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桌上的英伦范儿

李亚航

在英国有着“早餐吃得像国王，午餐吃得像王子，晚餐吃得像乞丐”的俗语，可见早餐在英国人的一日三餐中的重要地位。英国人的早餐拥有众多选择：各类吐司涂抹黄油或者果酱，搭配上一碗牛奶冲泡的谷物，是一种快捷的选项；各种煎鱼或者薯条的搭配，也是餐馆普遍推出的早餐菜品之一。而历史悠久、积淀深厚的“国菜”——传统英式早餐“全家福”因其食材丰富、营养全面且具有浓郁的贵族文化气息而备受国民推崇，成为“英伦范儿”的代名词之一。

从“豪华早餐”到“国民早餐”

传统英式早餐的故事发端于殷勤好客的英国乡绅们的庄园。英式早餐能够成为一种独特的“国民性菜肴”，归功于13世纪英国的乡绅群体。乡绅们以传统盎格鲁-萨克逊文化的继承者自居，将保护传统习俗、价值观、饮食以及英式乡村生活方式看作自己的责任。他们所拥有的庄园和地产就成为当地社交的中心，在这里早餐被当作一天的庄严开始，也是一项重要的社交活动，乡绅们经常在庄园里招待他们的亲朋乡邻，通过自家的早餐桌向客人展示自己的实力和社交能力。

乡绅们的早餐来源于各自庄园出产的食材，经由私人厨师精心烹饪，体现出庄园主们的饮食品味。在平日，乡绅们通常会在外出打猎或者长途旅行前享受一顿丰盛的英式早餐以补充体力；而一场盛大派对的翌日早晨，边阅读信件和报纸边享用英式早餐也是相当地悠闲惬意。

维多利亚女王时期，英国的乡绅阶层开始衰落，工业革命创造了大量财富，富有的中产阶级开始兴起。但贵族乡绅们在传统文化、价值观及生活方式上的长期主导和渗透对新兴中产阶级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这些中产阶级在乡村置办庄园，将子女送入贵族公学接受教育；他们也热衷于模仿贵族乡绅的生活方式，对于传统英式早餐亦喜爱有加，早餐成为其展现财富和教养、优雅地开启新一日生活的绝佳方式。到了工业革命时期，传统英式早餐不再仅仅是富人的专利，工人阶级也开始将其作为一种常规早餐——一顿丰盛的早餐可以为一天繁重的体力劳动提供足够的能量。

传统英式早餐的传播在19世纪50年代早期达到顶峰，大约一半的英国人选择以这种早餐作为一天的开始。随着资产阶级占据国家政治经济的优势地位，他们也将自己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发扬和推广到社会的各个阶层，其中也包括对英式早餐这一传统贵族习俗的继承和推崇。自此，英式早餐从一种贵族的豪华早餐转变为一种国民性早餐。两个多世纪以来，传统的英式早餐风靡整个英国社会，时至今日依然在英国人的家庭、餐馆和旅店中随处可见，并随着英式酒吧在世界各地的涌现而更趋国际化。

传统英式“全家福”

以煎炸食物的集合而闻名的传统英式早餐，被巧妙地命名为“全家福”。培根、煎蛋、英式香肠、豆类、番茄、蘑菇、血肠和吐司的大集合就是“全家福”的精髓所在。围绕着英式早餐的内容和渊源一直存在争论。比如南部的英国人通常认为血肠继承了苏格兰的传统，不是不列颠式早餐，而北部的人则认为血肠在英格兰北部很早就已存在，是传统英式早餐不可或缺的食材；在美国的传统英式早餐中，通常以薯饼代替英国人喜欢的薯条；爱尔兰人和苏格兰人又对传统英式早餐进行了改良——一份爱尔兰风格的“全家福”通常包含爱尔兰风味培根和香肠，同时还有极具地方特色的白香肠、奶油苏打面包和爱尔兰式土豆饼，而苏格兰的“全家福”则包含着本地的血肠或者哈吉斯（羊杂碎小肚）。“全家福”早餐中，肉制品的原料往往来自本地农场，虽然在英国有一些著名英式香肠产地，比如林肯郡和坎伯兰郡，但很多地区数世纪以来仍然使用本地出产的香肠和培根，制作方法也是本地传统的手法，所以各地的风味不同。如果你踏遍英国全境，在各地享用风味不同的英式早餐，你将开启一次对英国香肠、血肠和培根的探索之旅。

传统的英式早餐虽然源于贵族阶层，但发展到今天已经完全成为一份全民食物，内容可从奢亦可从简。对于那些狂热爱好者来说，如果你想要一份丰盛甚至奢侈的英式早餐，不妨模仿维多利亚时期的富人，在早餐中加入烤比目鱼排、煎鳕鱼、煨无花果、雉鸡腿、牛舌卷、烤鹅肝或者梅尔顿肉馅饼。而作为一份全民为之沉迷的早餐，遍布大街小巷的餐饮店几乎都供应“全家福”，人们既可以在优雅奢华、装饰考究的高档餐厅和酒店中，铺着白亚麻餐巾，享用精致餐盘中的“全家福”，也可以坐在街边不起眼的小咖啡馆中，随意搭配一份薯条来享用，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往往最具风味的早餐就隐藏在那些最平民化的小馆子里。

不要被“早餐”的字眼迷惑而误以为这样一份丰盛的大餐只能在早餐时间享用，发展到今日，午餐、晚餐乃至一天中的任何时间尽可随心所欲地享用英式早餐。虽然传统的英式早餐最早提供于家庭聚餐或社交场合，但这并不意味着在餐桌上你要绞尽脑汁地高谈阔论。相反，在这段时间你可以专注于你的美食或阅读而不受打扰，无需担心这样做是否冷落了你的同桌人，也不要介意被对方冷落。这或许就是英式早餐的魅力，可以不被打扰地享受自己的时间，整理思路和心情，开始接下来的生活和工作。

在海外的英国酒吧都会长期供应“全家福”早餐，对于身处异乡的英国人来说，这早餐就是“舌尖上的故乡”。这故乡的味道，让人想起亲人，想起旧时光，得到精神的慰藉与心灵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