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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头发

2015-05-30刘柠柠

意林绘阅读 2015年5期
关键词:火钳灶膛梳子

刘柠柠

想知道我看到村小新来的女老师时,第一感觉是什么吗?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漂亮。大眼睛,白脸颊,格子裙,高跟鞋,每一个细节都和我们村里的女人们不一样。尤其是头发。

她的头发不算黑,像成熟的板栗壳颜色。也不长,披散下来,刚到肩膀下一点点。可她的头发是卷曲的啊!披散着的卷发,仿佛有一阵调皮的风,突然把平静的水面掀开,翻起了一朵朵可爱的小浪花。

放学路上,新老师的打扮一直是女孩子们谈论的话题。我说,她的头发真好看。英子她们也异口同声地同意我的看法。原来,羡慕卷头发的并不是只有我一个。

星期天,我和英子约好,决定在家自己动手烫卷头发。

我把镜子和梳子搬进厨房时,英子蹲在灶前生火。英子吩咐我找来一双筷子。火烧好了,英子拿过筷子,给我做示范。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把筷子插进烧过的灰烬中,又对着镜子梳下一小缕头发。半晌,她从火堆里抽出筷子——上半部已被熏黑,顾不上拂去筷子上的灰尘,很麻利地把那一小缕头发缠在筷子的下半部。

我学着英子的样子,从鬓角拉下一缕头发,缠在烧过的筷子上,绕了好几圈。看事容易做事难,烧过的筷子有点烫手,我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缠着发丝的筷子横在我眼前,那是真正的“眼前”啊!和我的眼睛只隔了一根手指的距离。

灼热的筷子很快冷却,我松开那缕试验品头发的那一刻,开始对英子的话深信不疑。头发真的卷了。我照着镜子,看着我的第一缕卷发,欣喜若狂。

两个女孩蹲在灶前,一边烧火,一边卷头发,我卷我的,她卷她的。烧过一次的筷子有的还能继续烧第二次,烧过两次的筷子有一截成了乌黑的木炭,面目全非,只能当木柴扔进灶膛里。我从筷子筒里拿来的一把筷子,在我们手里做短暂停留后,都投身火海了。

烧完最后一根筷子后,我有些害怕了,母亲回来做饭,一定会追问筷子的去向,我该怎么回答?

没有了卷发工具,她也只能停下来,伸手摆弄我的半成品卷发,拧来拧去,扯得我头皮发痛。

她抓起火钳,塞进灶膛,说:“我用火钳给你卷吧,铁烧了比木筷子温度高,烫卷发效果肯定更好。”

我根本没有考虑后果,我太想有一头漂亮的卷发了。可是当英子把我的头发缠上烧得几乎发红的铁火钳时,我后悔了。发丝在火钳上吱吱作响,火钳差点碰到我的鼻子,逼人的滚烫感吓得我跌坐到地上。

我摸到那一缕接受酷刑的头发,已成粉末,散发着烧过蛋壳和肉皮的焦煳味道。

英子讪讪地向我解释,我哪有心情接受她的道歉?快到中午了,母亲马上会回来做午饭,我要赶在她回来之前销毁证据。

母亲背着锄头回来时,英子回家去了。我收好镜子和梳子,剪掉烧焦的头发,端了一盆冷水,在厨房门前装模作样地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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