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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公分

2015-05-30刘小东

颂雅风·艺术月刊 2015年7期
关键词:残局棚子刺青

刘小东

2010年10月19日

哥哥带我去县城和朋友吃饭,车到了饭店门口哥哥突然接个电话,声音是嫂子,听着大喊撞了,撞了。我以为撞人了。哥哥说画棚子被撞了。我以为不小心被什么车刮了,这时小佟也来电说了此事。等我赶回去,黑暗中已没有了画棚,一辆皮卡车完全推倒而且插在了这个被它推倒的棚子中心。我从边上钻进去,画已完全挤在一团,几个长长的大口子。毁了,彻底地毁了。

我去了公安局,一个喝了酒的人撞的,而且反复撞了几次。公安抓走了此人,脸上有刺青的喝酒的人,验血证明刺青男为醉酒驾车,拘留了十五天。

公安问我损失多少,如果损失五千以上就可判刑。我说要是两千万以上呢,他说那得七年到无期吧。

我选择的回答是零损失。

我该怎么回答呢?

如果我如实回答,他或许因此有牢狱之灾,失去自由。如果我不忍因此使他失去自由,那么是不是怂恿了这个人继续胡作非为?

我能怎么回答呢?

社会转型,人心不静,仇恨日增。

我不知道这个人为何如此愤怒,他老婆拉不住,即使边上的人喊着这是你亲戚的棚子也仍然没有挡住他用车反复几次撞毁画棚的力量。我不认识他,他不认识我,更不知艺术为何物。但愿他仅仅因为喝醉,仅仅是一个醉酒者的胡来。

看着伴我多日的棚子和画作被如此碾碎,一片狼藉,看着兄弟们连夜在雨雪中收拾这片残局,我很痛,很窝火。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从哪一天起我学会了知识分子的一个不好特征:自我安慰,只能改变自己。

没想到,我的“金城小子”以这样的方式提前over了。

2010年10月20日

昨夜兄弟们收拾了残局,一场雨雪覆盖了这里,干干净净,像什么也不曾发生。我站在这个画棚的原址,想着这个棚子最辉煌的那天,那天侯导在,朱天文也在,姚宏易在,铁南、萧等台湾团队在,我的八个兄弟姐妹都在,我们在这儿画,在这儿拍,在这儿聊天玩。侯导团队的敬业和谦逊让接触过他们的金城小子们知道了这个世界还有另一种文明,金城野小子们的天性也让侯导兄弟们喜欢另一种温暖。

2010年10月21日

我的“金城小子”该收场了。

回家连续经历了夏、秋、冬三个季节,这是离家三十年仅有的一次,这一次我留下了我与金城真正有关联的证据:我描画了我的兄弟姐妹,他们生在这儿,长在这儿,不曾离开,在这儿上学、上班、下班、结婚、生子、下岗退休。他们的存在使我心安,使我不是一个完全没有故乡的城里人。

这一次也与老爹老妈共度了许多慵懒的傍晚,看到了老之将至我自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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