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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言二拍”中物件的类型化分析

2015-05-13沈根花

卷宗 2015年3期
关键词:道具冯梦龙物件

摘 要:物件在“三言二拍”中并不十分起眼但却是作品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存在内容,且数量繁多、种类各异。本文拟从考察物件在“三言二拍”中的存在状况入手,做分类整理和类型化分析,从生发故事情节、塑造人物形象、影射主题思想等方面来探讨其在小说中的作用和功能。

关键词:“三言二拍”;冯梦龙;凌濛初;物件;道具

“三言二拍”在我国古代短篇白话小说史上具有重要地位,它模拟说书人口吻,以说故事见长,而在讲述这些故事时,它的一大特色是在行文过程中巧妙地安排各种各样的小物件,并且许多物件对故事情节结构的展开起到重要作用,成为书中许多故事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因而,本文拟对这些物件进行分类探讨和梳理,考察这些物件的设置对小说情节发展、塑造人物和阐释主题方面的影响。鉴于“三言”与“二拍”在题材内容和创作手法上的相似,本文在论述时将“三言”与“二拍”的作品并在一起讨论。

1 穿针引线:生发故事情节

“三言二拍”中有许多物件往往贯穿始终,起着穿针引线的线索作用,它们有的是联络人物关系的信物,有的是公案故事中破案的关键,也有的是故事矛盾爆发的起因或生发后续故事的引子。正是由于这些小细节的串联,推动了情节的发展,让看似不合常理的事件显得自然而顺畅,“出乎人意料之外,却又合乎情理之中,既以‘巧传‘奇,又能以‘巧寓‘真。”[1][P45]

第一,联络人物关系的信物。这类物件最常用的是在男女之间,往往男女双方因某种外因而分离,而后机缘巧合下重逢,最终得以团聚。他们身上的物件既帮助他们团圆,推动情节的后续发展,也是彼此感情的见证。例如《崔俊臣巧会芙蓉屏》中,崔氏夫妇能得以申诉冤屈并得以团圆,都是借助“芙蓉屏”实现的,这一物件既促进了故事的圆满,又见证了义夫节妇的两下心坚。又如《范鳅儿双镜重圆》中的“鸳鸯宝镜”这一物件也是夫义妇节的见证。此外,也有寻常人之间的信物,如《沈小霞相会出师表》中的二幅《出师表》,《张古老种瓜娶文女》中的“席帽兒”等。

第二,公案故事中破案的关键。这类物件往往能推动案情进展,成为扑朔迷离的案情的的一个突破口,最终使得罪犯伏法,受冤之人沉冤得雪,真相大白。例如《赫大卿遗恨鸳鸯绦》中因为一个“鸳鸯绦”而生发出许多情节,赫大卿临死前留下的“鸳鸯绦”经过波折最终落到赫大卿之妻陆氏手中,经过层层抽丝剥茧,赫大卿之案得以告破,“鸳鸯绦”乃是串联这一连串事情的关键。又如《勘皮靴单证二郎神》中,假二郎神留下的“四缝乌皮皂靴”成了破案的关键线索,通过察访、辨靴、查靴,最终捉拿到了案犯孙神通,因着这一只靴子,案件在曲折离奇中终于云开月朗。

第三,矛盾爆发的起因或生发后续故事的引子。例如《十五贯戏言成巧祸》中的十五贯钱正是矛盾的焦点,正是因为都是十五贯钱,崔宁和小娘子才会被冤枉有私情,继而被冤枉为是杀害刘贵的凶手而丧命,这十五贯钱成了事情发展的导火索,“连累两三个人,枉屈害了性命”[2][P482]。又如《恶船家计赚假尸银》中,周四用“白绢”和“竹篮”两个物件弄了一桩虚假命案,骗取了银钱。

这类物件的运用就像一条绳索串联起了零散的珠子,使得小说多线并行的结构得以自然的联结和延伸,既生发出曲折精彩的故事情节,又使主人公之间产生有机的联系,促使情节跌宕起伏、张弛有度。

2 画龙点睛:塑造人物形象

“三言二拍”中有些物件常常被用来塑造人物形象,通过一些物件的设置侧面体现出故事中人物的性格和心理,从而赋予人物形象生动性、可感性,一些小细节有时可以使人物立体起来,犹如亲眼所见一般,显得更加鲜活。

第一,凸显人物性格和姿态。在这里,物件往往是人物性格的外化。例如《杜十娘怒成百宝箱》中的“百宝箱”,一方面通过十娘私下积攒“百宝箱”这一举动显示了她的智慧,凸显出她的有勇有谋;另一方面,通过十娘怒沉“百宝箱”这一举动集中体现了她真情真性、自尊至极的个性。“百宝箱”这一物件给读者带来了强烈的震撼和心理冲击,从而深刻地外化了十娘的痴情与决绝。再如《卖油郎独占花魁》中秦重的“油担”是秦重身份的象征,凸显了秦重底层市民、穷苦大众的身份,对刻画秦重性格的善良、老实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从而与他最终抱得美人归的结局形成鲜明的对比,达到出人意料的艺术效果。

第二,表现人物心理。人物的心理活动比较隐晦,有时不得不借用侧面烘托的方法来展现。例如《陈希夷四辞朝命》中有一节写先生见太宗皇帝御赐的诗后,“乃服华阳巾、布袍草履,来到东京,见太宗于便殿”[3][P132],这里用服饰“华阳巾”和“布袍草履”表现了陈希夷内心对太宗虔诚的敬重,同时也反映了他对辞去朝命坚定的决心。又如《神偷寄兴一枝梅》中懒龙每次行窃之后都在墙壁上画一枝梅花,这一枝梅花既向人们表明了行窃者的身份,又体现出懒龙对自己偷盗技艺深深的自信和夸耀。

“艺术虚构的过程,既是形象孕育的过程,也是文学叙事的典型化过程。”[4][P15]作家在艺术创作中,运用多种艺术手法使得艺术形象典型化、生动化,。“三言二拍”的这些故事在细节虚构中加入的小物件于人物形象的塑造上发挥了显著的作用,外在的物件与人物形象的个性相为表里,物件既外化的人物的心性,也呈现出千姿百态的人物面貌。

3 以小见大:影射主题思想

“三言二拍”中有些物件在文本中被赋予了新的内涵,故事中的某一核心物件成为了影射主题的载体,作者抓住物件在特殊情境中的特殊形象,直接或间接地抒发对人生、命运、人伦、道义的感慨,以小物件折射出大思想。

第一,正面赞扬、教化世人。例如在《吕大郎还金完骨肉》中吕大郎偶然捡到了约“二百金”的横财,他不仅没有起贪念,反而想方设法将“二百金”原物奉还。“二百金”的背后深刻体现出吕大郎善良、诚实的美好品质,作者借其教化人们多行善,莫作恶。在《蒋兴哥重会珍珠衫》中,“珍珠衫”贯穿全文,是叙事的焦点,承载了蒋兴哥与其妻王三巧悲欢离合的故事。这一段合——离——合的故事浓缩在一件小小的“珍珠衫”中,它本身的意义已经消解了,其意象成了学会宽容、珍视夫妻感情的象征。又如《吴保安弃家赎友》中的“一千匹绢”影射出“频频握手未为亲,临难方知意气真”[3][P83]的主题,颂扬了吴保安生死救友的真义气。

第二,反面批判,规劝世人。例如《沈小官一鸟害七命》中围绕“画眉鸟”事件展开,一环扣一环,一桩命案又引起另一桩命案,到最后因为一只鸟竟丧生了七条性命。小说借助这一只“画眉鸟”为载体,充分折射出了人性中的自私自利,作者借以批判为了蝇头小利而做恶,甚至枉顾人伦、道德败坏的行为,从“画眉鸟”身上让人们明白“积善逢善,积恶逢恶”[3][P255]的道理。类似的还有《一文钱小隙造奇冤》,为这“一文钱”起,共害了十三条性命,一点小隙造成了莫大的奇冤,这小小的“一文钱”反映出人们小肚鸡肠、唯利是图,不顾一切争财夺利的丑态以及尔虞我诈、草菅人命的恶行,从而借以告诫人们做人要舍得钱财,要有容人之肚量,方可安然一生。又如《陆五汉硬留合色鞋》中也是因为“合色鞋”这物件而惹出天大的祸事来,影射出莫要贪人便宜,莫要作奸犯科的主题。

不管是正面赞扬还是反面批判,最终都是为了引出主旨,让别人引以为鉴,达到教化世人的目的。这类物件在文中往往带有深层含义,是作者所要阐发的俗论道理的载体,作者“借助于某个独特的表象蕴含着独特的意义,成为形象叙述过程中的闪光的质点”[5][P276],这些标志性的物件使得故事所要阐发的道理也变得合理而生动起来。

4 结语

当然,除了以上三种类型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类型,它们大多只在小说局部范围内出现,在文本中发挥着细节性作用,虽然并不直接与故事内容相关,但有时也能从侧面烘托故事环境、增添神韵、创造传奇色彩等。例如《玉堂春落难逢夫》中对紫金城的外观做了这样的描述:“二人前至东华门,公子睁眼观看,好锦绣景致。只见门彩金凤,桂盘金龙。”[6][219]这里的“金凤”、“金龙”强烈地烘托了这一处紫金城的繁华富贵。如《滕大尹鬼断家私》中写滕大尹来倪家时坐了一顶“五山屏风轿子”,增添了小说的畫面感,富有神韵。这些物件的运用大大增强了故事的传奇色彩。

总体而言,“三言二拍”里对小物件的安排随处可见,小到一面镜子、一件罗衫,大到一匹白马、一颗古树,类型不一,十分繁琐。然而尽管繁琐,却是繁而不杂的,每个物件都发挥着特定的功能。通过对“三言二拍”中的物件做类型化的梳理可以发现这些物件大多为生发故事情节、塑造人物形象、影射主题思想及增添故事神韵等目的服务。同时,小说中物件的恰到好处的运用与发挥增添了文本的生动性,也增强了读者阅读的趣味性,从而大大丰富了小说的艺术性。

参考文献

[1] 郭慧茹.论“三言二拍”中“小道具”的妙用[J].鄂州大学学报,2014, 21(2).

[2] 冯梦龙编.醒世恒言[M].北京:中华书局,2012.

[3] 冯梦龙编.喻世明言[M].北京:中华书局,2012.

[4] 吴士余.中国古典小说的文学叙事[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

[5] 杨义.中国叙事学[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

[6] 冯梦龙编.警世通言[M].北京:中华书局,2012.

[7] 凌濛初编.初刻拍案惊奇 [M],北京:中华书局,2012.

[8] 凌濛初编.二刻拍案惊奇 [M],北京:中华书局,2012.

[9] 谭正璧编.三言两拍资料[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10] 胡士莹.话本小说概论[M].北京:中华书局,1980.

[11] 纪德君.三言”、“二拍”结构艺术新探[J].广东社会科学,2001(1).

作者简介

沈根花(1991- ),女,汉族,浙江桐乡人,苏州大学中国古代,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古典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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