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族伦理思想形成与发展的分期
2015-05-12余仕麟
余仕麟
[摘要] 藏民族是我国民族大家庭中历史悠久、伦理文化发达的民族之一。在长期的社会发展及其伦理实践过程中,藏民族在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中逐渐形成了独具自己特色的道德观念和伦理思想,并成为其民族性的重要方面。藏民族伦理思想的形成与发展过程经历了从萌芽到奠基、道德体系的初步构建、繁荣与发展、伦理道德思想的全面体系化及精细化、伦理思想在近现代的演变等五个时期。
[关键词] 藏族伦理 汉藏交流 中国传统文化 少数民族伦理
[中图分类号]B82-0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1539(2014)05-0100-05
藏民族虽然是一个历史悠久、思想文化博大精深的民族,藏族传统社会的伦理思想也非常丰富,但是藏族伦理思想的发展脉络历来并不十分清楚。造成这种不清楚的原因,有如下几点。
其一,在藏族社会,佛教文化长期以来居于思想文化的统治地位,佛教伦理代替了藏族社会的一切伦理。藏族传统伦理思想多是佛教伦理思想,佛教的伦理原则和道德规范甚至代替了世俗的伦理原则和道德规范,在这样浓郁的宗教文化氛围中,藏族社会专门研究世俗伦理道德问题的著作极为少见。迄今为止,专门论述世俗伦理道德问题的藏族文献,我们仅见于敦煌发现的《礼仪问答写卷》。所以,尽管藏族传统社会的伦理思想非常丰富,但其伦理思想给人印象更深的却是佛教伦理思想,这极易让人产生误解,以为藏族传统社会的伦理思想只是佛教伦理的阐发。由于藏传佛教几乎在整个藏族传统社会一直居于政治思想意识的统治地位,人们很容易看到的自然是藏传佛教及其伦理思想在藏族传统社会各个历史时期的阐释与发挥,从而很难发现藏族伦理思想自身发展的轨迹,也很难看到各个时期的藏族思想家在藏族社会思想发展过程中尤其在伦理思想上的不断创新与进步。
其二,民族交流的渐进与隐形。藏民族在其社会发展的历程中,与其他兄弟民族形成了不可分离的紧密关系,其伦理思想的形成与发展也必然会受到其他兄弟民族的影响,尤其是汉民族的影响。自唐代开启藏族地区与中原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等全方位交流以来,藏汉两地在各个方面的交流一直持续不断。在敦煌发现的藏族伦理文献《礼仪问答写卷》就有着十分明显的儒家伦理思想的烙印,反映了汉藏民族之间悠远的亲缘关系。但是藏民族在与其他兄弟民族相互交流的过程中,究竟吸收了兄弟民族哪些伦理思想?这些伦理思想对推动藏族伦理思想及其社会发展起到了多大作用?这些都没有得到认真研究和辨识。
其三,古今思想家都没有对藏族伦理思想发展史的问题进行过讨论与梳理。在藏族文化发展史上,虽然出现了许多重要的思想家和浩如烟海的著作,但这些思想家撰写的著作绝大多数都浸染着佛教的“烟熏”,充满着浓郁的宗教成分。从现有文献来看,藏族传统社会的伦理思想主要散见在藏传佛教思想家对佛教伦理的理论阐释和理论发展之中,真正专门研究伦理问题的著作目前还没有看到,更不用说对伦理思想史的研究了。
这几个方面的原因交织在一起,使藏族伦理思想史的发展脉络深藏在这些杂乱的表象之下,为人们发现藏族传统社会伦理思想的演变与进步的线索带来了种种困难。然而,藏族传统社会虽然没有形成如西方那样的系统的伦理学理论,但是在藏族许多高僧大德的著作中,对伦理问题的关注在某种程度上比其他民族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在现存的藏族文献中没有专门就伦理问题进行研究的著作,但是藏族思想家对伦理问题的深刻思考总是以其特殊的方式寄寓在其佛教见地之中。在社会发展和历史进步的推动下,在各民族相互交往的过程中,我们也能捕捉到藏民族的伦理思想随着时代潮流的变化、人类文明的进步和各民族之间的交流而变化和进步的影子。
藏族伦理思想的形成与发展过程大致经历了以下五个时期或五个阶段。
(一)藏族伦理思想从萌芽到奠基时期
这一时期的时间段大约从藏民族形成直到朗达玛覆灭,即公元前1500——公元849年。
早在旧石器时代,藏族先民就生活在青藏高原上。在后来的各民族迁徙交融中,以雅隆、象雄等部落为主,逐渐形成为藏民族。早期的藏民族已经在社会的生产和生活实践活动中逐渐形成了原始而朴素的伦理道德意识。在许多藏文史籍的记载中,如《柱间史——松赞干布的遗训》、《贤者喜宴》、《西藏王臣记》、《西藏王统记》等,我们发现藏民族在远古社会已经有了自己民族的诸多禁忌以及风俗习惯,以调整人与人之间、个人与部落之间、部落与部落之间的各种社会关系和伦理关系。后来出现的苯教及其生命平等观、善恶观、自然和谐观以及王权神授等伦理思想对早期的藏族社会有着极大的影响。当时的藏族社会已初步涉及有关道德起源、道德原则、道德评价以及人们应该具有什么样的道德品质等伦理道德的最基本问题。如在《世界形成歌》、《什巴宰牛歌》中,早期的藏族先民们就通过对大自然和世界起源的认识,曲折、隐晦地反映了他们对道德起源的看法。公元7世纪初,吐蕃赞普松赞干布兼并十余个部落和部族,正式建立了吐蕃王朝。吐蕃时期是藏民族走向统一,藏族社会在政治、经济、文化以及对外交流等各个方面大发展的时期。这期间,吐蕃与中原政权的唐朝,周边的波斯、印度等有着广泛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交流,这些地区的伦理文化也深刻地影响着吐蕃社会。文成公主和金城公主下嫁吐蕃,带去了大量儒家经典,吐蕃贵族子弟到唐朝留学更是亲身接触儒家伦理文化的影响,吐蕃上层在与唐朝密切的政治、文化交往以及联姻和亲中,不仅让吐蕃社会深入地学习和了解到了中原地区的先进思想文化,也扩大了中原儒家伦理思想对吐蕃社会的影响,同时奠定了藏族地区学习和吸纳中原伦理文化的基础。即或在佛教传入吐蕃后,汉地禅宗佛教及其伦理思想对吐蕃社会的影响也是不容忽视的。尽管禅宗后来退出了吐蕃,这种影响的痕迹也是非常明显的。当然,从总体上讲,佛教的传人对吐蕃社会伦理文化的影响最为深远。
吐蕃时期的苯佛斗争其实是两种宗教在当时的历史境遇中相遇、相识、相互适应,最后走向交融的一种特殊的渐进方式。两种宗教在教义上虽然有差别,但是没有根本的对立。两种宗教中固有的伦理文化在彼此的斗争过程中也相互吸收,最后达至相互交融。藏民族传统社会的伦理文化和伦理思想便在苯佛两种宗教伦理文化的基础上,吸收中原地区伦理文化初步形成的。这些伦理思想文化虽然仅仅是初步、原始而朴素的,但它对当时吐蕃王朝统治下的藏族社会,无论对整个社会风尚,还是对藏民族的道德心理、行为习惯以及道德价值取向等各个方面,都直接产生了重大的影响。这一时期形成的藏民族的伦理道德意识和相应的道德价值观,为后来藏族社会的伦理传统预设了可能的模式,也为后来藏族伦理文化的繁荣奠定了厚实的基础。
(二)藏族伦理道德体系框架的初步建构时期
这一时期的时间段大约在公元850-1264年,即藏族历史上的“分裂时期”,也是藏传佛教所称的后弘期。
在分裂时期,藏族社会最重大的宗教及文化成果是形成了宁玛、噶当、萨迦、噶举等几大宗教派别,产生了有别于印度佛教的藏传佛教这种充满浓郁本土文化的新型佛教。这些依附于各个地方势力而出现的教派,都在不同程度上对藏族社会的本土宗教——苯教进行了吸收和整合。这些教派在坚守佛教基本教义的基础上,也从不同的角度对佛教教义进行了延伸性理解,不仅提出或发展了大圆满法、道果法以及大手印法等佛教理论,还在佛性修养的方法上进行了诸多创新,显示出藏族地区佛教的独特性。这一时期,佛教在藏族地区获得飞速发展,其宗教伦理文化的影响深入到藏族社会的各个方面。也正是在这种背景下,有别于印度佛教和汉地佛教的藏传佛教得已形成。在各教派的共同努力下,在杂糅了藏族传统世俗伦理文化、苯教伦理文化和浓郁的佛教伦理文化的基础上,藏族社会的伦理文化完全走上了宗教道德与世俗道德、宗教戒律与世俗法规相依相伴、并肩发展的道路,出现了将苯教与佛教的伦理观点杂糅在一起、具有较明显的世俗性特点的宁玛派伦理思想;出现了以阿底峡、仲敦巴为代表的噶当派伦理思想;出现了以米拉日巴为代表的噶举派伦理思想以及以萨班、八思巴为代表的萨迦派伦理思想等各大宗教伦理思想系统。虽然各派对来自于印度的佛教理论的理解各有所异,各有侧重,但是总的来看,各教派在其伦理主张上基本上还是倾向于一致的,并没有出现完全对立的观点,只是在分析视角以及如何养性成佛的方式方法上存在着较大差异。这一时期藏族传统社会的伦理思想文化既注意继承了吐蕃时期藏族社会的伦理道德传统,更注意了对外来宗教伦理文化的吸收与改造以及与本土伦理道德传统的融合。藏族社会伦理道德体系框架在这一时期初步地构建起来。
(三)藏族伦理理论的繁荣与发展时期
这一时期的时间段大约在公元1267-1354年,即萨迦政权统治时期。
这一时期,正是西藏社会从奴隶制向封建农奴制过渡的时期。随着西藏地区纳入祖国的版图,西藏地方政权与中央政府的关系非常密切,藏族地区与内地各民族在政治、经济、文化等各方面的交往日益扩大,西藏地区社会经济文化事业有了长足的发展。在这种背景下,一些思想家能够从过去的教义纷争中安定下来,静下心思考统一社会内部的社会伦理秩序的重建问题。这一时期,无论是藏传佛教的伦理规范还是世俗社会的伦理规范,与过去相比都有了新的内容,反映出了鲜明的时代特色。一方面,藏族地区在元代纳入祖国版图之后,在政治、经济和文化上与汉族地区有了更加广泛的联系和交往,相互间在伦理文化上的相互学习和相互影响亦是非常明显的。元明时针对藏族地区的儒学教育也纷纷开办。当时,汉族的儒家伦理思想大规模地传人藏族地区。文献记载的明朝景泰三年(公元1452年)董卜韩胡宣慰使司就曾向明朝廷求请《御制大诰》、《周易》、《尚书》、《毛诗》、《小学》、《方舆胜览》以及《成都记》等汉文书籍只是其中一例(《明史》卷三百三十一,董卜朝胡宣慰司传)。这些文化交往不仅促进了藏族地区的发展,也促进了藏民族对儒家伦理文化的学习与吸纳,进一步丰富了藏民族的伦理思想内容。另一方面,萨迦政权时期的藏族社会伦理文化虽然仍沿袭了过去社会固有的带有宗教道德、社会道德和法律规范三者相结合的特点,但与过去不同的是,在这个时期藏族地区已经被正式纳入祖国的统一版图,其伦理文化及发展也就有了一个多民族的统一国家的视阈。在这个大国家的伦理意识的背景下,萨迦政权制定并颁布了集宗教戒律、世俗道德和法律规范为一体的许多社会规范和做人的准则,从各个方面对上至君主、下至臣民进行行为规范。其勤学佛法,修身养性;清除贪欲,洁身自好;谦虚谨慎,勤奋学习;诚实善良,平等待人;热爱国家,奉公守法;仁爱慈善,利益众生;崇尚智慧,善用贤人等道德观念和道德意识已经深入到藏族各个阶层的广大社会成员的头脑之中,并转化为大多数社会成员的行为习惯。同时,以《萨迦格言》、《彰所知论》、《五部遗教》等为代表的一大批著作透射出来的适应新社会条件要求的伦理诉求,也在客观上促进了藏族伦理文化及其理论的繁荣与发展。《萨迦格言》作为藏族地区流传很广、影响极大的一本道德格言著作,糅进了大量的宗教道德意识和法律道德戒条的成分,从“应然性”和“禁戒性”两个方面向藏族社会成员提出了许多新的道德原则和规范要求,认为在处理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关系时既要着眼于来世,更要面对现实社会实践,做好今世的一切。格言诗中的道德主张也改变了原先苯教和佛教教义中只单方面规范奴隶和平民百姓行为的做法,强调了伦理规范的社会普遍性。在萨班和八思巴时代,他们的伦理视阈从过去纯粹的宗教领域中跳了出来,扩展到整个藏族社会生活;他们在与西藏地区的僧俗民众一道为结束西藏地区分裂割据的局面并将其纳入到祖国版图的奔走呼号的实践过程中所逐渐产生和形成的大一统的爱国主义伦理思想也一直影响着后世。显然,萨迦政权时期出现的与社会发展相适应的新的伦理诉求和道德规范,不仅对维护藏族社会的全面发展和稳定有序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也对藏族伦理思想的繁荣发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不仅在理论上推动了藏族伦理的发展,而且在实践上对藏民族优良道德观念和伦理意识的塑造具有重大影响。
(四)藏族伦理理论的体系化、精细化时期
这一时期的时间段大约在公元1354-1641年,即帕竹政权时期。
在萨迦政权到帕竹政权执政时期即元明两朝统治时期,正是汉地儒家伦理思想从粗陋走向精细并最终实现理论完善的时期。在这个时期,西藏地区的政治相对稳定,经济也有了较快发展,与中央政府及中原汉族地区在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等各个方面的交往也愈加频繁和密切,这不仅有利于藏民族对汉族地区新儒家——宋明理学的伦理思想较为全面的了解和吸收,也有利于推动藏族社会自身伦理思想文化的发展。
这一时期藏族社会诞生了伟大的思想家、格鲁派创始人宗喀巴大师。宗喀巴大师是藏传佛教的改革家,他针对当时寺院及僧人中存在的种种流弊,大胆进行了宗教改革,并在佛教教义及宗教伦理上进行了诸多创新性解释,他将缘起性空论作为构建其伦理思想体系的理论基础;将人生理论作为他的伦理思想的逻辑起点;将其善恶观系统化为道德价值论;将戒律观构筑为规范伦理思想;他的利乐众生观更是丰富和发展了藏传佛教利他主义伦理思想;而亲近善知识观则形成了他的美德伦理思想;自阿底峡以来的“三士道”理论,在他的改造和发展下成为格鲁派独特的修行观及道德境界论。
经过宗喀巴大师的宗教改革和理论创新,藏民族的宗教文化和伦理文化在帕竹政权时期出现了令人瞩目的飞跃式发展,创造了前所未有的辉煌。这一时期的藏族伦理思想的发展较之以前的情况显示出几个鲜明的特点:一是全面检讨和总结了过去的伦理传统,并对优良道德传统进行了继承;二是适应新的社会历史环境的要求,在伦理道德上有了重大创新,不仅建构了藏民族独特的宗教伦理文化的庞大体系,而且以宗喀巴伦理思想体系的建成为标志,藏族伦理理论也由原来的粗陋状态进入体系化、精细化时期;三是在政教合一的条件下,宗教伦理及世俗伦理得到了进一步融合,宗教伦理的世俗化和世俗伦理的宗教化转向最终完成。在帕竹时期,藏族社会的伦理思想文化被推向一个新的阶段和新的理论高度。
在藏传佛教格鲁派政教合一地方政权的统治时期,藏族社会将宗喀巴大师的宗教伦理思想奉为至宝。由此,藏族传统社会的伦理思想在一个新的起点上开辟了一个新的伦理传统,藏族社会无不以是否尊崇宗喀巴大师伦理思想为检查其思想行为善恶的最终标准。尤其自五世达赖喇嘛阿旺洛桑嘉措建立的甘丹颇章政权以来,这一伦理传统一直被奉为藏族传统社会不可动摇的操守,对藏民族的伦理价值取向以及民族性的养成和塑造,都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五)藏族传统伦理思想在近现代的演变时期
这一时期的时间段大约在公元1642—1951年,即甘丹颇章政权时期。
在甘丹颇章政权时期,政教合一政治制度进入成熟阶段,且深入到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格鲁派伦理思想在藏族地区的统治地位得到确立和尊崇。这个时期的伦理思想和道德规范主要继承了从吐蕃到帕竹政权以来的道德传统,并结合当时社会需要提出了许多新的道德准则和道德规范。
在甘丹颇章政权时期,尽管格鲁派政教合一地方政权在对藏族地区进行政治统治的同时进行了严格的思想统治,与其超稳定性的政治和宗教统治相一致,当时藏族传统社会的伦理秩序似乎已经被规整得严密无缺。但是这一时期藏族伦理思想在对传统伦理规范的尊崇与传承的基础上也有了较为重大的变化。这些变化既与藏族地区佛教衰退的内在原因相关,也与世界的变化和整个中国的国运等外部原因紧密相连。从内部原因来看,宗喀巴宗教改革之后形成的宗教权威外加政教合一政权力量的强制,直接导致藏传佛教走上僵化、教条化之路。藏传佛教的僵化、教条化倾向不仅抑制了藏传佛教的发展,也扼杀了西藏社会的生机。这种从教门开始的学术堕落和盲目崇拜权威不求创新的道德堕落,也逐渐在世俗社会漫延,影响了整个藏区社会的风气,自然也就不可避免地出现一些与传统社会相对立的“叛逆”的新道德观和新的伦理主张。从外部原因来看,近代以来,随着西方文化的东移浸透、马克思主义思想的传播以及汉族地区新文化运动的影响,藏族社会中的一些思想精英在这一时代潮流中自觉或不自觉地开始了对自己所奉行的宗教文化及其伦理文化进行反思,也不可避免地涌现出不为传统社会所接受的“异端邪说”及其理论代表。较早的是六世达赖仓央嘉措,其后的著名代表则是藏族文化精英、思想家更敦群培。他们对藏族传统社会及其宗教伦理的叛逆,对自由、民主、平等的向往,反映了当时藏族社会顺应时代的一种躁动。当时民间的一些学者和民间文艺作品如夏仲·策仁旺杰的小说《旋努达美传》、贡唐·丹贝仲美的《水树格言》、居·米庞嘉措的《国王修身论》等也都反映了藏族民众对自由、平等以及自我权利的伸张和诉求。
在甘丹颇章政权时期,尽管在西藏地区强大的封建农奴制统治及其传统伦理文化的钳制下,这些思想和文化精英的代表及其伦理主张无一例外地被无情地压制了下去,但是他们对新的伦理思想和文化的诉求仍然在藏族传统社会顽强地扎下根来,这些新伦理思想和文化的产生不仅是时代发展规律的必然,也是不自觉地迎接一个新时代到来的先锋。
结语
作为中华民族伦理文化中的一个绚丽多彩的瑰宝,藏族伦理思想和文化博大精深,它是在自己本土文化基础上生发出来的一种独特的民族伦理文化,是在不断吸取其他民族优秀伦理文化的基础上不断反思、创新的民族伦理文化。藏族伦理文化不仅为藏民族绽放生命的价值、过上善的生活提供了指南,也为藏民族的繁衍生息和社会发展提供了持续的精神动力。藏族传统社会的伦理思想既是藏族文化和藏族人民精神生活中的重要内容,也是中华民族伦理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深入研究藏族伦理思想及其发展史不仅具有一种“发现”和弘扬藏民族优秀传统伦理文化的紧迫作用,而且这些优秀伦理文化对促进我国各民族之间的相互了解和思想文化交流,密切藏民族与各兄弟民族的关系以及造就当代藏民族精神秩序更具有重要价值。
对藏族传统社会伦理思想的形成与发展分期的研究,其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是多方面的:它不仅让我们对藏族社会伦理思想的发展进程和脉络有一个较为准确的把握,而且有助于我们从中发现社会发展与伦理文化发展的内在联系;它不仅有助于我们更深入地了解藏族地区和藏族社会发展的真实情况,更有助于我们更深入地理解藏族民族心理、民族习惯、民族意识和民族传统;它不仅有助于我们了解藏族传统社会宗教伦理与世俗伦理之间的关系,正确认识藏族传统伦理道德对社会的作用,更有助于我们了解藏族地区道德建设与维护社会和谐稳定的关系,便于借用传统伦理道德的力量促进当前藏族地区的道德建设,维护社会稳定。当然,对藏族伦理思想发展史及其分期的研究,也为其他民族伦理思想史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方法借鉴。虽然同其他任何民族的传统伦理文化一样,藏族传统社会的伦理文化也会有它的不足甚至弊端,但是作为一个民族在长期的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逐渐形成的文化精神——一种“民族魂”,藏族传统社会的伦理文化必然会对藏族社会的发展长期地发挥其独特的作用。
责任编辑:耿志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