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达尔文主义解析《傲慢与偏见》中的婚姻观
2015-05-30陈燕琴
摘要 在小说《傲慢与偏见》中,作者简·奥斯汀通过对伊丽莎白与达西的幸福婚姻的描写塑造传递了自己的婚姻观:即幸福的婚姻是基于金钱和爱情的。从达尔文主义角度看来,婚姻是围绕后代繁衍而作出的选择,文学作品中人物的选择,不管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都顺应了人类社会发展的最基本规律——进化论和适者生存法则——的结果。
关键词:婚姻观 达尔文主义 进化论 适者生存
一 引言
简·奥斯汀的作品多以乡绅家庭女性婚恋为主题,擅长用细腻的笔墨生动地描写人物的对话,表现人物的鲜明性格,其讽刺、幽默的笔法为读者呈现出了18世纪末19世纪初英国乡镇中产阶级的生活景象。
小说《傲慢与偏见》的女主人公伊丽莎白独一无二的个性在奥斯汀的笔下表现得淋漓尽致,其有别于18世纪与19世纪英国传统女性的自信、独立与机智吸引了无数研究者的探索。也正是这一特性促使了伊丽莎白与达西的爱恋走向美满的婚姻,同时也展现了伊丽莎白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与自我价值的实现。
简·奥斯汀虽然不是达尔文主义者,但却创造了与自然环境完全和谐的人物。小说《傲慢与偏见》中人物的选择,尤其是配偶选择、婚姻观,都折射出了来自达尔文主义对人类行为的种种制约。从生物学进化角度来看,成功的婚姻基于爱情和金钱,长远来看更加有利于家庭的经营,优势基因的结合并最终促进后代的繁衍,因而是一种长效低风险的婚姻。而失败的婚姻,或是仅仅基于金钱或是基于纯粹的生理吸引,没有了爱情的滋润,这种结合从长远来看是不利于后代繁衍的。因而是一种短效,高风险的婚姻。
二 达尔文主义在文学作品中的体现
1 达尔文主义介绍——适者生存
1859年,查尔斯·达尔文出版了著作《物种起源》,该书奠定了进化生物学的基础。在当时,书中提出的进化生物学理念即达尔文主义,对整个社会思潮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它用自然选择的进化学说合理地说明生物的多样性和适应性。进化学说不仅推动了19世纪自然科学的发展而且也深刻影响了文学和艺术领域的创作。
2 文学作品中的达尔文主义
近几十年,越来越多的文学研究者将进化理论运用于文学分析。文学达尔文主义者统计分析了18-19世纪英国浪漫主义文学作品中描述的男性择偶策略。以对简·奥斯汀作品的赏析为例,在《graphing Jane Austen》中,作者从外因(对财富、权力、声誉的渴望)、内因(对善良,可依赖性,智慧的渴望)、生理吸引力三个角度统计了奥斯汀小说中的男女主角择偶标准。研究表明正反派男主人公的区分性特征之一是不同的择偶标准。正派男主人公通常选择的是成功的、长远的,有利于后代繁衍家族延續的择偶策略;相反,反派男主人公则选择的是风险的择偶策略。
应该说这充分反映了达尔文主义适者生存的观点。作家们将达尔文主义从生物领域引入到文学领域,在创作人物时,遵循了生物界的适者生存原则。小说中人物的成功往往取决于其对社会规则的顺应程度。表现在择偶方面,男主人公都青睐身体健康,外表美丽的女性,以满足其优化后代基因,维护种族繁衍的需求;女主人公都青睐外表俊朗,且有突出社会地位以及财富的男性,以满足其生存以及后代生存繁衍的需要。更重要的是,成功的结合也更多地依赖金钱以外的,更有助于婚姻巩固和后代繁衍的因素,如爱情,宜人的个性,良好的教育程度。后者体现了对人性的尊重和满足,也从更高的层面上体现了人对于竞争越来越激烈的社会环境的适应性。
三 基于达尔文主义婚姻观分析
从生物进化角度来看,在小说《傲慢与偏见》中,不管是失败的婚姻还是幸福的婚姻,人物的选择都遵循了达尔文主义的适者生存和自然选择规律。失败的婚姻中,人物追求的仅仅是原始的显性的生殖要求,表现为在择偶时对金钱、地位和外貌等因素的渴望。幸福的婚姻中,人物对高于物质因素的爱的追求,并非违背自然选择,而是将对这一规则的遵守提高到了更高的层次,即表现出了对内在因素——爱、个性、素养的要求,同时他们却也并未放弃原始的生殖要求,而是转化为隐形的生殖需求。人物的所有围绕配偶和后代繁衍而所做的选择无一能逃脱达尔文主义的制约。这让我们能从一个新的角度诠释《傲慢与偏见》中呈现出的各种婚姻观。
1 失败的婚姻——显性生存与生殖需求带来的短效高风险的婚姻
夏绿蒂与莉迪雅所追求的都是基于生存与生殖需求的婚姻。夏绿蒂,与19世纪英国多数女性一样,将婚姻视作生活的保险箱。莉迪雅,受其母亲的影响,处事肤浅,放纵自由,其对于爱情乃至婚姻的追求纯粹出于本能的驱使。
(1)夏绿蒂与柯林斯
夏绿蒂是伊丽莎白的好朋友,如伊丽莎白一样,她聪明美丽,且有教养,但这样一个女子,在女性没有独立经济地位的英国19世纪初期,和当时绝大多数女性一样,不得不将自己的生存希望寄托于婚姻。为了获得舒适的生活环境,选择了没有爱情而只是基于经济基础的婚姻,嫁给了自己并不爱慕的柯林斯。然而,这样的婚姻却并不幸福,如说中所描述:“只要把柯林斯忘掉,其余一切都很舒适融洽。”这是一种既让人觉得世俗可鄙却又是无可奈何的、值得同情的婚姻选择,其结果无疑是可悲的。
(2)莉迪亚与威科汉姆
伊丽莎白最小的妹妹莉迪亚是一个拥有美貌却缺乏教养、放荡无知的女性,每日生活的最大乐趣就是与驻地军官调情。她盲目贪恋外表俊朗实则虚伪的威科汉姆,并瞒着家人与其私奔。面对家人的责问,无知的莉迪亚还愚蠢地对自己的私奔行为不以为然,反倒认为自己得到了世界上最完美的爱情和婚姻,全然不知晓上威克姆肯与她结婚完全是因为达西帮他还了欠下的债务。这一段基于外貌的相互吸引,没有任何爱情基础纯粹受本能驱使的婚姻是肤浅的。
这种肤浅的爱以物质和本能为唯一基础,是受人类最原始冲动的驱使而做出的选择,这种选择反映了人类对为了后代繁衍而产生的显性生殖需求的满足,但这种婚姻忽视人类社会中至关重要的而且不同于动物本能的社会因素——即对个性与爱的追求,因而注定了是充满了风险与考验的。
2 幸福的婚姻——基于隐性生殖需求的长效低风险的婚姻
小说中有两桩积极的婚姻,那就是伊丽莎白与达西完美的婚姻,简与宾利的幸福婚姻。他们的成功都在于对婚姻长远利益的追求。男女主角的相互吸引,不仅仅是局限于外貌等纯生理和物质因素,更在于对良好个性的追求。相比前面基于显性生存需求的婚姻,这种婚姻观更加长远和积极。
(1)伊丽莎白与达西
所谓隐性生殖需求,指的是伊麗莎白与达西的婚姻是建立在磨合与交往中产生的相互信赖与爱之上。作为班纳特先生最喜欢的女儿之一,伊丽莎白深受父亲的影响。对于婚姻,她很鄙视以金钱为基础的婚姻,所以听到她的好姐妹夏绿蒂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储藏室”而与柯林斯结为夫妇,心中充满失望与不屑。另一方面,在舞会上与达西第一次见面时,听到达西回答朋友对她的感觉时说:“她长得还凑合,可是还没有漂亮得能使我动心。”这句脱口而出的傲慢话语使伊丽莎白十分难堪,也让伊丽莎白对达西这个傲慢的绅士产生满心的不屑。在那个时代,女性能有这般的自尊渴望被异性尊重,也是极不容易的。这在伊丽莎白面对达西的第一次求婚时的态度中表露无遗。从达西自以为真诚的话语中,伊丽莎白清晰地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家室、家人的不屑,从而更加确认了他不过是一个仗着自己的丰厚家产傲慢无礼的人,果断地拒绝。人们看到了伊丽莎白不是仅仅以外表和财产作为选择丈夫的标准,而是渴望更高一层的相互尊重与欣赏。
达西受过良好的教育,因而在对异性的感知上,不仅仅在意美丽的外表,更在意良好的个性。这不能说达西的婚姻观摆脱了满足后代繁衍需要这一人类社会发展的规则,相反对良好的品性和教养的期望,表明了达西的良好教养。在小说中,我们看到他对伊丽莎白的爱从与伊丽莎白邂逅逐日的点点滴滴萌生,坚定而又迅速地滋养着。他被伊丽莎白美好的个性深深吸引。虽然这期间由于她的家世卑微,家人粗俗,曾经让他试图遏制自己对伊丽莎白的爱慕,最终爱让他跨越了门第差异。甚至面对伊丽莎白固执的偏见时,达西还试图写了一封饱含真情的信,解释了导致自己与伊丽莎白之间产生误会的种种细节,执着地试图让她更多地了解自己,试图清楚两人间的误解,甚至还帮助她的家人。最后我们还是要再一次指出,这些爱的表现,全都基于对伊丽莎白,这个聪慧、睿智、独立的女性所有美好品质的热爱。正如前面提到,达西认为“女性应该有学识”。
我们说伊丽莎白与达西的婚姻是作者在《傲慢与偏见》中描写得最为完美以及最为圆满的婚姻,因为他们的婚姻跨越了最原始的显性生殖需求,上升到了对良好的个性追求,对爱的追求。高贵而浪漫的伊丽莎白与达西的结合便是以社交的优雅隐藏生殖需求:她一定要找到有权势的配偶以保证她繁衍后代;而他一定要找到年轻貌美的配偶以使得他的基因良性遗传,这便是人类择偶的生物进化标准。只是出于良好的教养,二人都将良好的个性、坚实的爱情基础作为组成婚姻的必要元素。
(2)简与宾利
在班纳特夫妇的五个女儿中,简是父亲最喜欢女儿,是个内向兼具温柔的女孩,她对爱情执着,却又缺乏信心和勇气。但是她的性格过于腼腆,不懂得表达,虽然简喜欢宾利,但表面上却无动于衷,把这份对宾利的爱隐藏在她谦虚的外表下。而宾利是一个典型的英国绅士,有教养,待人彬彬有礼,但是他缺乏勇气与独立的思想,这成为他与简幸福婚姻的一种羁绊。他容易受到其他人的影响,虽然钟情于简,但是却不确定简是否也在爱着他。他们之间的婚姻由于门第的差异,沟通的不顺畅,遭受到了多方面的阻碍与挑拨,但他们都对对方产生了爱慕之情不愿意离开。最后,他们在伊丽莎白和达西的帮助下,越过了种种障碍,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与伊丽莎白和达西的婚姻相同,他们的幸福是建立在财产基础之上的,同时他们也彼此爱着对方,因此婚姻是非常幸福的。与伊丽莎白和达西的婚姻相似。
四 结语
简·奥斯汀在以反映乡绅家庭女性婚恋为主题的长篇小说《傲慢与偏见》中描述了不同的婚姻观。但凡是失败的婚姻,多是基于金钱、物欲、外貌等外在因素。达尔文主义角度来看这种择偶观是基于物质和生理基础的,看似有利于优势基因的结合。然而,人类婚姻的特殊性在于人是受到情感驱使的社会成员,因而没有爱情为基础的婚姻从长远来看承受了很高的失败的风险;相反,以爱情和金钱为基础的婚姻,既有利于优势基因的结合,更能够经受得起来自婚姻内部和外部的冲击,也更有利于后代繁衍。正是基于此,我们可以肯定地说,小说中幸福的婚姻,即基于金钱和爱情的婚姻,更好地顺应了人类社会对婚姻、对后代繁衍的要求。
参考文献:
[1] 许绮:《人格与家教——〈傲慢与偏见〉与〈小妇人〉之比较》,《广西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2期。
[2] 王丽莉、王晓群:《论文学达尔文主义》,《国外理论动态》,2007年第12期。
[3] 聂珍钊:《哈代的小说创作与达尔文主义》,《外国文学评论》,2002年第2期。
[4] Joseph Caroll,etc.Graphing Jane Austen[J],Scientific Study of Literature,2012.
[5] 简·奥斯汀,孙致礼译:《傲慢与偏见》,译林出版社,2010年版。
[6] 马丽娟:《简·奥斯丁在〈傲慢与偏见〉中的婚姻观探讨》,《前沿》,2013年第6期。
(陈燕琴,湖北工业大学外语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