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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趣”再现:儿童文学翻译之特殊性探究

2015-05-08李文娜

唐山文学 2015年4期
关键词:童趣译者儿童文学

李文娜

儿童文学属于文学,儿童文学翻译应当遵从文学翻译的普遍规则,但同时不能忽略儿童文学翻译的特殊性。儿童文学的特殊性在于其独特的读者群,即儿童,儿童读者的心理、认知、语言等发展水平有别于成人读者,那么以儿童为目标读者的文学作品就有别于以普通读者为受众的文学作品,继而儿童文学翻译也应有别于其他类型的文学翻译。在具体的文学作品中,儿童文学的这种特殊性就体现于“童趣”的表现,因此,儿童文学翻译的特殊性自然就体现于“童趣”的再现。本文以“童趣”为焦点,考察儿童文学翻译的特殊性,探讨“童趣”再现的必要性与可能性。

一、“童趣”是儿童文学之灵魂

何谓“儿童文学”,至今学界没有统一认识。瑞典学者雷纳特•赫尔辛(Lennart Hellsing)认为“儿童文学是指儿童读到、听到的一切事物,它包括新闻、广播、电视等系列节目,也包括我们所说的读本”(Oittinen, 2000: 62)。 相反地,瑞典学者约特•克林贝里(Göte Klingberg)认为“儿童文学就是专门为儿童创作的文学”(ibid:61)。而中国学者陈伯吹却认为这一理解根本没有回答何为儿童文学这一问题(陈伯吹, 1956: 1)。此外,很多经典著作的创作初衷并非为儿童,但是却受到无数少年儿童的喜爱,比如丹尼尔•笛福(Daniel Defore)的作品《鲁宾逊漂流记》(Robinson Crusoe),查尔斯•狄更斯(Charles Dickens)的作品《雾都孤儿》(Oliver Twist)和乔纳森•斯威夫特(Joanthan Swift)的作品《格列佛游记》(Gulliver’s Travels)。根据国内知名的少年儿童读书俱乐部红泥巴村的推荐,上述原著的中文译本都被列为经典儿童文学读物。因此,无论是学界的讨论,还是具体阅读活动的开展,我们不难看出对儿童文学的关注,尤其重视儿童这一特殊读者群,而正是因为儿童读者在心理发展、认知水平及语言习得等方面不同于成人读者,儿童文学的创作需要认真考虑儿童读者的特点和需求,这才会赋予儿童文学作品以强大的生命力,而“童趣”就是这一生命力的具体表现。

无论如何定义儿童文学,其内在价值都不应被忽略,其价值也不同于一般的儿童读物。传统儿童读物如《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虽然都是针对儿童而作,但其意图是为了帮助儿童习得语言和了解传统文化,他们发挥着教育工具的作用。但是,儿童文学不应沦为教育工具,而应体现其文学价值。瑞典学者雷纳特•赫尔辛(Lennart Hellsing)指出:“儿童文学不应仅仅教会儿童语言,让其掌握时空观,了解社会,它应该对儿童产生直接影响,激发儿童的想象力,丰富他们的情感世界”(Oittinen, 2000: 65)。这里所强调的“直接影响力”实际上就是儿童文学的美学功能。试比较《国家地理杂志》所刊载的任何一篇关于野生动物的报道,尽管内容详实、叙述生动,但如果与拉迪亚德•吉普林(Rudyard Kipling)所作的《原来如此的故事》(Just So Stories)相比较,读者会立刻发现后者不仅仅讲述了关于动物的有趣知识,更重要的是在阅读中激发了他们的好奇心,提供了丰富的想象空间,引起了他们的情感共鸣,而这就是优秀的儿童文学的价值所在,即儿童文学的美学特征,而这样的价值或特征的外在表现形式就是“童趣”。

英国儿童文学作家约翰•汤森德(John Rower Townsend)在其题为《儿童文学的批评标准》(“Standards of Criticism for Children’s Literature”)一文中指出,文学的独特价值首先在于它所带来的“深刻的愉悦感”(enjoyment of a profounder kind),这样的愉悦感来自于“对生活的艺术塑造”、“对想象力的激发”、“对生活体验的拓宽”、“对洞察力的提高”等(Hunt,1990:60)。那么,儿童文学中的“童趣”就是上述愉悦感的来源,因此笔者认为“童趣”是儿童文学的灵魂,没有“童趣”的儿童文学作品,也就失去了灵魂。鉴于“童趣”所发挥的关键作用,我们有必要进一步讨论“童趣”的内涵。

二、“童趣”的界定及内涵

根据《儿童文学辞典》,儿童情趣,即童趣,是“与儿童心理特点相适应的儿童语言行动的情调趣味在文学作品中的艺术反映,通常是儿童文学中情感色调趣味性的总称”(1991:22)。要想充分理解“童趣”这一概念,我们首先必须认真研究儿童的心理认知水平的发展特点,语言习得的过程,以及儿童的阅读特点。从儿童的认知能力发展来看,瑞士心理学家让•皮亚杰(Jean Piaget)指出,儿童对外部世界的探索认知是从肢体活动开始,儿童早期的认知基于事物的外表,即便有某种程度的推理也是基于之前的观察,儿童从12岁开始逐渐习得逻辑思考与推理的能力(Piaget, 1989: 19-20)。这一研究结果提醒我们注意,儿童从事阅读这一认知活动时,其认知过程、方式和结果均不同于成人,因此文学的创作主题、方式以及方法都不能超出儿童的认知水平,否则这样的作品不会为儿童读者所接受。从儿童语言习得的角度讲,《儿童语言》(Child Language 2000)一书的作者让•史迪威•帕西(Jean Stilwell Peccei)明确指出儿童在词汇意义、句式结构、信息处理、交流技巧以及发音方式等方面独具一格。那么,这就意味着儿童在表达对外部世界的认知时,会使用有别于成人的表达方式,如果文学作品使用艰深晦涩的语言,儿童读者会避而远之。反之,生动简洁的语言有助于提高儿童文学作品的可读性。从儿童的阅读行为来看,儿童在心理认知发展过程中,通常表现出专注力短暂,因此,唯有增强儿童文学作品的幽默性,语言富有韵律节奏的变化,才能吸引儿童读者;其次,儿童的阅读体验要经历体能、智力、情绪、社会认知、道德规范、精神等阶段,每一阶段的体验都与儿童自身的个性、语言水平相关(John, 1989: 29-45),各个阶段不是相互独立,而是相互影响,共同作用于儿童读者具体的阅读体验。由此可知,“童趣”不仅仅是儿童文学文本的内在要求,也是儿童读者自身需求的要求。那么,儿童文学的语言应力求简洁生动,充满音乐性,富有幽默性,体现知识性,这就是“童趣”在儿童文学中的具体体现,也是儿童文学区别于成人文学的重要特征。

虽然儿童文学有别于成人文学,但两者没有泾渭分明的界限。相反地,许多经典的儿童文学作品也为成人读者津津乐道,正如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英国浪漫主义诗人威廉•华兹华斯(William Wordsworth)也称道:“孩子乃成人之父”。 这一事实使儿童文学的读者具有双重性,即儿童读者和成人读者。对于儿童读者,儿童文学作品中“童趣”的重要性,亦如前文所述;而对于成人读者,情况则要复杂一些。此处强调的成人读者,实际上应该细分为两类,一类是自行阅读儿童文学作品的成人读者,一类是为那些尚不具备读写能力的儿童而朗读的成人读者。对于前一类而言,因儿童文学“总是反映了社会的方方面面,展现了童年时期的成人形象,刻画了儿童所经历的童年以及成人记忆中的童年”(Oittinen, 2000: 41),儿童文学作品才会对成人读者具有吸引力,也正是因为儿童文学富有“童趣”,才唤起了成人心中的童真,激起成人对自己童年生活的回忆,引发他们对当下儿童的关注,也为他们了解儿童提供了有效的途径。对于后一类读者,文学作品首先要引起该类成人读者的兴趣,激发其阅读热情,才会令其专门为尚不具备读写能力的儿童朗读这样的作品,这一过程中,成人首先被作品中的“童趣”唤醒,接着对朗读对象所拥有的“童趣”做出判断,考量两者是否有共鸣,继而将作品中的“童趣”传递给儿童,使其得到愉悦的阅读体验。由此可见,“童趣”是完整的阅读体验的保障。

如前所述,“童趣”是儿童文学的精神内涵和价值所在,它不仅对儿童文学的主题、题材、内容有要求,也对儿童文学的语言有要求。值得注意的是,“童趣”的表征不是一成不变的,不同时期的儿童文学作品所体现的“童趣”各有差异,这也就意味着“童趣”会随着社会对于儿童文化活动所持的普遍态度变化而改变,会随着人们对儿童这个群体的不断认识而加深理解,但在整个过程中,“童趣”所具备的的美学价值是不变的。

三、“童趣”再现是儿童文学翻译之要则

既然“童趣”是儿童文学不可或缺的因素,那么儿童文学翻译则不可对其漠视。而原语文本中的“童趣”是否能够在译语文本中再现,则成为评价译作质量的重要参考标准,也成为指导儿童文学翻译的要则。要讨论“童趣”在儿童文学翻译中如何发挥作用,就必须对译者的身份、阅读行为以及翻译过程作出分析。

正如前文讨论,儿童文学的读者群既有儿童也有成人,那么儿童文学作品的译者就自然具有双重身份。首先,他们是儿童文学的读者。和普通的读者一样,他们在阅读中获取愉悦,引发思索,同时在脑海中构建作品所描述的一个充满“童趣”的世界。其次,他们是儿童文学作品的翻译者,他们的阅读行为是为了使原文所构建的“童趣”世界在译文中重现,以此帮助译文读者了解并欣赏原作的风貌。这两个过程相互依存,对译者的翻译实践都有影响。那么,如何最大程度还原原作的“童趣”,提高译作的质量,就与译者的阅读行为密切相关。简单说来,这关乎两方面因素,一是译者在阅读过程中的体验,二是译者在阅读后的体验。前者实际上是译者与原文作者的“对话”过程,后者实际上是译者与译文读者的“对话”过程。既然译者的阅读行为和翻译行为被理解为一种对话行为,那么关联理论为解释这样的对话过程提供了强有力的依据,也为研究儿童文学翻译中“童趣”再现提供了独特的视角。

在关联理论下,翻译被视作一种语言交际行为,即一个对原语进行阐释的明示——推理过程。为了交际成功或者达到一定的交际效果,交际双方就必须对动态的语境(context)做出动态的推理(inference),进行合理的阐释(interpretation),而推理依据就是关联性(relevance)。如何找到最佳关联,这就需要对交际双方的认知环境做出正确的判断。关联理论对儿童文学翻译研究的重要意义在于,将作为交际对象的儿童纳入视野,对儿童的认知水平给予充分的重视。在儿童文学翻译活动中,作为交际方的译者所从事的交际活动在下图中充分显现。

从上图不难看出译者在此交际活动中的双重身份。在与原文作者的交际活动Ⅰ,即对原语文本(ST)的阐释过程中,译者是该交际活动的受体(receptor);在与译文的儿童读者的交际活动Ⅱ,即对译语文本(TT)的构建过程中,译者是该交际活动的主体(sender)。在这样两个过程中,译者并不是对原语文本信息进行解码,而是将自己从原作(ST)那里获得的认知图示在其译作(TT)中明示出来,以期待译语文本的读者能借助译者的明示,理解原作者的意图,使交际目的得以实现。在这一过程中,译者采用何种翻译策略或方法,就需要遵循原文读者的意图(intention)与译文读者的期望(expectation)之间的最佳关联原则,正如恩斯特•奥古斯特•古特(Ernst-August Gutt)所指出的,“听者期望他(译者)试图进行的解释能以最低的加工成本产生足够的语境效果”(Gutt, 2004:32)。就儿童文学翻译而言,译者必须对译语文本读者的认知环境和认知水平做出正确的判断,使他们以尽可能少的认知成本获得最佳的认知效果。既然“童趣”是儿童语言行为的情调趣味在文学作品中的艺术反映,那么在儿童文学翻译中,“童趣”的再现是必然的,也是可行的。

在关联理论的启示下,儿童文学译者的身份由过去被动状态转为了主动状态,阅读与翻译的过程成为积极的对话交流过程。在这样的交流机制下,译者如何理解儿童文学作者的意图,继而如何理解译文读者的期望,这就取决于译者对于“童趣”的理解。因为原作所表现的“童趣”浸润了原语儿童文化特点,而译文读者对“童趣”的理解也带有译语儿童文化色彩,两者之间既有共性,也有差异,译者如何来处理其中的差异,如何将原作的“童趣”再现于译作中,这一过程既能反映出译者对“童趣”是如何理解,又能反映出读者对译文“童趣”的接受程度。因此,“童趣”再现成为儿童文学翻译之要则。

综上所述,“童趣”关乎儿童文学之良莠,“童趣”再现则关乎儿童文学翻译之成败。如果承认“童趣”是儿童文学之价值,就应该承认“童趣”再现是儿童文学翻译之要则。正确理解“童趣”,就是要尊重儿童读者,就要求译者必须明确儿童的形象,理解他们认知世界的方式,掌握他们表达自我认知的方式。只有这样,译者才能保持“童真”,译出“童味”,再现“童趣”。

[1] Oittinen Riitta. Translating for Children [M]. New York & London: Garland Publishing, Inc., 2000.

[2] 陈伯吹. 儿童文学简论 [M]. 武汉: 长江文艺出版社, 1956.

[3] Hunt Peter. Children’s Literature:The Development of Criticism [C].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1990.

[4] 《儿童文学辞典》编委会著.《儿童文学辞典》[Z].成都:四川少年儿童出版社,1991.

[5] Piaget Jean. The Language and Thought of the Child (orig. Le Langage et La Prensée chez L’Enfant, 1926) [M]. Trans. Marjorie and Ruth Gabain. London & New York: Routledge,1959.

[6] Peccei J.S. Child Language [M].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2000.

[7] Spink John. Children As Readers:A Study [M]. London: Library Association Publishing Ltd., 1989.

[8] Gutt Ernst-August. Translation and Relevance: Cognition and Context [M].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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