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词,关于桑麻散文
2015-05-20黄海
黄海
哀歌
桑麻最为艰难的写作是他写计划生育的事。艰难性在于他是这个中事情的亲历者、见证者和参与者。他所描写的计划生育是乡村中国20世纪后期最为悲壮的一场运动(请允许我用这个词),现正在变奏为一曲黑夜和白昼不停歇的乡村哀歌。也是我小的时候鲜明而惊恐的记忆,记得每当夜晚的时候,狗叫几次,我惊恐几回,乡村干部挨家挨户地搜查没有结扎的年轻母亲们,它像我看过的抗日电影镜头里的一幕:鬼子进村了。许多年前我的母亲就是这样被抓进乡镇卫生院简陋而肮脏的手术台。桑麻从“我”出发,讲述我们的故乡一直在上演的故事。作为这场事件其中的“参与者”他没有回避,他直接选择锋利的抵达,不做隐喻,并自我觉醒和省身。
请听这曲哀歌已经唱响,在空空荡荡的村庄……
个我
从避孕套包裹的阳具,到身体性,散文的自我革命始终没有脱掉这层橡胶。如果问题的答案是脱掉了它,桑麻想给人“看”的是什么?
他说:“说出真实,成为亲历者。”——桑麻告诉我的是比真实更為可靠的现实,这些看来任性的中国故事,它足以荒诞成一种结论定式和样板,它摧毁了人性,麻木了心灵。桑麻修正在自己的写作——道德的优越感和人性的卑鄙是一致的拙劣。
桑麻还说:“客观叙述,个体存在。”——桑麻还想告诉我的是作为个人,他没有难言之隐,他是想把个人与周围的这扇门打开给我看。至于你看到的是皇帝的新装还是旧瓶装新酒,这个答案不那么显得重要。问题是我们准备好了吗。
日常
码字的人,把写作当成空格键和回车键敲打已成日常,但日常却从未进入过码字人的文字。桑麻的写作是去掉这些散文气的,他在散文中写中国日常,散中国气味,述中国经验,这些独特的底层小人物的背后是中国式的意味。桑麻用手工的方式层层剥开它们,但他没有向我表达他个人的好恶,也许无心。
当叙事成为散文写作一种难度的时候,桑麻用自己的方式完成的是现在进行时。他用散文最惯常的方法抵达事物朴素之心,去伪,去蔽、去面。以《羞耻》一文为例,他追求的是波澜不惊的日常和司空见惯的表达,但是如何表达成了他的口吻,他正向我奔袭而来,像一场暴风侵袭了我……
病
桑麻把公共题材计划生育写成了一本书,书名:《以右臂的代价》。他通过对这些底层人物的遭遇描写,让我想起鲁迅笔下的中国农民,他们愚昧、谨慎、不争、自我、受顺、麻木、狡黠,但又善良、勤勉、朴素……这几乎成了几代人性格标签。《以右臂的代价》剖析的不光是这些人,同样剖析的还有自己。当“我”面对他们,“我”不是怒其不争和等而下之,而是自我救赎、批判和自省,这是桑麻给我的启示。
哀其不幸的对象不只是农民,同样适合鲁迅,适合桑麻。
其实,这种对底层的悲情写作也是一种病,已经不轻。
问题
当“在路上”成为写作的一种时尚和状态,而“返”成了是一种艰难的选择。我们要到达什么地方,或者要回到什么地方——都是桑麻和我们写作遇到的问题。
无解,并困惑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