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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勺的幸福

2015-05-15王欣

作文·初中版 2015年5期
关键词:黄桃罐头老人家

王欣

央视著名一问问得普普通通而又石破天惊——“你幸福吗?”

考问自己,居然没有答案。

正在吃黄桃罐头的两岁小儿(小儿尤喜黄桃罐头,百吃不厌),梳着“小歪桃儿”的小儿头也不抬:“幸胡(福)!”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睑,胖嘟嘟的小脸蛋漾着笑意。“有多幸福?”我有意刁难这个小家伙,小儿扬起手中的小勺:“两勺!”

登时怔在那里。

是啊,那罐头,桃儿饱满多汁,在小儿可知的世界里,人生所有的幸福甜蜜都浓缩在这两汤勺里了吧?真是勺里乾坤大啊。

小孩子童真无邪,这童真里往往有大智慧。只是行走在尘世间的我们,把幸福丢了。

拼得一身血腥,凤凰涅槃般闯过高考,走出小山村,本以为可光耀门楣了。蓦地发现,那个当年连高中都未“及第”、初中毕业即接了父亲班的看铁路道口的同学,每日升杆、撂杆,撂杆、升杆……这份技术含量近乎于零的工作让他有近5000元的月薪,而我呢?工资低得都不配纳税。

终于熬到不惑之年,有望晋级评职称了,却惊恐地发现,3年才一个“大比之年”,待评的“举子”居然已压了四十几位了。20年的班主任工作经历,高可等身的荣誉证书,皆被束之高阁,一天8节课累得两眼发昏也只能“收拾书包待明年”。幸福,果真有中年听雨般“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的苍凉。

幸福感是在与逊于自己的人的比较中产生的,可他们在哪里呢?

大仲马说,人生是由无数烦恼的小念珠组成的,此言甚是。在所有“你幸福吗”这一提问的回答中,曾大爷最帅气:“我不姓‘福,我姓曾。”真的是“神一样的回复”,老人家幽了幸福一默。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儿时的歌谣竟真成了偈语吗?忽然想起了加勒比海盗,由于受到了诅咒,他们无法死去,也无法真正地活着,他们的感官都关闭了,品尝不到酸甜苦辣,感受不到喜怒哀乐,口腹之欲没有了,七情六欲消逝了,连痛感都成了奢侈。我常惊恐地自问:“难道我们的幸福感的缺失也是因为受到了诅咒吗?”

春天里的一天,去乡下探望已近耄耋之年的外公外婆。外婆捏着一天的“营业额”——3元钱喜滋滋地说:“够买一斤面了!”外公是名老中医,六十几年悬壶济世,救人无数。若在大城市行医,会日进斗金。可他老人家偏要住在乡下,固守一方田园,一间药铺,以此自足。外公早年辗转漂泊,闯关东,丢工作,欠生产队的“三角债”……可从他身上,我看不到愤懑怨怅,他脸上只有平和淡泊、宁静怡然。每日下象棋,读孔子,哼京剧,啜浓茶,满足于含饴弄孙的俗世快乐。门框上“但愿世间人常健,何妨架上药生尘”的楹联古朴又温暖。我常常觉得这位老人家是隐居在世间的仙人。

儿子未蒙世事,满足于每日两勺黄桃罐头的甜蜜;外公历经沧桑,满足于每日赚到一斤面的惊喜。他们,都成功地获得了破解幸福的密码。

幸福几许才谓多?两勺而已。暮春日,仿孔子,“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幸福两勺;冬夜里,红泥火炉,绿蚁新酒,偕友豪饮,无思无欲,其乐陶陶,幸福两勺;晨曦中,见小儿睡意方酣,偷偷咬他光滑多肉的小屁屁,听他号啕,如闻天籁,幸福两勺;暮霭里,背一抹斜阳下班,有位朝鲜族家长硬将亲手做的米肠揣在我怀里,那份热腾腾的情谊啊,幸福两勺!

紫陌红尘,拥有两勺的幸福,实在够幸福了,不是吗?

(此文荣获2014年“文心杯”全国中学师生作文大赛教师组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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