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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好安娜》中的姓氏文化看斯泰因的性别意识

2015-05-30左惠连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15年6期
关键词:女性主义

内容摘要:人物姓名是小说组成的重要因素之一,对于小说人物刻画及主题的表达都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斯泰因,作为现代主义先锋女性,其语言结构、现代主义叙述视角为中外学者津津乐道,但她所主张的“姓名去名词化”的理论却一直被忽视。本文将创新性地从宗教文化,二元解构,霸权主义等多个层面,解读《好安娜》中的姓名文化,希望借此展现斯泰因的性别态度,并试图揭示斯泰因对于女性如何摆脱悲惨命运的独特看法。

关键词:斯泰因 姓名文化 好安娜 女性主义

斯泰因,以“海明威导师”,“迷惘一代的引路人”闻名文坛,但值得注意的是,她的作品不受时人赏识,甚至鲜有人读。纵观近二十年,尽管女性主义风靡一时,国内外学者关于斯泰因性别态度的研究中,较有影响力的专著却一直寥寥无几。斯泰因所创作的独特的女性人物、女性语言也迟迟得不到学界关注。在这样的前提下,《好安娜》这部中篇故事中的姓名文化鲜为人知,便不足为奇了。一方面因为国外对于斯泰因的研究讨论集中在其创作技巧,如“语言的重复性”,“时间的现代性”等特点上;相较之下,学者对于斯泰因所塑造的人物背后的姓名文化则显得关注不足。另一方面,二十世纪初,美国文坛人才辈出,经典作品层出不穷。詹姆斯·乔伊斯的《贵妇人的画像》,艾莉特的《荒原》,庞德的《休·塞尔温·莫伯利》等都是典型的现代主义作品,成功地塑造了众多经典小说人物,而文本中主人公的姓名,如,斯蒂芬·迪达勒斯, 提瑞西阿斯,鱼王(莫伯里),大多引经据典,意义深刻,惟妙惟肖地展现了伦敦和都柏林城市支离破碎的生活境况,吸引了大批学者注意。

但姓名字号是人生的符号,也是一种文化,而小说是人类文化的衍生物,被誉为“人学”。顾名思义,具有“人学”品格的小说离不开描写人物。只要写人,就要有名有姓,否则就无以标志、无法区别[1]。这一点斯泰因的小说概莫例外。因此本文将集中探讨《好安娜》中的姓名文化,探究姓名艺术在小说人物塑造中的特殊作用,并揭示斯泰因的性别态度,即她对女性如何摆脱悲惨命运的独特看法。

一.斯泰因的“姓名去名词性”理论

英美等西方国家的宗姓文化渊源较我国相对较短,据估计,现英美世界大约存在3500个姓名,但平常用的,女性约有500个,男性约有800个,其起源大致分为四类:祖先所从事的行业,自然界的景致,生理特征,以及父辈的姓名。西方父母在为婴儿命名时,最常采用富含宗教和神话色彩的姓名,如本文中的“安娜”。“安娜”追古溯源,与“圣安娜”——圣母玛利亚的母亲,圣子耶稣的祖母在性格、命运、经历等方面都有诸多相似。

于1934年在《诗歌与语法》中,斯泰因关于姓名学,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读者不要被人物的姓名所蒙蔽。事情一旦被命名,就失去了能动力。若此,我们又何必用一个名词来给事物命名?一个名词也只不过是个称呼罢了,但当你真正渐渐感受到了事物本身的内涵,你就不会再想要叫它那个名字了。”[2]78-94斯泰因对于名词的厌恶、动词的欣赏,在某种程度上,都体现在了她充满寓意的姓名文化里。鉴于斯泰因对于“姓名去名词化”的号召,本文对于《好安娜》中的姓名解读,将不仅局限于传统手法,即把姓名简单的看做吉祥寄语。在斯泰因的作品中,名字的作用不只是一个称呼,更多地是起到一种能动作用,有如动词一样,拥有反作用力。

二.《好安娜》中的无名氏

在《好安娜》这部中篇小说中,从出场到结束出现了近四十个人物,其实十五个人物斯泰因却并未予以姓名,这其中不乏安娜的母亲,叔嫂,两个侄女,乃至小说后期出现的大量房客。但这些人物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安娜的悲惨命运,而安娜的个性也极大程度投射在这群形形色色的小人物上。无名的个体代表社会的每一个人,就像《每个人》这部戏剧中的主人公——“每个人”(everyman)一样,无名人成了作者表达人生看法的最好途径。

根据福柯的话语权利理论,权利是一种符号暴力,隐蔽性地依靠知识,通过教育体系的各个学科,监控整个社会,控制每一个个体[3]。斯泰因通过对于无名小角色的刻画,揭露了美国主流社会对于一群来自德国下层阶级移民女性的重重压迫。这种压迫是自发的,无意识的,覆盖面即为广泛的,换句话说,压迫的意识是全民性的,每个人都参与其中,而在这种压迫下,每一个人都没有姓名,少数族裔人群逐渐地被巨大的孤独感和冷漠感所吞噬。

三.以“安娜·费德纳”为例解读姓名文化

《好安娜》中,斯泰因共为二十四个人物命名,庞大的命名系统可以分为三类:一,德国下层阶级的穷人,包括“枯瘦憔悴的”好安娜,“不平凡的”兰特曼太太,“朴素辛劳的”德雷顿太太等;二,上流社会的贵族,包括“漫不经心的”玛丽小姐,“浪漫的”马蒂尔小姐,“快活的”桑仁医生等;三,动物类,琼小姐送的鹦鹉,兰特曼太太给的“宝贝”,耐心地听安娜教训的猫和狗,如“彼得”“小淘气”等。值得关注的是,斯泰因笔下的人物并不简单地遵循二元对立的结构,她勾勒的小人物具有多样性。斯泰因独特的女性视角,为读者呈现了一个扭曲的社会团体,即女佣人的强大和女主人的无力,穷人的慷慨和富人的吝啬,形成了色彩强烈的对比。下文以“安娜·费德纳”的姓名为例,探讨斯泰因笔下女性的多面性。

安娜·费德纳,姓与名都取自于德语,原型取自于“圣安娜”的故事。“安娜”代表“优雅,恩惠,魅力,慈悲”;“费德纳”则代表“灵活应变,身体柔韧,有弹性”。安娜的“优雅得体”,集中体现在她对于服装和场合的正确选择上。“她一直对于自己的衣服很小心,对新衣服也很当心。她总是要实践自己的理想:一个女仆星期天外出时,应该怎么样穿戴得很得体。安娜非常熟悉与各式人等相称的所谓美丑。”[4]34不仅如此,安娜在为主人和朋友买礼物时也如此得体,“一方面她所挑选的东西总是完全适合上流社会人的气派”[4]35,另一方面,给“茄门”(德国人)买礼物时,她也轻而易举挑出那些称心又便宜的。在得体这件事上,安娜不仅仅严于律己,一并连同马蒂尔小姐,兰特曼太太,德雷顿夫人,还有那些长大的女孩们都要对她的审美要求言听计从,不容马虎。

安娜的名字还包含着“慈悲与恩惠”的意思。确如名字所言,“她和气地对待每一个有求于她的人,或者看上去需要她帮助的人,”[4]64去照顾马蒂尔达小姐,照顾身边房客,照顾贫困潦倒的朋友。安娜喜欢在“林德海姆斯”小店买“最最便宜的东西”[4]1,勤俭节约,不舍得花一个子儿,但却总能把自己的钱拿出来给别人花。“愚蠢,笨拙的金发”茱莉娅要结婚,安娜把钱拿出来;为年轻姑娘们接生的兰特曼太太需要租大房子时,安娜把钱拿出来;拖家带口的德雷顿太太过不下生活的时候,安娜把钱拿出来。直到安娜要死去,她还在为没有钱照顾房客而担忧。然而,安娜给予穷人恩惠的行为却没有换取他人同等的同情,“说来也怪,穷人是多么喜爱向那些友善的,地位高于他们的博览群书的善良人物讨教。”[4]63就像《芭芭拉上校》中安德鲁对于贫穷的定义一样:贫穷是七宗罪之源,是世上最大的罪恶,花大力气救赎穷人简直是白费功夫。斯泰因以其独特的描述方式,赤裸裸的揭示出这一点,值得人回味反思。

“费德纳”在德语中代表着“灵活多变”,而安娜在斯泰因的描述下却“太厌烦变动”[4]77“抗争是她做不了的事儿”[4]30。当初,她必须要在兰特曼太太的陪同下才有勇气去向玛丽小姐辞别。当她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时,又是兰特曼太太帮忙说出那些“让人难以面对”[4]36的话来。安娜厨房里的小女仆换了四个,没有一个让她满意的;安娜的主家换了三家,没有一个让她快活的。斯泰因反复在文中重复的那句话,“安娜过着辛苦而烦劳的生活”[4]1,恰恰印证了安娜的“不灵活,不变通”。安娜的这种“不变通”是危险地:在友情里,两个朋友需要对方的程度不同,一方控制力减弱,或者突然闯进来什么外力,友情也就岌岌可危了;在生活上,不变通的坚守意味着徒劳无功。就像安娜的悲惨结局,一个人孤独终老,无人关怀。

除去朋友,安娜面对环境的转变,哪怕只是应不应该接受工作这件小事儿,都会选择求助神甫,甚至是算命女人。安娜全心全意相信上帝,“哪怕命运女神没有让她和任何有信仰的人一起生活过”[4]78。她随时去忏悔,上教堂,继承了基督教最伟大的容忍性。固执的安娜和“灵活”完全站在了对立面上。小说最后,安娜像一只老狗一般在医院孤零零的死去,但究竟是谁导致了安娜的悲剧?斯泰因在采访时表示,是宗教。安娜是三者中唯一一个坚定地相信上帝的人,依照宗教教义,上帝是会保护虔诚的子民的,但是安娜却不是其中的一员。

四.结语

正如西苏克所言,女性应该创造一种女性的语言。只有在女性自己的作品中,我们才有希望免于男性话语权对女性的桎梏和干扰[5]。斯泰因的《好安娜》充分采用现代主义写作手法,包括其语言的支离破碎,反复重复等特性,都恰到好处的体现了西苏克的后现代女性理论。因此,斯泰因女性视角的解读下显得格外重要,尤其是斯泰因关于女性语言,女性写作的观点,更是意义重大。

参考文献

[1]关涛 2009 《西方文坛的百年红玫瑰:论后现代文学主义之母格特鲁德·斯泰因》,《外国文学评论》第1期。

[2]Stein, Gertrude, “Poetry and Grammar”, New York: New York University Press,1997.

[3]【法】福柯著,杨远缨译.《规训与惩罚》..北京:新知三联书店,2007.

[4]Stein,Gertrude, The Three Lives.New York: The Modern Library Press, 1992.

[5]【英】玛丽·伊格尔顿著,胡敏译.《女权主义文学理论》.湖南:湖南文艺出版社1989.

(作者介绍:左惠连,北京语言大学研究生院13级英美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英美文学小说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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