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纸鸢
2015-05-30陈厉奔
陈厉奔
不觉春至,又见纸鸢。墨绿、朱红于普蓝中晕染开来。
在老家的那段日子,零碎却最可回味。因为那段时光太纯净,俘虏了童年的心。
那时,每天放学的路上,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总会扯着外婆的衣角,赖着要买五角钱油炸的糯米团。慈祥的外婆总会先找拒绝的理由:吃了糯米团,回家就吃不下饭了;妈妈知道了,要挨骂的……可最终还是拗不过小外孙那噘得老高的小嘴巴。于是孩子一路上吃得满嘴是油,那糯米团上芝麻粉的醇香至今还溢满鼻腔。
每到开饭的时间,闻着邻家传来的菜香,总会猜想着自家的餐桌上会有红烧肉么?隔壁妞妞家今天还做鲜肉饺子吗?记得那次妞妞妈妈送来的鲜肉饺子特别好吃。妞妞妈妈说那是她自己包的,比买来的速冻饺子要新鲜,大家分点儿尝尝。一想起那鲜美的味道,至今还满嘴口水呢。
入夜了,楼下小巷子里准时传来馄饨担子那“梆梆梆”敲竹竿的声音。于是我会赶紧屁颠屁颠地跑到窗口,使劲踮起脚尖,探出小脑袋,奶声奶气地大喊一声:“我来一碗。”妈妈就会满含笑意地嗔怪我:“小馋猫,又饿啦?”记忆中馄饨就是最美的夜宵。
最爱听到小巷中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声音,我知道这声音就是我们这群小伙伴的“集结号”。晚饭后,附近几幢楼房里的小伙伴们,就会不约而同地集中到我们楼下的那片等着造房子的空地上。文弱的,玩弹子、拍纸片、算扑克牌……强悍点的,赛跑、溜冰、放风筝……俨然一个游乐场!夜幕降临,小家伙们还乐不思蜀。
在老家的那些日子,总觉得天空永远是湛蓝湛蓝的,氤氲着水汽的绵软的白云是我的伞。撑着这把伞,牵着外婆的手,去老家后面的寺庙,外婆让我虔诚地跪在蒲团上朝拜。佛像的眼睛半眯着,俨然在享受午后慵懒的阳光,却纹丝不动,也毫不知道眼前这跪拜的小男孩,以及其他信徒们的心事。外婆和另外一些不认识的“外婆”都夸我懂事,却与佛像一样毫不知道我那漫天飞舞的心思……
搬家了,要搬到一个离小学更近的地方,要搬到一个据说是全镇最贵最好的住宅区,那里有保安叔叔日夜守护呢,可我却没有丝毫的兴奋。搬家那天我还感冒了,每打个喷嚏,外婆都会说一声“大吉”。喜欢外婆这种温州土话的声音,特别亲切。可搬家了,离学校近了,我上学不用外婆接送了,外婆就要回老家了,我就再也听不到外婆那种亲切的温州土话了。
搬家那天,天阴沉着,这是我那段日子里唯一的灰色,却吞噬了我童年的全部阳光。我独倚窗前,两眼空空望着窗外,忽听得楼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嗨,哥儿们,下来呀,下来放风筝。”循声望去,只见我平日的那帮伙伴,一个个又拽着自己心爱的风筝,正往那片空地跑去,我知道一场激烈的角逐又要开始啦。我一下子又来了精神,冲着妈喊:“妈,我放风筝去啦!”“不行,我们就要搬家了,还放啥风筝?”一声冷冷的回应划伤了一颗稚嫩的童心。
站在窗前的冷风中,两行清冷的泪水,悄悄地挂上了男孩的脸蛋。
搬家了,风筝放不了,外婆的那声“大吉”听不到了,妞妞妈妈的鲜肉饺子吃不到了,馄饨担子的“梆梆”声消失了,那片湛蓝的天空也被小区的高墙隔断了……老屋的生活就这样被小区的大门永远锁进了男孩那颗稚嫩的心里……
望着天空中的纸鸢,想到属于天空的那一颗颗飞扬的心,我闭上了眼。我知道,上了中学的我,更不可能弥补童年的那份失落了。
立春已過,寒风依旧,纸鸢却凌寒飞扬……
(指导教师:何文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