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场春暖花开

陈若鱼

1

高中以后就不看国产剧的我，最近迷上热播的古装剧 《琅琊榜》，每天都准时坐在电视机前，跟老妈一起刷完电视剧就一起讨论剧情。那天，我跟老妈正在讨论胡歌正面帅还是侧面帅，站着帅还是坐着帅时，郑坤突然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黎薇薇，我搞到了一件宝贝。”

“什么宝贝？”

“你最近不是在追 《琅琊榜》吗？我有个表哥在横店，我从他那弄到了一个飞流用过的道具，你到学校门口来，我送给你呗。”郑坤激动地告诉我。

“真的假的？”我顿时心花怒放，心想着不知道是什么道具，就屁颠屁颠地跑去了。

当郑坤卖着关子逼我请他吃了一顿麻辣烫之后才肯把道具给我，可是当他从包里掏出两颗柑橘的时候，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骗我？”我狠狠瞪他一眼。

“我哪里骗你了，有一集不就是飞流吃橘子吗，这道具可是我哥给他们提供的，这我可以保证。”他一脸着急地说。

“你表哥到底在横店干啥的？”

“开水果店的。”

噗，我险些吐出一口老血，白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抢走柑橘跑回家。

我真是瞎了眼了，信了郑坤。

2

郑坤是我小学同桌，初中同桌加高中同学，虽然我们俩认识多年，但是他从小就被打上了不靠谱的标签，而我是公认的三好学生。

小学四年级时，我每科都考前三名，而他迷上画画；初中我代表学校参加市里的英文竞赛，他给女生写情书被老师抓到；高中我被分到重点班，他成了我隔壁普通班里的倒数第三名。

但是这一切的不同，并不能阻止我们成为朋友，更不能阻止我悄悄喜欢上郑坤，也并不仅仅因为郑坤长了一张堪比小飞流的脸。

高一有一个晚上，我跟我妈一起看了一部青梅竹马的电影后，我妈郑重其事地问了我一句：“你跟郑坤也算青梅竹马，你会不会喜欢上他啊？”

我想都没想说：“可能会吧。”

我妈一愣，显然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一脸恐慌，不知道要怎么接话。第二天晚上我刚放学，就被我爸请进书房，他绕了一大圈也不知道要怎么跟我开口，反而是我说了一句 “放心吧，我不会早恋”才拉开了话题。

可是，我还是没能够做到对爸妈的承诺，我悄悄地喜欢着郑坤。睡前在微信里说晚安，每天早晨早早地起床，随便拿着早餐就冲下楼，也是为了跟郑坤一起骑车去学校。

没有人知道我收藏着跟郑坤有关的一切，他初中值日时戴过的袖章，他落在我家里的自动铅笔，他刚学画画时把我画的面目全非的画像，还有上次从郑坤手里拿走的那两个橘子，我也放在卧室里，快要坏了才吃掉。

我是学校里钦点的必须考复旦大学的尖子生，而郑坤压根没打算考上大学，也没有决心要成为像梵高一样的艺术家，所以他的前途一片灰暗。

但这一切我都不担心，在一个暗恋者的眼里，他就算再差也是闪闪发光的小太阳。在橘子事件后，郑坤自知理亏，决定晚自习结束后带我去吃哈根达斯作为补偿。

我特意在晚自习之前跑回家拿了一件裙子，在晚自习结束后匆匆跑去厕所换了衣服，才跟他一起坐公交车去商场吃冰淇淋。

9月的夜风已经有些凉，郑坤脱了校服外套给我披上，一句话也没说又继续看公交车上的美食节目。

“喂，你真不打算上大学啊？那你打算做什么？”我问他。

“考得上就上，考不上我就回家蒙头大睡一个月，再去你念大学的城市打工呗。”郑坤看着美食节目没心没肺地说，却把我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那如果我也没考上呢？”我问他。

我以为他会说我一定考得上，没想到他却丢下一句：“那我们就一起打工呗。”

我突然被他的认真逗笑了。

记得中考之前有一次，我问他如果我们没能一起考进重点高中会怎么样，他望着夕阳甩甩头发说，“那我就天天骑车去你学校蹭饭。”

“行啊，到时候我找了男朋友也介绍给你认识。”我说。

结果，中考之前他突然就用功起来，跟我一起考进了重点高中。

3

进入高三以后，学习氛围异常紧张，班主任每天都在念叨高考的重要性，我被洗脑得每天只知道学习。

郑坤依旧流连在游戏室，或者在教室里打瞌睡，有好几次我从他窗口经过都看见他在发呆。

郑坤跟我表白是在高考倒计时第200天的时候，我正纠结模拟考下降了一个名次时，他写了一封很长很长的信给我。

信上写了许多我们从小到大一起经历的事情，我看得一会哭一会笑，我从来都不知道他会把这些细节记得这么清楚，在信的最后郑坤还特伤感地说：“我们就用剩下的250天时间恋爱吧，不耽误你学习和高考，我们注定不会走到一起，等高考结束后我们就分道扬镳。如果你不同意又不好意思说的话，就把偷我的袖章还给我。”

我看完简直哭笑不得，在考虑了3天后，果断地拿了那枚生锈的袖章跑去他的教室塞进他手心。

他的神色瞬间就黯淡下来。

我扬起嘴角笑着，一鼓作气地说道：“谁说我们只剩下250天，谁说我们高考后就要分道扬镳？谁说考上大学才有资格恋爱？”

郑坤一脸错愕，我又继续说道：“现在只剩下247天，如果你考上大学我就答应你的表白，如果你没考上……”

郑坤的神色突然变得紧张，就像小学六年级那年我骗他我要搬家去外省一样慌张起来。

“没考上会怎么样？”他问得小心翼翼。

“没考上……我也答应你的表白。”我破天荒地觉得脸颊发烫，在郑坤眼里我的脸一定红扑扑的吧，哎，真是难为情，都怪这个傻子太不懂我。

郑坤激动地叫出声来，我看着他伸出双手，在他作势要抱我之前跑回了教室。这可是学校啊，万一被老师看到，我们可能会被班主任双双拎去操场亮相了。

4

我以为郑坤会继续吊儿郎当下去，反正我已经答应了他的表白，在高考结束后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要正式进入恋爱模式。

可没想到郑坤竟然破天荒地认真学习起来，连晚自习也不逃课，游戏厅也不去了，我问他为什么突然就想明白了。

他高昂着头看着明月，又一脸深情地看着我说：“因为我决定为你努力一次啊。大家总说我不靠谱，但是我要让你知道，我只在喜欢你这件事上靠谱就够了。”

一句酸得掉牙的话，却把我感动到险些落泪。

那天晚自习结束后，我们一起回家。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郑坤突然问我。

“大概是你第一次把我画得像人的时候吧。”我故作一脸认真地说。

说完我们俩一起笑了，马路两旁的樟树被风吹得呼啦啦作响，我们飞快地踩着自行车，就像飞起来了一样。

从郑坤学画画开始，我就是他唯一的人物模特，他画的所有画都被我小心地保存在箱子里。

在到小区外面的时候，我突然问他，“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呢？”

郑坤抓抓后脑勺，破天荒地红了脸，他说：“是第一次画你的时候。”

5

高考倒计时第200天的时候，郑坤写了一篇风靡全校的文章，并且发去了网上，在网上备受追捧，题目叫做：“考不上大学又怎样”。里面讲得头头是道，还举了许多成功人士小学学历的例子。结果就是被老师在学校点名批评，说他自己不成器还要影响别人。

可就在被点名的第二天，郑坤模拟考就上升了20个名次，这样一来高考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还是能考上大学。

那样，等到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们将会手牵手出现在上海的火车站。

即使考不上，我们仍然要手牵手微笑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