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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坠落的人》看后“9?11”美国社会伦理价值的重塑

2015-05-09张宝岭

青年文学家 2015年33期

摘  要:唐·德里罗于2007年推出“9·11”小说定义之作《坠落的人》,以震惊世界的“9·11”恐怖袭击为题材,历史背景恢弘,语言极富张力,引来如潮好评。小说男主人公基思和女主人公丽昂在“9·11”事件后经历的心理创伤,以及心理创伤掩盖下的深层伦理混乱,体现了唐·德里罗蕴含在作品深处的多维精神向度和伦理思考:以一个普通家庭为主要叙事对象,揭示“9·11”事件给普通民众带来的种种困惑和心理创伤,提出了后“9·11”美国重塑社会伦理价值这一课题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关键词:心理创伤;伦理混乱;伦理重塑

作者简介:张宝岭(1978-),男,山东德州人,青岛大学师范学院,硕士,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方向。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33-0-02

美国作家唐·德里罗(Don DeLillo,1936-)与托马斯· 品钦(Thomas Pynchon)、科马克· 麦卡锡(Cormac McCarthy )和菲利普·罗斯(Philip Roth)齐名,被誉为当代美国四大小说家之一。美国世贸双塔遭恐怖分子袭击的情节曾经在他1997年的作品《地下世界》中出现。“9·11”事件之后,2007年他推出小说《坠落的人》。本文拟从小说中男女主人公经历的心理创伤出发,探讨其背后的伦理混乱,论证“9·1 1”事件之后,在一切呈现“坠落”趋势的美国社会中,重塑社会伦理价值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一、难以愈合的心理创伤

小说从男主人公基思世贸大厦侥幸逃生开始写起,直接将读者带到了事件现场。这位39岁的律师劫后余生,重新回到已经分居的妻儿身边,试图重新开始新的家庭生活。但是,一只被错拿了的公文包把基思和同为幸存者的弗洛伦斯纠缠在一起。虽然,妻子丽昂和儿子贾斯廷都非常珍惜劫后的短暂的幸福,但是遭受严重心理创伤的基思,在伦理混乱的大背景下,无法重拾完整的家,最终走回赌场,在牌桌旁开始了“9·11”之后的人生“牌局”。

“9·11”幸存者们大都经历两大类创伤。一类是直接受害者,比如幸存者基思和弗洛伦斯,当然还包括无数的遇难者;另一类是间接受害者,包括直接受害者的家庭成员,以事发现场为圆心周围的受众,以及受报道此次事件媒体影响的受众等。

小说中的人物深受创伤困扰。基思从世贸大楼逃生出来,妻子丽昂就成为间接受害者,这种创伤属于家庭创伤范围。基思的心理创伤体现在认识的滞后性、不断重复性以及难于摆脱性。他逃离现场,直到上了一辆小货车,“才明白自己是从哪里走出来”。好友的死亡、坠落的身体、铺天盖地的灰尘烟雾,这些场景一而再、再而三地浮现在他的生活中,使他无法走出灾难的阴影。最后,他不得不远离纽约,前往赌城拉斯维加斯,每天消磨在玩扑克牌中,不为赢钱,而是因为那里“没有塔的阴影”。

作为基思的妻子,心理创伤是无法避免的。作为妻子,分居是一种痛而弥久的创伤;而在她22岁时,父亲开枪自杀,“9·11”事件再次撕开了丧失亲人之痛的创伤。“9·11”令她异常敏感:摆脱不了的伊斯兰音乐;对靠近她的人时刻保持防备心理;逐渐表现出暴力倾向;失眠,心里的事情没有尽头。

呈现融合状态是他们心理创伤的一个特征。她与丈夫一起观看双塔被袭击随后倒塌的画面;“坠落的人”使她亲身体验目击现场的震撼。更重要的是,她试图去理解分居前的丈夫以及“9·11”之后的丈夫,而了解“不知的”以及“有待知道的”。她试图让一群老年痴呆症患者通过写作的方式来缓解他们“失去记忆,失去个性与身份,最终滑入蛋白质僵化的状态”的痛苦;为了历史的真相,她渴望编辑“9·11”相关书籍。基思为了回归完整家庭做出了各种尝试。接送孩子上学,做饭,打球,积极疗伤,甚至想要份工作。不难看出,男女主人公在经历着心理创伤的同时,表现出修复正常夫妻关系,重建正常家庭生活的勇气和渴望。

二、心理创伤背后的伦理混乱

伦理混乱从文学伦理学批评的角度来讲,就是伦理秩序、伦理身份的混乱或伦理秩序、伦理身份变化所导致的伦理困境。伦理秩序建立在伦理身份的确认基础上,因此身份的改变就容易导致伦理混乱,引起冲突。基思和丽昂在“9·11”之前分居生活,他们的伦理身份不是夫妻;在“9·11”之后,基思劫后余生,他们又重新生活在一起。也就是说,因为这次人类劫难,基思和丽昂都改变了伦理身份,从而在一个家庭里生活,进而改变了原有的伦理秩序。基思又回到妻子身边,重新选择了丈夫和父亲的伦理身份。但是,他与弗洛伦斯交往,与她发生性关系,又再次违背了基本的伦理立足点。

这种伦理混乱的直接诱因就是“9·11”恐怖事件对原有的、正常的社会生活秩序的破坏和改变。这种伦理混乱的直接后果就是他们的孩子,贾斯廷,无法理解父亲在家庭里的突然出现,双子塔的倒塌,以及他固执地用单音节单词讲话,经常地用望远镜搜寻空中的飞机,秘密地与其他儿童讨论事情。这些表现也是贾斯廷心理创伤的体现,而且他的心理创伤一直没有被家人关注,也没有及时地寻找到治疗的途径。儿童的心理创伤被双子塔坍塌激荡起的社会伦理混乱掩埋了。

家庭的伦理混乱折射整个社会所处的伦理困境。伦理困境指文学文本中由于伦理混乱而给人物带来的难以解决的矛盾与冲突。家庭是社会的基本组成单位。德里罗在小说中描写了一个普通的家庭,实际就是折射美国社会。

丽昂的母亲妮娜曾经是某大学的艺术教授,后来退休在家。在恐怖袭击发生之后,她谴责恐怖分子,指责他们“用一种信仰体系来证明自杀行为的正当性”,认为他们“生活在封闭的环境中”,“袭击是出于恐慌”,觉得“他们的问题在于其自身的历史,其人民的心态”,而非“西方国家的干涉”。妮娜的情人马丁则截然相反。他似乎在暗示:“9·11 ” 事件暴露了表面强大的美国实际上是多么脆弱的,几乎不堪一击。

在妮娜意识到马丁虽然平时对自己很大方, 但是通过其言论,她得出了一个令自己都倍感震惊的猜想:很有可能是一位恐怖分子,一位生活在他们中间的恐怖分子。随后与马丁断绝来往,随之而来的是生活失去热情,病情加重,不久离世。妮娜的悲剧不是来自争执或思想分歧,而是认识到马丁真实身份后的“震撼”。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妮娜和马丁的情人关系的伦理身份发生了变化,才导致妮娜凄凉离世的悲剧。表面上看好像是“9·11” 结束了两人维持2O年之久的情人关系,但事实上,关系的主动权一直掌握在妮娜手中,是妮娜对马丁的耿耿于怀、无法原谅以及无法容忍造成了两人最终的分道扬镳。这种伦理身份的改变带来的伦理混乱的恶果,折射出美国遭受袭击的耻辱之后,要讨回自尊的某种隐喻性。

基思和丽昂在经历挥之不去的心理创伤的同时,也深陷伦理混乱带来的伦理困境。但是,通过细读文本不难发现,德里罗在刻画普通人物,讲述普通家庭的故事的过程中倾注了很多的伦理关怀,表达了创建关怀氛围,重塑社会伦理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三、伦理混乱过后的社会伦理重塑

在男女主人公选择新的伦理身份之后,经历伦理混乱,然后就要进入另一个阶段,那就是伦理价值的重塑。伦理的重塑,基于新的伦理身份和伦理选择,适应新的伦理环境,达到一种和谐。

为了让创伤者走出创伤阴影,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德里罗从多个角度倾注了伦理关怀。“9·11”之前,基思和丽昂虽已分居,他们却过着彼此对称的生活。“9·11”之后,基思从废墟中逃生,第一个归处就是家。这凸显了家的伦理价值和地位,家庭和亲情令读者感到温馨。其他类似描写比如一位老人接到了前妻的关怀电话,人们对从前的记忆显得弥足珍贵。没有家庭的稳定,就没有社会的稳定。家庭成员伦理身份的明确和稳定,从某种意义上说,避免了整个社会步入伦理混乱的泥潭,远离悲剧。

世贸双塔倒掉之后,人们的生活随时间的流逝由很快恢复常态:心灵沟通的沟通又一次走出了家的伦理圈。基思与弗洛伦斯的不伦之情;丽昂和写作班成员;贾斯廷和他的小伙伴等等。基思无法做出正确的伦理选择,他的最终选择是成为一名职业赌徒,在牌桌上躲过自己的余生。他的伦理选择也从侧面说明了美国社会随世贸双塔一起倒掉的社会伦理。

“9·11”事件发生在2001年,小说《坠落的人》在2007年问世。7年的时间里,劫后余生的普通民众在恢复创伤,美国政府全球范围内高调反恐。德里罗在小说里没有提出疗伤的途径,而是为读者呈现普通民众的故事、还原面对灾难时的真实人性;说明后“9·11”时代除了疗伤之外,反思历史、在重塑社会伦理的必要性。

社会的缩影是家庭,家虽小,却折射整个社会。德里罗曾说,塔会消失,人终将逝去,空白处,唯独记忆、关怀和意义能填补[2]。小说《坠落的人》,就是警醒世人,无论是个人、家庭还是社会,必须消除伦理混乱,才能在“坠落”或者“倒塌”之后重新塑造和谐的社会伦理。

参考文献:

[1]聂珍钊.文学伦理学批评导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

[2]朴玉.从德里罗《坠落的人》看美国后“9·l1”文学中的创伤书写[J].当代外国文学,2011(02):59—65.

[3]唐·德里罗.坠落的人[M].严忠志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0.

[4]张瑞华.9/11反叙事:唐·德里罗的《坠落的人》[J].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学报,2014(09):89-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