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讷河监狱从何走向溃败?
2015-05-12高亚洲
高亚洲
监狱、犯人、诈骗、情人,一部手机引发的“监狱桃色风云”,把一个取名讷河的监狱置于舆论的风暴口,当看客们还在为这监狱里的“拍案惊奇”脑洞大开时,让人错愕的讷河监狱前传倏然而来——近日,多个消息源向新闻媒体透露,从2008年到2014年,讷河监狱至少有5名服刑人员先后自杀身亡,另有3起自杀未遂事件。此外,还有一名狱警在被传讯后自杀。
因人道主义之兴而生的现代监狱,扮演着社会文明矫正和防卫的重要角色,在现代刑法学者看来,监狱应“矫正可以矫正的人,不可矫正的不使之为害”。作为社会保护功能的延伸,将迷失者改造成为正常的社会公民,本是高墙之内布满阳光的规定动作。
然而,从桃色风云到血光之灾,发生在高墙之内的荒诞与离奇,在岁月的长河中,穿过摇摇晃晃的人间,刻画出一个让人心神不宁的幽暗之境——关不住的“鸟儿”如临无人之境找到栖身的“快活林”,在死亡线上演着惊悚的生死挣扎。从2008年到2014年,6年的时间里,我们看到一个监狱的“细胞坏死”、“机体失效”,这正是学者孙立平笔下的“溃败”之说,换言之,溃败已成为讷河监狱的注脚。而一个颇为讽刺的细节是,在改名为讷河监狱之前,这里曾尊享过数次荣光,1998年被命名为省级现代化文明监狱,为黑龙江省省直监狱系统第一所省级现代化文明监狱。2003年,该监狱还被司法部授予集体一等功。
从2003年算起,到2008年,不过是5年的时间,即便是倒回到1998年,也只是10年的时间,从迎来文明到走向溃败,与诘责这里发生过什么相比,检视溃败的真相或许是更为迫切的。
细胞坏死也好,机体失效也罢,溃败如今日所见,往往关联着的是管理漏洞和权力失守。在那部因手机而起的“监狱桃色风云”中,数度进宫的犯人王东或许有着“娴熟”的忽悠本事,但是能在高墙之内玩得如此风生水起,权力“帮凶”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根据媒体的报道,作案工具手机是由狱警带进来的,诈骗的钱也是经由狱警之手奉送给王东的,而发生在警察值班室的性丑闻,更是有狱警大开方便之门的“积极出力”,而这些匪夷所思的存在,背后显然是赤裸裸的权钱交易。如果说这些权钱交易的苟合,是权力失守下的个体行为失范,那么,这部监狱桃色风云的上演,则投射出监狱管理的漏洞频出,以及整个闭环系统内监察职能的阙如。
再回到这让人错愕的监狱前传来看,频繁的犯人自杀,表面上要么由于欠债难还,要么由于情路坎坷,但背后所隐匿的则是讷河监狱里一地鸡毛的管理现状。这些在血光之灾中铺就的前传,或许正是为“监狱桃色风云”埋下了伏笔。
根据媒体的报道,在监狱桃色风云曝光后,当地监狱主管部门旋即表态要进行“依法依纪、从快从速、严肃查处”的后续行动,但是从目前来看,所谓的后续行动,也还只是停留在监狱内部的“自纠自查”,相关人员所受到的处分也不过是行政处分。这番举重若轻的“严肃处理”,恐怕只会陷入头痛医头脚痛醫脚的治理泥沼。
监狱的溃败是如何开始,可能已难以还原,但是,从发生在讷河监狱的文明到溃败,从来都处于模糊地带的监狱管理,需要一次自上而下的权力整治和管理疏浚。这无疑将是一个成体系的司法建设,需要在制度上甚至是体制上的革新,尤其需要在执法监督上进行深刻的变革。执法监督实质上是对监狱行政权力的制约,只有对等的权力制约,才能让监狱执法权在制度的笼子里有所谦抑,而这里的关键又在于建立对监狱执法的责任追究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