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常态与我国经济增长 动力机制构建研究
2015-05-06李中
李中
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以后,我国经济增长速度明显放缓,除2010年保持略高于两位数外,其余年份均降至个位数水平,呈现“七上八下”新格局,这似乎昭示着我国经济发展正步入一个新阶段。2014年上半年,习总书记在河南考察时做出了“要增强信心,适应新常态”的重要指示,指出今后经济发展要尊重客观规律,适应市场经济要求,通过打造新经济增长点实现经济社会平稳发展。深刻理解习总书记的这一重大论断,正确认识当前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形势,对未来我国经济发展阶段顺利转换具有重要意义。
一、我国经济增幅回落浅析
在我国,固定资产投资一直是经济增长的重要动力,对国民生产总值增长贡献长期保持在50%左右。如今受多种因素影响,固定资产投资增速持续下滑,2014年1-10月份同比增长仅为15.9%,其中,工业投资13.1%,房地产投资12.4%,均大幅偏离以往20%以上的投资增长水平,不断创2010年以来新低。尽管出于稳增长考虑,基础设施投资增速依然保持高位,但受投融资模式不可持续的制约,未来走势仍面临许多不确性。在出口方面,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以后,世界经济增长普遍受挫,总需求不足成了国际市场上的新常态。受之影响,我国外贸净出口增速也大幅下滑,对经济增长拉动作用大为减弱,2009年对经济增长贡献度为-37.4%,拉动经济增长为负3.5个百分点,直至2013年底,净出口对我国经济增长贡献依然为负。2014年,世界经济复苏依然不够稳定,国际贸易持续低迷,考虑到今后人民币的持续升值以及发达经济体的结构调整,我国继续依赖超常规的出口拉动经济增长显然行不通了。在消费方面,尽管受国内外宏观经济形势影响,全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速有所放缓,但受冲击程度相比投资、出口要小,消费需求相对平稳,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一直保持在4-5个百分点之间。可以看出,消费需求的相对稳定,对稳定当前经济形势发挥了重要作用。
二、我国经济减速根源探究
(一)投资效率与风险制约
新古典经济增长理论重视资本积累问题,认为经济增长可以通过资本积累实现,客观地讲,高投资增长模式在工业化初期有其合理性和必然性,投资也具有较高效率,但受资本边际效率递减规律影响,投资效率迟早会出现拐点。用GDP增加额/投资总额的方法来核算投资效率,可以清楚看到我国投资效率早已进入了下降的轨道,对1981-2011年投资效率进行3年移动平均发现,波动中下降趋势显著。
除了投资效率下降外,高投资积聚的金融风险亦不容忽视。当前我国经济运行中的风险主要表现为部分企业债务率过高、产能过剩、不良贷款上升、高收益理财产品兑付违约风险加大、金融业网络和信息安全存在隐患等。几类风险通过影子银行、土地、地方融资平台、国有企业等渠道,相互交织、相互传导,构成了一个风险传递循环,任何一个“风险点”应对不当,都会影响金融系统的流动性和资产质量,甚至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爆发系统性金融危机。
(二)发展模式不可持续
1998年我国住房改革和2003年土地“招拍挂”令国有土地出让价格显性化上涨,土地出让、抵押融资在很多地方发挥了“第二财政”作用,然而这种发展模式短期可行,长期风险巨大。截至2013年6月,我国政府负有偿还责任的债务余额占当年GDP的36.7%,尽管低于国际通行的60%的安全标准,但与2010年相比,债务风险仍在逐渐加大。一是负有偿还责任的债务增长较快,3年间总共增加了38679.54亿元,年均增幅接近20%。二是债务偿还对土地出让收入依赖度高,截至2012年底,承诺以土地出让收入偿还的债务余额占债务总额的37.2%。三是受影子银行影响,地方政府债务信息隐形化,提高了国家控管调控难度。此外,我国房地产市场在多年高歌猛进之后,2014年迎来了发展拐点。受之影响,地方政府土地出让收入增幅急速下滑,土地出让净收益亦大幅减少,进一步弱化了地方政府的偿债能力,致使在部分地区潜在风险显性化。这一变化无疑昭示了土地财政已是穷途末路,构建新型发展模式势在必行。
(三)受客观经济规律支配
从国际上看,高投资高增长是工业化初期典型特征,符合工业化发展一般规律。二战后日本、韩国先后经历了23年和36年的高速增长,在人均收入达到1.1万美元时都出现了经济回落,经济增速约下降50%。近年来我国人均收入已接近这一水平,经济增速放缓很大程度上意味着我国经济回落的历史时点正悄然降临。更为重要的是,随着经济增长,支撑我国经济发展的人力资源、自然资源、制度安排以及经济政策等要素已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这一变化对经济结构调整、增长动力转换具有内在要求,决定了经济增长必须依靠要素效率提升。这种调整和切换表面上是经济回落,背后是经济增长动力的接力,是经济增长“去产能”、“去杠杆”的过程,是消费、服务业和内需取代高投资、逐步成为经济增长主要动力,同时伴以经济结构调整和体制政策环境的深刻变革过程。
三、未来我国经济增长动力机制构建
可以看出,我国经济回落源自经济发展阶段转换,与西方发达国家由经济危机引致的经济衰退有本质不同。面对新形势,审慎面对结构性调整可能引发的系统性风险,发挥好政府在经济发展阶段转换中的作用,从需求和供给两方面入手,积极推进经济社会的结构性调整与变革,新经济增长动力机制构建指日可待。
(一)准确识别风险,树立底线思维,避免经济硬着陆
面对经济回落,守住不发生系统性、区域性金融风险的底线,是我国实现经济发展阶段顺利转换的基本前提和重要保障。因此,对以下风险要重点关注:一是房地产市场下行风险。当前我国银行贷款抵押物主要以土地、房产为主,房市下滑势必影响抵押贷款资产质量,会导致银行系统对房地产业收缩银根,并波及到上下游相关40余个行业,最终传导至政府税收上,政府财政支出缩减进一步下挫我国GDP增速,提高宏观经济运行风险等级。二是地方债流动性风险。未来两年高达4.2万亿的地方政府债务即将到期,加强债务的流动性风险管理尤为必要,毕竟债务违约除了影响政府信誉外,还将加剧相关金融机构的资产负债期限错配,影响金融资产流动性。三是产能过剩引发的经济风险。当前,我国结构性产能过剩矛盾突出,高端产品依赖进口,低端产品又产能严重过剩,导致企业效益下降、债务风险增加。此外,产能过剩还加大了经济下行压力,我国PPI指数连续32个月持续下滑,已发出了重要警示信号。
(二)优化资源配置,提高全要素生产率,增强供给质量
全要素生产率提升可以抵消资本边际报酬递减的影响,是实现经济长期增长的重要引擎,作为残差的全要素生产率,由资源重新配置效率和微观生产效率两部分构成,因此,提高全要素生产率水平需要优化这两个层面的资源配置。一方面,尽管我国已经跨过了刘易斯拐点,人口抚养比不断降低,劳动力转移速度大幅减慢,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国劳动力重新配置效率趋于衰竭,事实上,劳动边际生产力差异决定了农业劳动力转移仍有较大空间。例如,在农业劳动力比重上,与一般发展中国家平均水平相比,我们要高出近10个百分点,每年仍有800万人的转移潜力。只要扎实稳步推进城镇化,我们依旧能够继续享受资源重新配置效率红利。另一方面,在我国非农产业部门内部劳动力错配程度严重,劳动边际产出价值变异系数仍为美国的4倍左右,受现行体制制约,生产要素未能完全实现自由流动,市场出清存在障碍,只要解决好这一问题,对这类企业有计划、有步骤地进行市场出清,即可释放宝贵资源,提高全要素生产率的微观效率。
(三)创新投融资机制,进一步挖掘投资对经济的拉动潜力
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非均衡性使得不少领域还存在较大投资空间,关键在于资金问题如何解决。理论上讲,可以通过发行债券、建立政策性金融体系等来解决,但现实中均存在一定障碍。一方面,发行债券终究要还本付息,须量入为出,对于经济发展落后、财政实力较弱的地区较难推行。另一方面,政策性银行发债或由中央银行再贷款给政策性银行均为国家信用,本质上是在实施放水货币政策,政策力度有限。因此,改革投融资体制,撬动社会资本势在必行。一是要进一步放开市场准入,向社会资本敞开大门,打破行业垄断和市场壁垒,建立公平开放透明的市场规则,营造权利平等、机会平等、规则平等的投资环境。二是要创新投资运营机制,扩大社会资本投资途径,鼓励社会资本进入公共服务和基础设施领域,实现政府政策意图与社会资本管理效率有机结合、优势互补。三是优化政府投资使用方向和方式,提高政府投资效益,可通过投资补助、基金注资、担保补贴、贷款贴息等多种方式,引导、吸引更多的社会资金进入基础设施建设领域,发挥政府投资对社会资本的杠杆撬动效应。
(四)立足我国国内需求,加速消费主导的经济社会转型
理想状态下,随着经济发展水平不断提高,投资、消费对经济增长贡献应该此消彼长,然而由于各种原因,我国消费需求一直未能得到有效提升,无论与欧美发达国家还是与发展中国家相比,居民消费占GDP比重偏低是不争的事实,即使考虑到发展阶段因素,与同期的“四小龙”相比,我国消费需求仍略显不足。究其原因,与我国长期以来受“重投资、轻消费、重资本、轻劳动发展”策略影响,居民收入未能与经济社会发展保持同步有关。因此,要扩大消费需求,必须要建立扩大消费需求的长效机制。具体来讲,一是要尽快启动收入分配改革,在改进和提高劳动生产率的同时,切实提高劳动报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提高居民收入在国民收入分配中的比重,解决百姓没钱消费的问题。二是要不断健全完善社会保障制度,增加公共服务供给,改善居民消费预期,解决百姓有钱不敢消费的问题。三是要规范市场竞争主体行为,加大打击假冒伪劣的力度,推进消费品安全立法,保护消费者的合法权益,营造良好的消费环境,解决百姓有钱不愿消费的问题。
(作者单位:中共北京市委党校经济学部)
责任编辑:康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