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气磅礴的颜家龙书法

王操

摘 要：已作古的颜家龙先生生前为湖南书法界乃至全国书法界做出了不朽的贡献。他大气磅礴、雄浑隽逸的书法是湖湘书风当之无愧的典型。本文就其艺术成就、成因、不落窠臼的艺术风格和高风亮节的精神品格进行分析，希望能唤起大家对先生书法的更深刻的认识和品鉴。

关键词：颜家龙；书法；大气磅礴

一、艺术成就成因

（一）文化的熏陶和明师的教诲

颜家龙先生于1928年生于湖南省涟源县的一书香之家。众所周知，湖南省是一个有着璀璨文化和辉煌历史的省份，涌现了许多有着重大历史功绩的人物。宋代的朱熹、张栻在湖南岳麓书院讲学，带动了这里文化的发展，为湖湘大地增添了文脉和灵气。曾国藩创建了闻名全国的湘军。他在清政府摇摇欲坠的时候力挽狂澜，维护了清政府的统治。他虽然是武将，也是一位文学家，以他为首的“湘乡派”代表着湖湘文化的兴盛和高度。一代伟人毛泽东也成长于这个湖湘文化摇篮里。颜公自幼生活在这种人文气息浓郁的环境中，这对他的一生的文化追求和艺术成就起着潜移默化的作用。

颜公的建树，与他所收到的明师的教诲是分不开的。在书法上，其叔祖父颜昌和他的师友周达对他影响最大。颜昌是民国时期著名书法家，曾经被毛泽东称为“有学问、有道德”的先生，帮助他“确立了书法雄强劲健的取向”；周达是颜公中学时期的美术教员，也是他后来的同事，擅长魏碑，是“促使颜家龙走上碑学道路的关键人物”。后来他在美术学院受到潘天寿、傅抱石、诸乐三等大师的点拨。从潘天寿霸悍的画风和颜公大气磅礴的书风中，我们不难发现师徒间一脉相承的美学诉求。

（二）孜孜矻矻的学习和磨练

从蹒跚学步，到进学府，到煤油灯下的苦练，到古典诗文的品读，到一幅画的精心构思，到恣肆奔腾的行草，到中国美术馆的展出……颜公在书法上的成就是他十年如一日笃学好古的结果。他幼承庭训，随亲习字。后来广泛学习了大量的经典作品。在魏碑方面，颜公学习了《张猛龙碑》、《张黑女碑》；行草方面，他于王羲之、米芾、黄山谷用功最多，尤其得力于李邕《麓山寺碑》；在隶书方面，他临习了《乙瑛碑》《史晨碑》等。如果说颜公是一位大师，那么他一定是站在这些“老师”的肩上——他从不把“形似”作为临摹的目标，而总是努力地把传统转化为自己的创作源泉。

（三）学者的态度和独到的书法观

古往今来，那些颇有成就的艺术家都往往对艺术史有着深入研究，他们懂得艺术和历史的发展规律，并且不断探索，让自己的理论与创作都顺应这一规律，但这不等于跟风，而且往往与时下“跟风”的现象相反，他们的学习带有很强的主体意识，为了让自己的作品不落窠臼，别具一格，他们的探索视野早就超出了晋韵、唐法、宋意。他们深入艺术史，在历史深处开掘历史。因此，他们对书法史的解读也具有独创性，他们往往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风景，他们的研究具有双重意义：既有裨益于自己创作，又丰富了古代书法史，让某些有待发掘的古典作品进入更多人的研究学习的视野。在这个过程中，问题会不断地涌现，很多人望而止步，最后成就凡凡。也有人拾级而上，尝试在创作中寻找问题，然后临摹碑帖或创作练习解决问题。就这样，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让自身的艺术水准得到螺旋式上升和波浪式前进。在这里，颜公就是后者中的佼佼者。其书法艺术的成就，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学者的态度和独到的书法观。他曾说：“中国书法界对于书法家是不是应该学者化的问题有很多的争论。我认为，这是一个不值得争论的问题。我们不能要求所有的书法家都一个样。一批书法家有这个能力，可以成为学者，我也正在向这个方向努力。”潜心学术，成就了他的渊博学识；理论与创作的结合，成就了他独到的书法观。书法家苏美华这样感叹道：“颜家龙先生站在历史的高低压，审时度势，认真分析书法现象，不断关照历史，不断审视青年……颜公书法的风格也正是在不断学习、不断汲取、不断肯定与否定之中逐渐显露出来的，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了。”

二、不落窠臼的艺术风格

颜公的行草书，大气磅礴，雄浑隽逸，具有震撼心灵的力量。他兼顾了“势”与“韵”的美学原则，因此其作品既有极强的视觉冲击力，又令人回味无穷。远观其势，笔底万钧，神力苍茫，如雄鹰于天，骐骥于疆；近观其韵，摇曳多姿，华因实显，如鸣凤在竹，曼乐轻飏。湖南自古以来，书法名家辈出，欧阳询的楷书，怀素的狂草，何绍基的行书，齐白石的篆书，毛泽东的狂草都在中国书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何满宗指出：“湖湘书风，综括历史和地域特色，形成了独特的格调与风范，这就是：浪漫豪放。”作为湖南书坛又一位领军人物，颜家龙无疑是这一书风的继承者和发扬者。他的书法展现了一种昂扬向上的精神气度和豪迈开张的正大气象。任何一种风格旨归，都只是某种特征的强化，而好的作品，它必然是兼具了艺术传统的各方面的长处。唱“大江东去”如东坡者，其作品也应该具备豪放和婉约两方面的素质，否则，一味豪放，则不够缠绵；一味婉约，则轻滑浮薄。在书法中，一味豪放，一味端庄，一味飘逸，都将窒息作品的艺术生命。颜公深谙书法艺术的自身规律，他在保持其书法一贯的雄强风格外，也将缠绵感、典雅感这些富有中国传统文人书法气息的特征揉入作品中。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他的笔下，刚与柔，快与慢，圆与方，这些既对立又统一的元素始终交叉并行着，一同构成了颜公的美学世界。

有评论家说，颜公的字，越大越好。这句话并不准确，因为颜公的书法成就是多方位的。他的大字，尤其行书是对联，沉雄雍容，端庄稳健。而我认为，其小字并不让其大字。前些天在湖大图书馆看到一本《颜家龙尺牍书法》，是由颜公生前写给亲友学生的信笺汇集而成。颜公的小字写出了一种米芾式痛快而沉实的意味，用笔凝重，漫然成篇。其结构方正，用笔以方为主，为了生动作品的气韵，颜公特意放慢了笔触，而在书法中放入了一些一波三折的线条。我们试着把颜公的字分解成一个个笔画，就会发现每一个笔画都是隶书、碑书等古典作品糅合再加上他自己的富有创造性的演绎形成的。在这几项构成元素中，可能缺少任何一项都会让其线条表现力下降很多。颜公的隶书，并没有走如今大众化的去掉蚕头燕尾的道路。相反，他突出了汉代隶书的波折，作品显得端庄典雅，这种对古典的追溯非常具有隶书本体的意义。其隶书还吸收了一些碑意，既空灵又厚重，与其整体书法风格相一致。石涛《画语录》中说 ：“一画者，众有之本，万象之根。……此一画收尽鸿蒙之外，即亿万万笔墨，未有不始于此而终于此。……一画之法立而万物著矣。我故曰：吾道一以贯之。”从这个意义上说，颜公的书法风格具有高度的成熟性、完备性、丰富性。他笔下的一画，不仅代表着这一画，这幅作品的一画，也体现着他的书法独特的美学范式和他独到的美学观念，更显现出一种有着深刻奥旨的东方哲学观。

三、高风亮节的精神品格

颜公一辈子都在对中国文化进行着学习，但他却从不以学者自居，对那些缺少文化修养的书法家始终抱着宽容的态度。与此相反，他对自己却非常严厉。他在具备“才”的基础上，不断在传统文化中汲取营养滋养自身，最后终于达到“厚学”与“博识”的境界。其广博的学养是深深根植于中国古典哲学中的儒家思想的。在书法史上，颜真卿的人品和字品被后人千古传诵。他平生践行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君子之道，在安史之乱中，誓死救国，最后竟被叛军残忍杀害。颜真卿是儒家精神的典型代表，他的书法与其自身一样弥漫着一股浩然正气。也许是受到颜真卿的影响，颜公一生厉行着儒家的入世哲学。他在出版界和教育界的建树颇丰；他的人品更是有口皆碑。他曾多次向学校、博物馆、美术馆捐赠过多幅书画作品；作为一名教授，他辛勤付出，奖掖后进，培育出一大批艺术家。颜公的高迈人格和其正大厚拙的书法让人很容易想到唐代的颜真卿。而毋庸置疑的是，颜公在文化和人格上所达到的高度，成就了其书法的高度；其艺术的高度，又让他的人格与文化更具有鲜明的意义。总的来说颜公的人品、字品达到了完美的统一。

四、 结语

颜家龙先生是中国最有影响力的书法家，也是一位在艺术领域辛勤耕耘的学者。“厚德于人，烟消云散；微恩及己，刻骨铭心”。他时刻用这句座右铭提醒自己做一个品德高尚的人，最后终于达到了“德艺双馨”的境界。他的道德文章，不仅会在书法界广泛流传，更是一部优秀的教科书，勉励我们前行。

参考文献：

[1]颜家龙.得德楼文稿[M].长沙：湖南大学出版社，2004.

[2][3]周平，夏时.龙起来潇湘舞大风[J].湘潭师范学院学报，2006，（03）.

[4]苏美华.颜家龙书法艺术初探[J].创作与评论，2012，（10）.

[5]何满宗.湖湘书风分析.湖南书法网，2008-3-1.

作者单位：

湖南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