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时代，别说自己无选择

金建云

逃避能换来暂时的安逸，却埋下未来深深的悔恨。身为母亲，就要为娃选择！为人生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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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本科毕业后，进入县城的一家事业单位。我大专毕业后，一边跟朋友合伙开服装店，一边自学本科的函授课程。2010年女儿出生后，公婆帮我们带，我的日子过得殷实而自在。

然而，2011年，公公心脏病发作，做了心脏搭桥手术。祸不单行，我妈的髋关节又坏死。算下来，昂贵的心脏支架和人工关节，都不属医保的范围，全要自费。那段时间，我的服装店出现亏损。孝顺的老公为老人们选择了进口的、最好的支架和关节。折腾一番后，我们存款归零，一身借债，曾一度连房贷都还不出。

老公大学的几个同学，一毕业就在省会西安创业。得知我家的窘境时，他们有意帮助。老同学高薪的邀请，让老公做出“辞职”的决定。老公在省城打拼一段时间之后，给我也找了工作。为了生计，我狠心将女儿丢给老人。从小安居于县城的我，从未想到自己会成为“打工族”，更没想到女儿会成为留守儿童。

我倍感亏欠女儿，天天打电话、视频聊天、寄最好的奶粉和玩具给她……女儿生病时，我心如刀绞却赶不回去，她却只能隔着话筒哭。女儿无数次在电话那端说：“妈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幼儿园家长会，你们都没来过……我昨天又梦到你们带我去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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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全心扑在工作上。他有“3年还款、5年买房、10年还款”的宏伟计划。我跟他商量“把女儿接来读幼儿园”，他只有嘴上的内疚与抱歉，没有改变现状的想法。他常罗列“经济账”：“读好的幼儿园要借读费，接老人来照顾女儿，要租更大的房子……城市里小孩吃穿住用都要翻倍……将来读小学又要花……”

我说：“你算得这么清，好像女儿不是你亲生一样！”

他抱头自责：“你再给我几年……等咱凑够首付，就把女儿接来，到时候不用交借读费……”

看到老公年纪轻轻，鬓角就丛生白发，我还能再责备他什么呢？大城市生活成本高，老公这种年过30才出来打拼的男人，背负着比同龄人更大的压力，他不是无情，而是无奈啊……

来省会久了，我发现身边有很多像我一样无奈的中年女性。

我们不是没有文化的进城务工人员，而都接受过大专以上的教育;我们的丈夫有较为体面的工作，却还没有将全家人迁到大城市的经济实力;我们现阶段只能租房，住在比较像样的小区里;我们知道隔代教养的弊端，却倍感无能为力;我们怀揣着在省会“买房立足、再接孩子来读书”的梦想，不得不牺牲孩子童年的这段时光。

很多姐妹，由于牵挂孩子，只得在家乡住半年，在省会住半年。两地分居时，婚姻又亮起红灯。很多人的孩子，出现孤僻、悖逆、学习障碍等各种问题，让做妈的心，不住挂念，昼夜难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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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群女性中，我跟周姐走得最近。周姐跟我租在一个小区，她放弃老家教师的工作，来到省会陪老公打拼。与那些整天将“我别无选择”挂在嘴上的女性不同，周姐总是目标明确，积极向上，一步一个脚印。

为接孩子来城里，她在白天工作之余，又兼一份“晚托班”的老师工作。用半年的功夫，她攒钱凑够了老大的借读费。将老大接到身边之后，她干劲更足了，又开微店又摆夜市，将双胞胎老二和老三也接来了。

周姐对我说：“你永远不可能攒够钱再接孩子来。因为，钱永远不够，孩子的成长却是单行道！你说自己没有选择的时候，你已经在选择逃避现实了！”

当我向她吐槽我老公的态度时，周姐说：“我老公开始也反对我这么做，然而，咱和孩子的命运不是掌握在一个男人手里的！咱干吗不能为这份天伦之乐来埋单？老公看到你的态度，一定会让步的！”

于是，我停止抱怨与纠结，开始实施计划。当我像周姐一样有坚定目标和具体步骤时，时间一下子变得不够用了。我与家乡开服装店的小姐妹们联系，帮她们进货发货，根据衣服的销售额提成。我开起淘宝和微店，重拾老本行，在工作之余拼命赚钱。

第一个目标是孩子的借读费，我用半年时间就达到了！周姐说得对，只要勤奋、只要肯吃苦、只要不怕累，带着母性的力量，女人将无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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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夏季，我跟老公好好沟通了一次。老公态度依旧，但看到我将存折摆出来，他嘴上依旧反对，话语却不像从前那般有力了！或者可以说，我的内心在半年的辛苦磨砺中变得更强大，不再那么优柔寡断、依附于他了。

2014年8月，周姐帮我联系了幼儿园。

9月份，我将女儿送入园。女儿入园后，一家人重享天伦之乐，然而新的问题又接踵而来。除了女儿性格孤僻、很难适应之外，由于没有老人搭手，体弱多病的女儿，成为我屡屡早退请假的原因。偶尔，我顾不上时，老公也得请假照顾她。

2014年冬季，女儿因肺炎住院，花钱不说，我的工作因此而丢了。那时候，我沮丧到极点，甚至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看着镜中自己的憔悴与苍老，我心中竟然羡慕起那些将孩子丢给老人，甩手过潇洒生活的女性！

这时，周姐又来雪中送炭。她鼓励我继续坚持下去，找了偏方和推拿，让我给女儿尝试。她告诉我：她自己创业开了一家晚托中心，正需要老师，我可以去上班！收入比我之前更好，工作时间还更短！

周姐说：“我自己创业，就是想帮助更多的妈妈人群。咱们互帮互助，一定能把孩子接到身边！”

周姐告诉我，社区对她的创业进行了帮助，还减免一部分房租。社会上越来越重视“留守儿童”的问题，不单是农村的留守儿童得到了关注，像我们这些小城镇的留守儿童，也得到关注。很多人都在呼吁“将妈妈留给孩子”呢！周姐勉励我说：“咱们这些做妈妈的人，更要自己努力，不轻言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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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下半年，是我最艰难的一段日子。

除了新工作的适应之外，我还肩负着料理家务、照顾女儿、亲人埋怨等多方压力。

公婆常埋怨我：“家里环境挺好，干吗要让孩子跟你们居无定所地过日子？”老公常埋怨我：“好端端的日子，一定要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甚至，女儿也会使性子埋怨我：“这里的小朋友都不跟我玩，我要回去……”

我一次次告诉自己：生活并非别无选择，既然我做出了“接女儿来身边”的选择，我就要勇敢地为一切埋单，给生活一个笑脸。我努力学习，适应晚托班里孩子们的各种需要，并且继续自己的教育学本科函授课程;我与女儿幼儿园老师积极沟通，带女儿交新朋友，让她适应城市孩子的交友圈子;我研究市场，进货时不断总结归纳，让经手的款式都能热销出去;我与老公积极沟通，努力打造温馨的家庭氛围……

一年功夫，我从一个胆小懦弱、凡事都听人安排的小女人，逐渐成为遇事不慌、做事有板有眼的女汉子。

生活，也在2015年渐渐好转。老公升职加薪、我的收入增加、我们换了更大的房子、女儿完全适应了城市生活、公婆也做出“将老家房屋出租，迁来与我们同住”的决定！

我感悟到——女人的生活，是由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决定连缀起来的。大到住在哪个城市、小到今天是否陪娃读绘本……我们每时每刻都在选择。选择没有回头路，只有各种各样的后果，如同多米诺骨牌般连锁作用于我们的人生。

在这个“留守时代”，女人可以像很多人一样用“别无选择”来逃避;但是，女人也可以挺身而出，用更多的努力去争取“对娃更好”的生活！

点评：《中国留守儿童心灵状况白皮书（2015）》指出，中国有近1000万留守儿童“一年到头见不到爸妈”，父母通过电话等方式跟孩子保持联系、适量的阅读、玩耍等将有助改善留守儿童的“烦乱度”和“迷茫度”。随着社会各界对留守儿童心灵健康的重视，很多人呼吁“将妈妈留给孩子”！对于广大在城市工作的母亲来说，我们更应该自强自立、积极努力，用各种办法将孩子接到身边！给孩子们一个有母爱相随的童年！（责编/诗坤ranbaoma@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