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省产业结构升级

周克

[摘要]  本文分析了1978-2012年四川省产业结构升级的现状和问题以及与四川省金融发展之间的关系，结果发现：2002年以来四川省产业结构失衡的原因并非资源错配，或者说并不是第二产业本身出问题了，而是第三产业生产率自1990年以来提高太慢，以至于相对于总体生产率下降太快;四川省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升级提供了有力的支持，四川省贷款余额占GDP的比例每上升1%，将会使第二、三产业增加值之和占GDP的比例上升1.57%;四川省产业结构变化是金融发展的Granger原因;发展生产性服务业和调整金融结构有助于纠正四川省产业结构的失衡。

[关键词]  四川省;产业结构;金融发展;生产性服务业

中图分类号：F12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1674-9391（2015）05-0077-06

2013年，四川省GDP为2.62万亿元，按可比价格计算，比上年增长10%。三次产业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分别为4.4%、62.3%和33.3%。无论是增加值还是增长率，第二产业对四川省经济的贡献都是最大的。

这也反映在产业结构方面，2013年四川省三次产业结构为13.0∶51.7∶35.3，第二产业在GDP中所占的比重超过了第一和第二产业的总和。1978年该比例为44.5∶35.5∶20.0。在过去的近35年里，四川省第一产业的比例大幅下降，第二、三产业大幅上升。

四川省的产业结构调整合理吗？合理的产业结构是经济稳定增长的重要基础，正因为如此，Kuznets（1973）将其列为现代经济增长的六大特征之一。本文将对1978-2012年四川省产业结构升级的现状和问题进行详细分析，并检验它与四川省金融发展之间的关系。

一、文献综述

产业升级主要有两层含义：一是产业结构升级，二是各个产业生产能力或者技术水平的提高。本文关注的是产业结构的变化。

产业结构升级意味着资源从生产力较低的农业部门转移到生产力较高的第二产业（主要是制造业）和服务业部门，从而提高了经济的整体生产力和创新能力（Kuznets，1957;Chenery，1960;Chenery and Syrquin，1975）。

联合国工业发展组织使用1963-2007年的面板数据，估计了100个经济体产业结构和人均GDP之间的关系（UNDIO，2013）。结果显示，随着收入提高，农业部门增加值在GDP中所占份额不断下降;制造业所占份额开始上升，在人均GDP达到14000美元（2005年美元）时，达到顶点——20%左右，然后开始下降，呈现倒“U”型;服务业所占份额则随着收入持续上升。目前，发达经济体服务业的份额已经超过了70%，进入了服务导向型社会。

如何促进产业结构升级呢？除了政府政策引导和市场机制调节，金融体系的发展至关重要。Rajan and Zingales（1998）认为，包括金融中介和金融市场在内的金融体系克服了市场摩擦，降低了企业的外部融资成本，促进了产业升级。

国内学者对中国的产业结构升级以及与金融发展之间的关系也进行了详细研究。其中以林毅夫的研究最具影响力。他认为最优产业结构取决于要素禀赋结构，由于要素禀赋随着经济发展而变化，最优产业结构也不断变化。企业对金融服务的需求导致了金融发展，从而形成了与之相匹配的最优金融结构（Lin，2003，2009）。范方志和张立军（ 2003）发现中国不同地区产业结构升级与金融深化程度的提高以及经济增长呈正相关。刘晓毅（2013）对改革开放以来我国金融结构与产业结构的关系做了实证研究，结果显示，二者互为因果，且存在稳定关系。

对于四川省产业升级与金融发展关系研究的文献则并不多，肖作平和曲佳莉（ 2010）仅运用了统计方法对四川省金融发展和产业升级做了描述性分析，杨小平等（2012）使用More值和K值作为产业升级指数，实证分析了1978-2010年四川省金融发展与产业升级之间的关系，结果表明金融发展水平是四川省产业升级的原因。但是，这两个指标仅仅反映了产业结构相对于上一期的变动情况，不能表示是否存在升级。因此，本文将采用判断产业结构升级常用的指标，即第二、三产业增加值之和占GDP的比例来检验1978-2012年四川省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

二、四川省产业结构升级现状和问题

（一）四川省产业结构发展现状及问题

图1给出了四川省1978-2012年三次产业结构的演进过程。1978年，四川省农业增加值在GDP中所占的比例高达44.5%，在稳定了5年后，从1983年开始持续下降，2012年为13.8%，与中国的农业份额（10.1%）非常接近。农业份额的持续下降表示资源从农业转移到了生产力更高的第二、三产业。

对于四川省第二、三产业来说，2002年是一个转折点，此后，第二产业增加值占GDP的比例开始加速上升，而第三产业的份额则逆转方向，持续下降。2012年，第二产业和工业增加值占GDP的比例分别达到了51.7%和44.2%，高出全国的平均水平——45.3%和38.4%，而第三产业占GDP的比例则下降到34.5%，远远低于全国的44.6%。

一般来说，随着收入水平的上升，人们的消费结构将会随着改变，对农产品的需求将会持续减少，对工业制造品的需求先上升后下降，对服务的需求则持续上升，即服务的需求收入弹性较高。正是消费模式的变化导致了产业模式的变化，与需求结构不匹配的产业结构不能获得持续发展的动力。2002年以后的四川省产业结构明显偏离了产业结构发展的一般模式，陷入失衡。

（二）2002年以来产业结构失衡的原因

第二产业份额自2002年以来的快速提高是否是因为吸收了过多的劳动力资源呢？答案是否定的。从1991年开始，第三产业吸收的劳动力数量就超过了第二产业并稳步上升。 2012年，三次产业的就业结构为41.5∶25.7∶32.8。因此，四川省的就业结构并未失衡。

四川省产业结构失衡的原因在于第三产业劳动生产率自1990年以来增长太慢，以至于相对于总体劳动生产率下降太快（见图2）。1989年，四川省批发零售业在整个服务业中所占的比例达到26%，加上住宿餐饮业的10%，二者占了服务业产值的1/3。因此，当它们的相对生产率在1990年以后开始急剧下降时，四川省服务业总体的相对劳动生产率也随之大幅下降。2001-03年，房地产和交通运输业相对生产率的急剧下降，再次使服务业的相对生产率加速下降。

注释：相对劳动生产率是指四川省第三产业各个行业的劳动生产率与经济整体的平均劳动生产率之比。

资料来源：四川省统计年鉴（2013）;作者的计算。

2002年以后，四川省服务业中大多数部门的相对劳动生产率都开始下降。2012年，服务业相对于整体经济的劳动生产率降低到了1，而在1978年为2.18。

第三产业增加值在GDP中份额的变化率取决于第三产业的相对劳动生产率增长率和相对就业增长率。生产率的快速提高可以弥补就业的缓慢增长，反之，就业的快速提高可以弥补生产率的缓慢增长。1990年之前，就业数量的相对上升抵消了生产力下降的负面影响，因此随着劳动力数量的增加，第三产业占总产出的比例还在上升。2003年以后，第三产业劳动力数量的增加已经不能抵消生产力下降的负面影响，产出比例因此开始持续下降。

简言之，自2002年以来四川省产业结构失衡并不是资源错配所致，或者说并不是第二产业本身出问题了，而是第三产业生产率提高太慢。

三、四川金融发展与产业结构升级

（一）四川省产业结构升级指数

根据传统的产业结构升级含义，第二、三产业增加值之和占GDP的比重可以用来衡量产业结构是否升级：

SCIU=（VA2+VA3）/GDP    （1）

上式中，SCIU表示用增加值比例计量的四川省产业升级指数（Sichuan industrial upgrading），VA2和VA3分别表示第二、三产业的增加值。国内很多研究者使用该指标来衡量中国的产业结构升级状况（范方志和张立军，2003;陈聪，2008;邓光亚和唐天伟，2010;刘晓毅，2013）。

四川省产业结构尽管自2002年以后存在失衡，但是四川省第一产业的劳动力仍在持续向生产力较高的第二、三产业转移，因此，产业结构仍然在持续升级。

（二）四川省金融发展指数

关于金融发展指标的设定，具有较大影响力的是King and Levine（1993）在Goldsmith（1969）所提出的金融相关率（FIR）的基础上提出了DEPTH、BANK和PRIVY指标。FIR等于一定时期内社会金融活动总量与经济活动总量的比值，金融活动总量一般用金融资产总额表示;DEPTH是指金融体系的流动性负债占GDP的比例，度量了金融中介的规模;BANK等于银行信用与银行信用和央行国内资产之和的比例，反映了央行和商业银行的相对重要性;PRIVY等于私人企业获得的贷款与GDP的比例。国内的研究者在分析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时也大多采取这些指标作为金融发展的替代变量。

本文的目的旨在分析四川的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升级的支持，因此，选择四川省贷款余额占GDP的比例是衡量四川金融发展的一个较好指标，该指标与FIR相似但不相同。自1978年以来，四川省的贷款余额占GDP的比例一直在上升（见图3）。

注释：lnsciu和lnfir分别表示四川省产业结构升级和金融发展指数的对数。

资料来源：《新中国60年统计资料汇编》;四川省统计年鉴（1990-2013）;作者的计算。

（三）实证分析

1.单位根检验

对于时间序列，首先需要检验其平稳性。我们对四川省产业结构升级指数和金融发展指数取自然对数后进行分析，这样处理使实证结果的经济含义更加清晰，即解释变量前的系数就表示相应变量的弹性。使用Stata12.0软件，并基于ADF的检验结果表明，四川省产业结构升级指数和金融发展指数的对数都是一阶积整，即I（1）（见表1）。

注释：△表示对变量的一阶差分;p值为MacKinnon approximate p-value。

2.协整检验

由于各变量都是I（1），不能使用OLS回归，因此我们使用Johansen的MLE方法来估计四川省金融发展与产业升级之间的长期关系（见表2）。结果显示，四川省金融相关率与SCIU存在协整关系，即四川省金融发展和第二、三产业增加值之和在GDP的比例存在长期的稳定关系，协整方程为：

LNSCIU1=4.45+1.57LNFIR（2）

上式表明，四川省贷款余额占GDP的比例每上升1%，将会导致第二、三产业增加值之和占GDP的比例上升1.57%。

3.误差修正模型

我们接着来观察它们之间的短期动态关系，即如果有任何一方偏离了式（2）所确定的关系时，能否回到该关系所决定的均衡值。通过误差修正模型，得到了如下形式的短期动态调整关系：

ΔLNFIRt=〖ZK（〗-0.35ECMt-1+3.45ΔLNSCIU1t-1〖ZK）〗  （3）

式中的ECM表示误差修正项，t和t-1表示相邻两个时期。该式表示，四川省的贷款余额占GDP的比例存在向均衡回归的趋势。具体来说，如果四川省第二、三产业增加值之和在GDP中所占的比例，即SCIU上升（下降），那么，贷款余额占GDP的比例将会在下一期上升（下降），但是只要偏离式（2）所显示的均衡，就会以0.352的速度调整回去。

4.格兰杰因果关系

协整关系反映的是同一时期的影响关系，式（2）中，四川省金融发展会对同时期的产业结构产生影响。我们现在来分析一个变量变化对另一个变量未来变动的影响，即格兰杰因果关系（Granger causality）。表3给出了四川省金融发展和产业升级的格兰杰因果检验结果。

表3 LNFIR和LNSCIU1的格兰杰因果检验

表3显示，金融相关率FIR不是四川省产业结构升级SCIU的格兰杰成因，而SCIU是FIR的格兰杰成因。也就是说，四川省产业结构调整会对未来的贷款余额占GDP的比例产生影响，而贷款余额/GDP的变化不会对未来的产业结构产生影响。

为了进一步观察四川省金融发展和产业结构调整之间的影响关系，我们构建了二者的向量自回归（VAR）模型。结果发现，金融相关率的一阶和二阶滞后项都不显著，即不会对产业升级指数产生影响，而SCIU的一阶和二阶滞后项都会对FIR产生显著影响。另外，金融相关率和产业升级指数都会受到一阶滞后项，即上一期的影响。这意味着，货币政策和产业结构调整都存在短暂的惯性效应。

总之，四川省金融发展和产业结构调整之间关系支持了林毅夫的观点，即企业对金融服务的需求导致了金融发展。反过来，金融发展会促进同时期产业结构的调整。

5.脉冲响应

最后，我们来观察四川省金融相关率与产业结构变化之间的脉冲响应，结果如图4所示。为了避免扰动项之间的同期相关性，我们计算的是正交化的脉冲响应函数。图4的（a）和（b）显示了四川省金融相关率的一个正的冲击对自身和产业结构的影响。如果某个时期四川省贷款余额占GDP的比例上升了（即正的冲击），那么在随后的时期它就会下降，回到原来水平，而第二、三产业增加值占GDP的比例则永久性的上升了一个微小幅度。图4的（c）和（d）给出了四川省产业结构的一个正的冲击对金融发展和自身的影响。第二、三产业增加值占GDP的比例上升，将会使贷款余额占GDP的比例首先上升，然后持续下降，回到原来水平，而自身则永久性地提高了。

四、结论和对策建议

本文分析了1978-2012年四川省产业结构升级的现状和问题以及与四川省金融发展之间的关系，得到了如下的结论：

第一，对于四川省的产业结构来说，2002年是一个转折点，在此之后，第二产业增加值在GDP中所占份额加速上升，而第三产业所占份额则发生逆转，持续下降。

第二，自2002年以来四川省产业结构失衡并不是资源错配所致，或者说并不是第二产业本身出问题了，而是第三产业生产率自1990年以来提高太慢，以至于相对于总体劳动生产率下降太快。

第三，尽管存在这种形式的结构失衡，但是四川省第一产业劳动力仍在持续向生产力较高的第二、三产业转移，因此，产业结构仍然在持续升级。

第四，四川省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升级提供了有力的支持，从1978年到2012年，四川省贷款余额占GDP的比例每上升1%，将会导致第二、三产业增加值之和占GDP的比例上升1.57个百分点。

第五，四川省产业结构升级是四川省金融发展的Granger原因，反之则不成立。

基于以上结论，纠正四川省产业结构失衡的有效方法在于提高第三产业的劳动生产率，这样既能提高GDP同时又能降低第二产业在GDP中的比重。第三产业中生产率最高的部门是生产性服务业。

自1978年以来，四川省的生产性服务业得到了长足发展。2012年，批发零售、运输仓储、商业租赁、专业服务、信息通讯和金融保险等生产性服务业吸纳的就业在总就业中所占的比重分别达到了4.54%、2.82%、1.12%、0.85%、0.84%和0.52%，总比例为10.69%。但是，相对于发达经济体还有不小的差距，尤其是专业服务。

政策方面，应该进一步扩大开放，完善财税政策以及土地和价格政策，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和人才队伍建设，营造出低交易成本的制度环境，促进生产性服务业和制造业的融合发展。

除了政府政策引导和市场机制调节，合理的金融结构至关重要。金融结构包括两个方面：金融中介和金融市场的比例构成;金融中介即银行体系的规模构成。Carlin and Mayer（1998）的研究发现，在发达经济体，金融市场运行良好，而在发展中经济体，银行体系则更有效率。Lin（2003，2009）强调了银行规模结构的重要性，他认为不同行业的企业在规模和风险方面存在显著不同，因此需要不同规模的银行结构相匹配。一般来说，劳动密集型行业的企业规模较小，而资本和技术密集型行业的企业规模较大。因此，当前的四川省金融发展应该以银行体系为主，不仅需要大型银行来为资本和技术密集型行业提供金融服务，也需要小型银行来满足劳动密集型小企业的融资需求。

另外，要创新金融服务，根据研发、设计、应用的阶段特征和需求，建立完善相应的融资支持体系和产品。搭建方便快捷的融资平台，支持符合条件的生产性服务业企业上市融资、发行债券。

参考文献：

[1]Chenery， Hollis B. Patterns of Industrial Growth[J].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September 1960（50）： 624-654.

[2]Chenery， H. B. and M. Syrquin（1975）， Patterns of development 1950–1970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London.

[3]Clark， Colin. The Conditions of Economic Progress[M]. 3 ed.， London： Macmillan， 1957.

[4]Goldsmith， R.W. Financial Structure and Development[M].Yale University Press， New Haven， CT， 1969.

[5]King， R.G.， Levine， R. Finance and growth： Schumpeter might be right [J].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 1993（ 108）： 717–738.

[6]Kuznets， S.（1957）， “Quantitative Aspects of the Economic Growth of Nations： II. Industrial Distribution of National Product and Labor Force”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Cultural Change， 5（4）Supplement.： 1-111.

[7]Kuznets， Simon. Modern Economic Growth： Findings and Reflections，”Amercian Economic Review，1973（ 63）： 247–258.

[8]Lin， JustinYifu. Development Strategy， Viability， and Economic Convergence [J].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Cultural Change ， January 2003（51）：277-308.

[9]Lin， JustinYifu and Pengfei Zhang. Industrial Structure， Appropriate Technology，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 in Less-developed countries [R]. World Bank： Policy Research Working Paper， No. 4905， 2009.

[10]Lin， J. Y.， X. Sun，and Y. Jiang.On the Optimal Financial Theory in Economic Development [R].  CCER working paper， 2006.

[11]Rajan R. and L. Zingales. Financial Dependence and Growth[J].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1998（88）：559-586.

[12]范方志，张立军.中国地区金融结构转变与产业结构升级研究[J].金融研究，2003，（11）： 36-48.

[13]高燕.产业升级的测定及制约因素分析[J].统计研究，2006，（4）： 47-49.

[14]刘骁毅.中国金融结构与产业结构关系研究[J]. 财经理论与实践.2013，（3）：24-28.

[15]肖作平，曲佳莉.金融危机对四川产业升级的影响[J].财政研究，2010，（2）： 62-65.

[16]杨小平，尹林辉，梁利辉和李立成.四川金融发展对产业升级影响的实证研究——来自1978-2010年的经验证据[J].软科学，2012，（1）：120-141.

[17]曾国平，王燕飞. 中国金融发展与产业结构变迁[J]. 财贸经济，2007，（8）：1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