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all We Dance
2015-05-30App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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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的时候曾经学过一段时间的现代舞,一直喜欢用肢体语言表达的造型艺术,如舞蹈、默剧。前些日子看山本耀司于巴黎男装周的2016春夏发布会视频,他邀请了一个现代舞团在秀场作贯穿全场的表演。探索着如何去定义和用衣裳覆裹一个物体、或运动中的人体。当时我想起了皮娜-鲍什。
要如何去捕捉和定义一个女人的性感?官能的性感是很容易被约简和物化的东西,记忆偷懒地送给你一个符号:梦露的痣、赫本的浓眉毛、斯嘉丽-约翰逊的丰唇、碧昂斯的“电动马达”……她们本身像流动的艺廊,身体的空间挂满了概念化的装置与物件。另一种性感被头脑创造,杜拉斯觉得“自己不需要性感,因为她是个作家”——这句话本身很性感;波伏娃煽动全世界的“第二性”站起来,而自己做着萨特的小女人——这行为本身很性感;桑塔格为摄影去魅,为坎普立说,为形式攻城——这智识眼界本身很性感。极端的女人或者被物化,或者被神化。幸亏还存在那第三类性感,它介乎动与静、创作与表现、思维与行动之间 智性与欲望的共谋。而拥有第三类性感的女人,她们无法被约简,也拒绝被彻底形而上,她们的作品传递气场,她们的气场勾勒人格,她们的传奇更难被语言显影。皮娜·鲍什,应该就属于拥有这第三类性感的女人。
皮娜·鲍什1940年生于德国索林根,从小就开始跳舞的她15岁进入由当时最有影响力的编舞者、德国表现主义舞蹈发起者之一库特·尤斯执掌的富尔克旺学校学习。1960年毕业后,她更以优异的成绩获得纽约朱莉亚音乐学院的奖学金,来到这座殿堂级的艺术学院继续深造。在纽约时她曾是Paul Sanasardo and Donya Feuer DanceCompany与New American Ballet的舞者,并成为纽约大都会歌剧院芭蕾舞团的成员之一。
而皮娜的真正崛起还是在她回乡加入老校长库特·尤斯新成立的富尔克旺芭蕾舞团担当独舞者之后。1968年她编成了自己第一部舞作《片段》,1969年她接替库特成为舞团艺术总监。1972年,皮娜成为乌帕塔芭蕾舞团的艺术总监,后来她将该舞团改名为“乌帕塔舞蹈剧场”。
乌帕塔,这座德国北莱茵的河谷小城,在上个世纪70年代之前,欧洲人为了体验那悬在半空的电缆车来到这里;而70年代之后,它因为皮娜和“舞蹈剧场”而蜚声国际,成为世界艺坛又一块举足轻重的“朝圣之地”。乌帕塔,Wuppertal,读它,感觉那韵律、节奏、用气、唇齿与舌尖发生的关系,似乎就觉得它与皮娜的舞天生就应该有某种神秘的相通与联契。也许这只是某种后设的假高潮,和自我陶醉的伪诗意,但这个名字从此就和皮娜的人生永远联系在了一起。皮娜凭借个人对艺术的执著,将乌帕塔改造成“舞蹈剧场”的发源地:擅用哑剧、体操、戏剧等不同形态的艺术,辅以多元性的音乐,如歌剧、乐曲、独白,赋予舞蹈新的语汇。直至现今,皮娜的“舞蹈剧场”和美国的后现代舞蹈、日本的舞踏并列称为当代三大新舞蹈流派。
用身体来思考。这是皮娜的舞蹈与美国现代舞最大的差别。后者的一切从动作开始,它探讨的是如何打破理性对身体的束缚,让动作主宰身体,回归原始的本能,这算是西方反智思潮在艺术中的硕果,它寻求身体的HOW,是身体主宰心灵的率性。曾接受纽约朱莉亚音乐学院熏陶的皮娜,也经历过智性与身体较劲的迷茫,正如她自己所说:“以前我因恐惧和惊慌,而以为问题是由动作开始,现在我直接从问题下手。”也许身体与智性之间,并不是谁压倒谁的关系,传统现代舞将两者的对立锐化,而皮娜所要探索的是两者的融合,是智性与欲望的共谋。皮娜让每个作品始于对一个核心问题的提问,在作品形成的初期,问所有舞者那些与生活、内在需求相关的问题:愿望、童年、爱情、圣诞节家里吃什么、动物掉进陷阱时会说什么、解手的时候在想什么……她寻求的是存在于这世上的WHY,也许答案并不重要。
皮娜一直实验的,是一种可以让观众积极参与的新剧场形式,而在她看来,最重要的参与,便是思考。诚实,让她渐渐拥有直面恐惧的勇气,她一辈子所投入的,不过是用舞蹈来对抗恐惧。
那天下午,阳光耀眼,我站在南锣鼓巷一家叫做皮娜-鲍什下午茶的店门口拍照。蓝色的墨镜片底下眼睛不停地跳着,一会儿天空就下起了大雨。
我没有进去享用一块裸蛋糕,只是觉得跟拥有这个名字的店有一种萍水相逢的好感。路过,就好。就像生命里出现过的很多的人都是路人。我们在皮娜-鲍什歇斯底里的要生要死里得到多么丰腴的满足,她无边无际的痛楚带给我们多么妥稳的安慰。我从她身上学会了不做任何的诠释,她只是在舞台上呈现,由观众去评说,我只在生活里率性,带着你走街穿巷地发现散落在这世界上的珍珠,因为我们也在一个剧场里面。Shall We Dance?
“我并不在乎人如何动,我关心的是人因何而动。”(lm not interested in howpeople move, but what moves them.)
——皮娜·鲍什 F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