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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红楼梦》对张爱玲创作的影响

2015-05-30刁晓丹

大观 2015年8期
关键词:红楼梦

刁晓丹

摘要:张爱玲秉承了曹雪芹式的女性悲哀,关注女性,表现女性,尤其是表现她们的悲剧命运。张爱玲笔下的女性,无论何种身份何种性格,都无一例外的浸泡在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剧感中,主要的就是女性独立意识的缺失,这一点《红楼梦》中有明显体现,而张爱玲也有着力描写,张爱玲小说的语言明显受到《红楼梦》的影响,她的叙事策略也无不深受《红楼梦》末世奢华铺陈的影响。

关键词:悲悯苍凉;殊途同归;女性悲剧;独立意识;创作视角

张爱玲八岁便读《红楼梦》,并且对于它有一种痴迷的热爱。到最后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状态——读红、续红(十四五岁创写《摩登红楼梦》)、研红(十年写就《红楼梦魇》),也因此形成了张爱玲纠结在心的复杂情绪。张爱玲的这种郁结与心的情绪是有一定的客观原因的,复杂的家庭生长环境,大家族生活的经历,直至后来生活上富贵与困顿的强烈对比,在大起大落之间,张爱玲心理的落差以及对世态炎凉的感悟也就比常人深刻得多。这样特殊的生存境遇不仅形成了张爱玲罕异的性格,也使她很容易在《红楼梦》中找到与曹雪芹相同的感受:盛世繁华之中掩盖不住没落和衰颓,于热闹之处眼见荒凉与沧桑。对于这样一个从小就浸湮在《红楼梦》奇幻的艺术境界中的作家来说,其小说创作受到《红楼梦》的影响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一、末世苍凉  女性悲剧

张爱玲的小说里总是弥漫着一种悲悯苍凉的意味,,这种悲剧意识映照在作品里便是悲剧的人和悲观的人生,在她的笔下人和社会都是往下沉的,是没有希望和光明的,最终也许便是整体的“一级一级走进没有光的所在”。这种末世消亡之感和曹雪芹的末世悲哀有种殊途同归的情味,王国维说过《红楼梦》是“彻头彻尾之悲剧也”,夏志清认为张爱玲是一个 “彻底的悲观主义者”,这两种评价可以给我们一种启示,也许张爱玲受到《红楼梦》的“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这种最终一切终将消逝的影响,她得出了“个人即使等得及,时代是仓促的,已经在破坏中,还有更大的破坏要来。有一天我们的文明,不论是升华还是浮华,都要成为过去。”。曹雪芹笔下的悲剧是把美好的事物、美好的人、美好的情感在时代里摧残以致破坏消亡,而张爱玲是把丑陋的事物、扭曲的人性、压抑的情感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摆在人的面前,是把丑陋呈现的悲剧。

(一)女性命运安排的相近性

《红楼梦》人物的悲剧,换言之就是女性的悲剧,这一点,张爱玲秉承了曹雪芹式的女性悲哀,曹雪芹笔下的众多可爱而又才华横溢的女性形象,她们灵动、娟秀、淡雅,个性鲜明,风姿各异,却又都结局凄惨,才情绝佳的黛玉最终被人剥夺了爱情吐血而亡,一身薄命泪尽而亡;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的王熙凤;“可怜金玉质”的妙玉“欲洁何曾洁”“终陷泥淖中”;而宝钗虽是搏了一个名分,却不过是个没有爱情的空名罢了。正是这种人物的不幸结局,才强化了小说的悲剧性,显示出现实人生的严酷和令人绝望。关注女性,表现女性,尤其是表现她们的悲剧命运,张爱玲完整地继承和发扬了《红楼梦》的这个传统。张爱玲笔下的女性,无论何种身份何种性格,都无一例外的浸泡在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剧感中,都和大势已去的旧时代一起,注定了绝望和黑暗的命运。比如,《半生缘》里的曼桢,她追求独立,希望依靠自己的双手获得幸福,她天真又坚忍,可是就是这样的坚信会幸福的她却被自己的亲生母亲、亲姐姐以及禽兽般的姐夫合伙设计,被困住的曼桢千方百计的想逃出去,却没有实现,被迫的生下了孩子,此时的曼桢只好屈服于了命运,违心的面对生活,她与自己曾经的爱情终究相去相远了,虽然后来的曼桢也离了婚,可是她也回不到曾经了,最后的相遇更是让人唏嘘,是压不住的又道不尽的无奈与苍凉。

(二)女性独立意识的缺失

古往今来,作为女性的悲剧还有一点是不容忽视的,那就是女性独立意识的缺失。在《红楼梦》里面我们可以看到女性地位的陪衬作用,女人是没有主权的,女人甚至只是男人的附属品,作为女人是不可以妄谈抱负和自立的,这一点在张爱玲的小说里我们也可以看到潜影响。虽然张受玲小说中的女人生活的时代多属于现代或者是民国时期了,思想中的封建意识冲淡了许多,但在在这些女性形象身上,我们仍旧可以感受到封建意识的弥漫,她们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完整的具有独立人格的个体来对待,仍旧把自身的命运寄许于男性,总是以男人的地位来仍为男性苦恼、哭泣,她们为了巩固自己的身份地位取媚丈夫。这些老老少少的女性似乎全被一只巨手扼制着,这只巨手来自代代相传的封建传统意识,来自女性世世因袭的“女性生来是男性附庸的‘原罪意识”。比如《半生缘》里的世均的母亲大半辈子的抑郁,在世均的父亲得病后因为儿子终于搬回老公馆后,高兴的不知所措,真的是可悲又可笑,她从来未曾想过自己的人格的独立。

(三)女性群像的临摹

刚才谈到了女性的悲剧,不得不提的是《红楼梦》在塑造女性人物方面的成功,书中的女性人物众多,而且几乎每一个人都能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她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鲜明独特的性格特征。才情黛玉、泼辣熙凤、直率湘云、体贴袭人、娇嗔晴雯……可以说,曹雪芹是一位描摹女性形象、表达女性性灵与命运的圣手。张爱玲本身身为女性,她对女性世界了解的更是相当透彻的。她用细腻的文笔创造了各式各样的女性形象。她披露了女性世界的黑暗面,张爱玲小说里的女性,有不同的身世和不同的遭际,但是却又都是形象鲜明,个性突出,这一点酷肖《红楼梦》。读张爱玲的小说,隐藏在扑面而来的灰暗与虚无感背后的,是一个真正的女儿国。张爱玲既写出了这些女子的喜慎哀怨,又深人的写出了女子们的内心活动以及她们的思考过程。从对女子形象的把握上来讲,张爱玲受到了《红楼梦》影响的同时也丝毫不逊色于《红楼梦》。

二、冷眼旁观,客观审视

《红楼梦》善于冷静的叙事,它采用了全面的创作视角,用全面的叙事角度进行了故事的叙述。而这种集主客观于一身的创作视角在张爱玲的小说创作中也有很明显的体现,张爱玲受其影响,她的小说也常常是抽离小说本身的客观叙述,冷眼旁观,又主导着人物的命运,可以说这样的创作手法是张爱玲对曹雪芹的写作手法的一种继承。与此同时张爱玲的视角更加冷奇,更加漠然。

每个读完《红楼梦》的人应该都可以达成的一个共识就是书中人物众多,并且人与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人物关系网,《红楼梦》最大的特点就是善于将人物放置在纷繁复杂的人际关系中铺陈故事情节,刻画人物性格,曹雪芹在这方面的成功不得不说是其艺术功力和艺术手法水平的体现。而张爱玲的小说长篇较少,以短篇和中篇居多,甚至有的小说人物数量很少,但是不管篇幅长短,张爱玲小说中的人物关系也往往是错综复杂的,在张氏小说里面我们可以看到张爱玲非常善于构建复杂多姿的人物关系。比如长篇中的《半生缘》中曼桢和世均的彼此爱恋的恋人关系,曼璐与家庭的牺牲与供养关系,曼璐与祝鸿才的需要与征服的关系,曼桢与祝鸿才的恩怨与仇恨,曼璐与瑜瑾的定亲与过往美好,瑜瑾与曼桢的怀念与珍视,翠枝与叔惠的情愫与无缘,世均与翠枝的结合与岁月消磨等等。张爱玲似乎从《红楼梦》里面学到了这种技巧,选取一个大家族为典型环境,用亲朋关系串起形象体系,表现没落的悲剧命运,对家庭生活进行细腻描写,少有突进跳跃式情节和经天纬地的事件,在看似琐碎的家庭悲欢离合中,演出一幕幕凄凉的人生悲剧,

张爱玲似乎非常善于站在一个大家庭的外面描述那样的生活百态,这种站在外面既有着客观的注视,又有着主观的不加于语言的审视,这当然与她自身的童年的成长生活的环境与状态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也不可否认她受到了《红楼梦》中曹雪芹既处于环境之中又立于其外的全面的审视视角。

三、末世奢华,微妙精巧

张爱玲的叙事策略也无不深受《红楼梦》末世奢华铺陈的影响。精致的摆设、华丽的服装、讲究的起居、高雅的欣赏,张爱玲在这些生活细节上流连忘返,将它们与爱情、婚姻、家庭、金钱的叙事扣在起来,字里行间满是对奢华的叹息。

《红楼梦》写出了一个很细腻的生活空间:宴饮、睡觉、洗漱、论医、论药、出行……在书中,每当交代那些进贡的物品时总是事无巨细的描绘的相当的精细,种类、数量、贵重与否无一遗余,就连看病开的药方都会仔细的列出来,药材种类、数量相当的详细。

《红楼梦》取材于日常生活,摹写“家庭闺阁中一饮一食”和普通人的喜怒哀乐,成就了一部旷世经典。《红楼梦》这一日常生活叙事传统,到了新文学时期被削弱,张爱玲却得此真传,把笔触伸向沪港市民的日常生活领域,展现了普通人的真切悲欢和复杂人性。不过张爱玲的日常叙事法则和《红楼梦》又不尽相同,《红楼梦》对日常生活的叙述充满艺术和诗意色彩,而张爱玲对日常生活的描述则阴暗悒郁,强化了其作品的悲剧风格

张爱玲沉浸于琐碎、繁复、华丽的生活细节中,描写衣着、吃食、屋内装饰……当然,她的笔下还出现了很多现代产物:喝下午茶、看电影、跳交谊舞等等,但性质并没有改变——对生活琐事有一种近乎奢侈的关注。如《金锁记》中“七巧翻箱子取出几件新款尺头送与她嫂子,又是一副四两重的金镯子,一对披霞莲蓬簪,一床丝绵被胎,侄女们每人一只金挖耳,侄儿们或是一只金锞子,或是一顶貂皮暖帽,另送了她哥哥一只玦琅金蝉打簧表,她哥嫂道谢不迭。”这一段描写将礼物的数量、质地、分配交代得细致清楚,颇像刘姥姥“二进”荣府时,平儿将贾府送与她的物品,一一交割的情景。

四、结语

总体上来说,张爱玲的末世苍凉的文学,悲剧性的人生观,或多或少的受到了曹雪芹的《红楼梦》的影响,继承和发扬了《红楼梦》的文学意蕴,并且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文学风格。

【参考文献】

[1]张爱玲.张爱玲文集[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2

[2]夏志清.中国现代小说史[M].香港:香港友联,1979

[3]张爱玲.红楼梦魇[M].台湾:台北皇冠,1977

[4]曹雪芹.红楼梦[M].长沙:岳麓书社出版,1987

[5]王国维.红楼梦评论.中国古代文学理论辞典[M].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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