他说：“任何歌都禁不起反复去唱，这对歌曲本身是一种伤害。因为你没有太大的自制力去保证每一首歌唱之前都焕发如初般的热情。”不管创作还是生活，李健始终是个节制的人，这也意味着他是一个简单的人。

清澈又神秘的你

2015年，李健带着“音乐诗人”的标签登上了《我是歌手》的舞台。初次登场演唱了一首充满浓郁俄罗斯风情、唯美朦胧的《贝加尔湖畔》；再战又完美演绎了典雅素朴、悠远迷人的《在水一方》。清新的曲风、暖心的唱法、深情的演绎，充满了知识分子的人文气息。李健这个名字，在鱼龙混杂的娱乐圈，在纷繁复杂、熙熙攘攘的时下，还有人这样如诗般悠悠然创作与歌唱，实在不由得让人想要“多看一眼”。

于是，李健带着他四十年积累而成的个人魅力，不期然闯入了我们的生活。他的音乐占据了听众们的歌单、耳机；他在《我是歌手》舞台上演绎的每一首歌曲，都能轻松打入QQ音乐的热门搜索和金曲排行；他演唱时轻皱的眉头，略带忧郁的眼神，高亮悠远的声线，一举手一投足都充满了难以言状的魅力。直至总决赛，他成了呼声最高的“歌王”人选之一，决赛环节演唱的一首融入《乌苏里船歌》的《故乡山川》，立即成为广大听友们单曲循环的新曲目。

对于新晋歌迷们来说，李健其人，正如《贝加尔湖畔》所唱，“清澈又神秘”。他的声音如旷野中一条宽阔幽深的河流，明澈净朗、清冽动人，表面波澜不惊，其下却有着澎湃汹涌的情感暗流。也有人说，李健的作品在风格上始终没有大的突破，歌与歌之间藕断丝连，听起来永远是一个味道。的确，鲜明的风格化趋向既是李健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好坏之间，其实取决于听众的个人性格、音乐偏好和选择，与李健的创作才华并无太大关系。

的确，云淡风轻、悠然自若，这就是李健。他说成为“神”是一件危险的事情，自己并不完美，不是“神”也不愿成“神”；他也说自己无意苦争所谓的“歌王”，名次会很快被人忘记，有更多的好作品留下来供人欣赏、传唱才是真正有意义的事。在成为男神之前与成为男神之后，他始终在那里，自持一分才华与气度。对于走红之后的李健，人们尽可留有更多的期待。

低吟浅唱，以歌咏志，留下纯净甘冽的音乐，缓解时代的精神水荒——这是李健，一位简单纯粹的时代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