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噩梦

大喜大悲

2004年的6月30日，火箭同魔术之间完成了一笔轰动联盟的大交易。麦迪空降休斯敦，搭档姚明，一时间，“MM组合”响彻联盟，他们的联手让人们仿佛看到了当年奥拉朱旺和德雷克斯勒的影子，拥有了两届得分王后的火箭似乎也具备了重复1990年代辉煌的潜质。不过火箭以全新的阵容开始2004-05赛季，因此整个赛季避免不了磨合——在战绩上时起时伏正是他们不断磨合的写照。

火箭以6胜10负开始第一个月的征程，不过在12月他们就将战绩提升到五成。他们从二月份开始取得了8连胜的佳绩，一举将战绩改写为32胜21负。不过就在火箭踌躇满志时，在全明星后遭到了3连败。三月份火箭队又打出一个质量很高的6连胜，但到了四月份火箭又以3连败开始，不过此后他们以一个7连胜结束整个常规赛。

火箭最终以51胜31负的战绩排名西部第五，季后赛首轮遇到德州邻居小牛。当时常规赛排名规则并不完善，超音速队因为是西北区冠军占据西部第三，成绩更好的小牛只能排名第四。休斯敦人明白，以西部老六的位置去迎战超音速绝对是现有条件下最平坦的道路，所以他们可以像国王队那样怪异地输球。但火箭决定不玩“躲猫猫”，相比于别人那种老江湖的“世故”，火箭无畏的气概让人感动。而这种气势也为他们带来了一个完美的季后赛开局。

由于朱万·霍华德受伤，火箭大前锋位置上只剩下威瑟斯庞来对位诺维斯基。因此外界一致认为无论如何安排，在四号位的位置上，火箭都将面临着被“诺天王”打爆的后果。

然而在20044月24日的达拉斯美航中心，当火箭队出场时，球迷惊奇地发现，大前锋位置上火箭队安排的是之前很少上场的赖安·鲍文，一个完全没有进攻手段的防守者。而正是鲍文的死缠烂打，使得诺维茨基最终全场以19投5中的代价拿下21分7板。小牛队整体命中率也只有35.2%。而麦迪全场打了44分钟，27投14中，拿下34分、6次助攻和5个篮板，替补出场的奇兵麦克·詹姆斯也为火箭拿下16分。火箭最终在客场虎口拔牙，以98比86战胜了小牛队。

赛后美国媒体一致将胜利归功于火箭队主教练杰夫·范甘迪，正是由于他出色的战术安排，使得火箭队出奇制胜，赢得了重要的第一战，并夺得了主场优势。小牛队主教练埃弗里·约翰逊谈到这场比赛时承认由于自己的估计不足，导致了球队在比赛中处处受制于火箭队。并声称在下场比赛中，小牛队将不会再给火箭队机会。

“GIVE THE BALL TO YAO”（把球交给姚明），这是第二场比赛赛前火箭队战术板上惟一的句子。

系列赛首战，因为掉进“犯规陷阱”，姚明全场比赛仅上场20分钟，8投3中，仅有11分、8个篮板和1个盖帽进账。在季后赛的大舞台上，姚明想彻底撕去“软弱”的标签。比赛中他几次被吹犯规，他都面露愤怒表情，即使美航中心多次因此发出嘘声，姚明也不在乎。系列赛开始前，关于姚明软弱的指责和批评不绝于耳，很多媒体仍然拿他的“软弱”说事，认为火箭与小牛的胜负只是取决于麦迪与诺维茨基的决斗，与姚明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姚明虽然没有主导本场胜负，但至少他表现了一种气势和决心。

系列赛次战，姚明不可思议地14投13中，拿下个人季后赛生涯最高的33分，还有8个篮板、2个大帽和1次抢断。在这场中打出完美表现的还有麦迪，他在比赛中砍下28分、8个篮板和10次助攻，并奉献了两个职业生涯中的高光镜头：其一是骑着身高2.29米的“大竹竿”布拉德利暴扣；其二是比赛最后时刻，麦迪和姚明挡拆后脚踩三分线投中绝杀球。当时老巴里手舞足蹈地跳起了舞，姚明和麦迪互相撞胸庆祝，麦迪最后还摆出了那个著名的耍酷弹烟灰手势。

火箭连续赢下两个客场，胜利天平已经向他们这边严重倾斜。但达拉斯人并不轻言放弃，埃弗里·约翰逊更是那种信心十足而且不会被击垮的教练。16年NBA生涯辗转于六支球队磨炼出了“小将军”永不言败的气质，1999年关键一投拿下总冠军又赋予了他临危不乱的心态，他这次要感召手下的将士们卷土重来。况且，小牛常规赛上29胜12负的客场战绩位居全联盟之首，在火箭队主场，达拉斯人很好地解释了他们为什么能做到这一点。

102比106、93比97，火箭队在自家门口连续两场比赛在末节领先优势不小的大好局面下莫名其妙的进入得分荒，最终遭对方翻盘。巧合的是两次得分荒都源于一个数字——88。这个在中国人眼里大吉大利的数字不知道为何却成了火箭队的死亡之咒。

系列赛第三场火箭在88比80领先后先是姚明被吹进攻犯规，接着他在进攻中造成诺维茨基犯规，但投进的球却被吹不算，这次“打三分”无端被剥夺也成了火箭的转折点，他们被小牛队打出一个20比0的得分高潮，被反超到88比100后虽然奋力追赶，最终也只能追到以四分惜败。第四战火箭又一次走到88分后停住了脚步。麦迪在终场前5分40秒的跳投使火箭88比82领先6分。此后直到终场前48秒姚明2罚2中之前火箭队一分未得，而小牛队则完成一波12比2的攻击波实现了反超，特里终场前26秒的三分球结束了这波攻势，90比94落后的火箭队再次无力回天，最后的结果又输了4分。

火箭队连续两场在得到88分后被对手打出得分潮的怪事让人匪夷所思，当然我们不相信有什么神秘力量，主要的原因还是姚明说的：火箭队在领先的情况下提前认为胜利在握了，心态上有了放松，才导致了最后的混乱。“我希望这样的情形不要再发生了，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姚明说。

失败阴影endprint

火箭一直都在后悔，为什么他们能够在一直领先的情况下没有做到自己应该做到的事情，并最终连续在主场输给了小牛队。而且在和小牛队的第五场天山上之战上，一直追赶对手却功亏一篑。

姚明拿下30分和8个篮板，他最后一节独得15分。他像个铁汉那样打球——第三节为了个犯规，他狠狠地砸球在地上，对裁判大喊，第四节扣篮得分后，他在空中挥舞着拳头怒吼……然而最后最关键的三分钟里，他竟然连续四罚都不中，成为火箭输球的“罪人”。

除了姚明连续四罚不中外，火箭队最后时刻还连续犯下了防守错误，让小牛轻松出手。先是斯塔克豪斯投中一个三分球，然后是诺维茨基的两分。雪上加霜的是，裁判也在帮小牛。芬利将巴里的球打出去的时候，双脚都在界外，裁判没看到，却吹了火箭犯规，小牛队又拿到了两次罚球机会……

最后时刻，火箭使出惟一可能起死回生的招数：最后4.8秒，麦迪在第一个罚球投失之后，只好故意让第二个罚球不进，然后抢到进攻篮板跑到三分线外去投三分。然而，这一次，他没能创造神奇时刻，球投偏了。

事实上，如果那个球进了，火箭队可能会更加失望。麦迪赛后说：“我在录像中看到我的脚踩在了（三分）线上，裁判肯定会看录像重放，那么，结果绝对会更让人心碎。”

事实是，不管投进投不进，结果都让人心碎。连输三场后，曾经触手可及的系列赛胜利突然又变得遥不可及。不过，再回到自己的主场，火箭全队却爆发出最大的能力——除了姚明。

姚明在第六战赛前一天削发明志，在表达第二天决战心意时还说了狠话：打到这时候，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但在退到悬崖之畔的这场决死战里，火箭从姚明身上得到的却是季后赛以来最糟糕的表演。他在前五战平均每场21.8分和7.8个篮板，命中率73.6%，但这一战他8投3中，罚球6罚2中，只拿8分和5个篮板。这是他第一次在整个第四节都坐在板凳上，也是范甘迪季后赛以来第一次不是出于犯规原因而搁置姚明。

当姚明不在场上的时候，火箭竟然在第四节打出32比13。比赛还剩1分45秒的时候，胜负已定，双方各让主力下场。麦格雷迪靠在姚明身边，两人都笑得很开心。姚明就像一个孩子收到了他最想要的礼物。当他自己失去作用的时候，麦迪和他的队友们把第七场送到了他的面前。可惜的是，他们也同时得到了一次痛苦的回忆。

在抢七生死大战上，技穷力竭的火箭队没有抵挡住小牛队的疯狂进攻，他们从来没有领先，惟一的一次追平是4比4，而后火箭只能看着小牛一路狂奔，整个48分钟的比赛，对于火箭将帅和球迷来说充满着窘迫痛苦和折磨。终场前8秒，达雷尔·阿姆斯特朗三分远投命中，比分定格在116比76，这创下了NBA历史上第七场决战最大分差的耻辱纪录。

虽然万般地依依不舍，虽然有千百个不情愿，火箭还是出局，2004-05赛季的旅程也到此为止，所有的欢呼、叹息、欢笑和泪水也全都结束在这无情的比分当中。

而小牛在主场先输两场的情况下翻盘成功，成为历史上第三支做到这点的球队。而另一边的火箭，这样的失利难以接受，却也有迹可循。

在火箭队打得好的时候，他们展示了自己可以是一支令人激动的球队，他们拥有全联盟最好的一位天才球星和一位还在继续成长的年轻中锋，他们两人周围还有一群有实力又有经验的角色球员。但在火箭队打得不好的时候，他们又变成一支又老又慢的球队，至少在与小牛队的快速比较时，同时在阵容上显得捉襟见肘。

七场大战姚明场均拿下了21.4分，投篮命中率高达65.5%，麦迪更有场均30.7分、7.4个篮板和6.7次助攻的表现。“MM组合”在联手第一年打出这样的表现已经足够令人称道，但在季后赛的关键时刻，火箭队缺乏稳定的第三得分点。

整个系列赛，火箭队仅仅三名球员得分达到两位数，除了姚明和麦迪，仅仅有麦克·詹姆斯得到11.6分。而常规赛上场均得分超过10分的韦斯利（10.9分）、苏拉（10.3分）却消失了，两人系列赛上的场均得分只有8.1分和7.9分。其他角色球员巴里、帕吉特和穆托姆博等人的得分能力更是非常有限。这方面的劣势在抢七大战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姚明和麦蒂联手砍下了60分，而火箭队其他球员仅仅得到16分，全体33投仅仅6中。第六战的“奇兵”詹姆斯同样失去了理智，第三节连续领到两次技术犯规被罚出场外，仅得两分。帕吉特、苏拉和韦斯利三名首发球员总共17投3中，其中苏拉一分未得。反观小牛队，该队有五名球员场均得分达到两位数（最少的芬利场均得分也有13.1分），即使诺维斯基在整个系列赛上都发挥失常（系列赛的投篮命中率只有35.2%），但他身边总有角色球员挺身而出。

所有休斯敦球迷都相信，2005年季后赛首轮输掉抢七大战不过是火箭队攀上联盟巅峰的注脚，这场失利终将带他们走向伟大。这是最美好的愿景，与此同时，厄运也在等待着“MM时代”的火箭。姚明和麦迪在之后的四个赛季里都是频繁遭遇伤病，他们只联手在2007年打过季后赛，不幸的是，那一次火箭同样是在首轮2比0领先的爵士的情况下被对手上演逆转。

只有上帝知道，如果在2009年姚明和麦迪都保持健康，那支靠残阵还能和湖人（那年的总冠军球队）激战了七场的火箭是否真能有机会拿到奥布莱恩杯。

成功之窗有时就像无情的猛兽，如果不能一次就将其制服，你很难再获机会发起反击。

哨声疑云

如果火箭只是被大逆转而输掉季后赛而已，那么也并非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裁判的判罚不仅在当时成为焦点，更有“重要人士”推波助澜——曾因“黑哨事件”锒铛入狱的前NBA裁判多纳希详细提到了火箭“被黑的内幕”，但他的话是否真实不得而知。所以时至今日，这个系列赛上的“哨声疑云”仍然无法解开。endprint

事情的起因是姚明身陷犯规危机中，系列赛前四场比赛场均犯规高达五次，场均出场时间仅为28分钟。范甘迪怒斥NBA暗中授意裁判严判姚明。他的证据是他接到一位NBA裁判，同时也是多年好友的电话，告诉他由于小牛老板库班的抱怨，NBA的裁判们接到指示要对姚明采取更严厉的吹罚。

时任NBA总裁大卫·斯特恩称范甘迪此言让球员、球队与联盟的关系降到“新低”，并指范甘迪是“罪犯”，对其做出有史以来对于教练最严厉的罚款（10万美元）。范甘迪当时被逼入死胡同，他说自己“就像身在水门事件中”。不过，这些言论也成了范甘迪不向“当局者”妥协的标志，而他那些行为则是他“疯子”绰号的由来。

谁都知道，范甘迪将保护球员视为自己与生俱来的品行。1998年东部季后赛首轮，拉里·约翰逊和莫宁扭打在一起，范甘迪进场内死死抱住莫宁大腿，被高大的热火中锋在地板上拖出几米。2001年，在尼克斯对马刺的比赛中，马刺前锋费里用手戳伤了坎比的眼睛，坎比挥拳向费里冲去。为了制止一场斗殴，范甘迪迅速拦到两人中间，坎比来不及收手，抡出的拳头击中范甘迪的后背，头也撞上了自己教练的眼角。事后，范甘迪的左眼眶被缝了整整12针。

为了姚明，范甘迪敢于挑战联盟的权威，而多纳希的爆料更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在季后赛中，三名主裁判和一名候补裁判通常会在比赛开始之前，被联盟主管叫到一家酒店的房间内。”多纳西说道，“我们经常碰面的地点就是某个联盟官员的房间，先由联盟主管通过电子邮件的方式向裁判提出某种要求，其他的细节则由那一位联盟官员在房间会议的时候当面想我们传达。当我还在联盟担任裁判的时候，经常是由斯图·杰克逊（联盟副总裁），或者埃德·拉什、罗尼·纳恩等官员给我们开会，他们通常会要求精确到哪一种犯规应该怎么吹罚。”

“当时，有支D球队（小牛）在0比2输掉前两场后，那支球队的老板C（库班）然后向联盟抱怨说，裁判纵容了对手的非法防守。随后一名NBA主管告诉裁判总监说，在接下来的比赛中，裁判们必须对那名老板说的‘非法防守的人Y（姚明）严格判罚，随后裁判总监向各位裁判颁发了判罚的详细说明。”在2008年9月入狱前，多纳西这样向警方交代道，不过当时处于某种担忧，他并没有提及小牛、库班、姚明等名字，只是用一些符号和字母代替。

裁判是否真的帮助了小牛人们不得而知，但姚明的确像是受到了裁判的照顾——系列赛场均4.4个犯规，并且曾经还有过一次直接六犯离场。在那轮系列赛当中最莫名其妙的一次判罚也是对火箭不利。系列赛第五场最后关头，芬利双脚踩在底线界外，一把就将琼·巴里手中的球拍掉，但是这个非常明显的界外救球却被裁判无视，最终火箭以三分惜败。

2005年的恩怨在当年就引起火箭上下义愤填膺，数年之后的“真相”的爆发也同样令不少球员和球迷咬牙切齿。但那一次的黑暗史之后，两队并没有特别明显的冲突，直到过去两年夏天在球员争夺战当中所引发的明争暗斗。

在2013年的德怀特·霍华德争夺战上，火箭笑到了最后，而小牛虽然也在这场球员争夺里费尽心思却还是无功而返。不但如此，火箭总经理莫雷还落井下石般地给库板发短信居然要问价小牛的“非卖品”诺维茨基，这也引发了库总的大怒。

结果在去年夏天的球员市场当中，一直都想着引进波什的火箭并没有马上和帕森斯续约，反而是小牛对“高富帅”送上一份三年4600万美元的合同让火箭陷入到被动局面。若是匹配合同火箭无力再追巨头，于是只能放弃匹配，小牛的精心算计搅浑了火箭的计划，这便是两队的另一层恩怨。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