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语
2015-05-30何敬君
何敬君
以一支柳笛奏向一座山峰
——这是我的乐器
一声虫鸣也要叩问苍茫的大地
水流淌旷野的争鸣,风挥不尽漫漫霾雾
从艾略特的四月到屈原的五月
哪里容得下昂立者冷眼四顾?
“大沽河的水哦,你慢慢流……”
陌生时你是一位伟岸的将军
诗行里喷薄凛凛号角与萧萧鸣镝
似有万千斗士随你前赴后继
熟悉时你是一介怆然的歌者
孤独着千万人之前与千万人之后的孤独
低低吟哦:“虚伪的土地上到处生长着真理”
你就是一棵小草,偶尔是一株大树
不是你矮小,你“是植根在深深的峡谷”,祈祷寂寥的星空下大风遽起
不是你高大,是这土地仍旧虚幻,貌似平坦却从来泥泞崎岖
“大沽河的水哦,你慢慢流……”
行囊里有酒,有诗,有一根钓竿般的笔:足矣?
钓线无钩,不钓云影,不钓锦鲤:能否“钓得一江水倒流”?
举杯向荒芜,以诗行铺路:有谁知道最后的出路在哪里?
大地上许多河流改变了流速,修筑了平整的岸堤
河水在梦幻的阳光下温顺地流淌,平缓如镜
只在黑夜爱着自己,爱着它的水草、它的鱼
“大沽河的水哦,你慢慢流……”
你是一条古老的河的儿子,我也是
但你更像深壑里一座岩石,荒漠上一截胡杨木
作别人拍照的风景时,笑容自然还是扭曲?
人们能够开掘新的河道,但改不了流水的方向,改变不了大地
你说“不可以改变世界”,“可以改变自己”——
我便想:是每天换一套行装?还是不再饮酒、不再挥舞手臂?
“大沽河的水哦,你慢慢流……”
诗人哦,你是率真的孩子
歌吟之外,嗫嚅无助如风雨中含羞草的叶子
眯眄的眼睛向天,绞搓的十指向地
父母造育我们,行止皆似汉字
颜体、柳体或欧体,都是撇如刀捺如扫
良知饱蘸童心,书写最初和最后的横平竖直
“大沽河的水哦,你慢慢流……”
河的水哦,汇溶我父亲的血水汗水和母亲的泪水,作庄稼的乳汁
再以远古的清凛,滋润已挺拔成荫以及我们刚刚栽下的树
然后,向大海款款流去,化入那亘古的胸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