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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杀央

2015-05-05郭忻杪

当代体育·扣篮 2015年7期
关键词:桑德斯大麻球队

郭忻杪

孤独患者

过去几个赛季里,雄鹿队一直在试图努力大幅提升他们心理健康治疗方面的能力。大约一年前,还招募了当地一名拥有执照的心理医生拉梅尔·史密斯,让其担任球队专属的心理医生。史密斯今年42岁,之前一直在威斯康星州儿童医院工作,办公室距离位于密尔沃基南面圣弗朗西斯区的雄鹿队训练场不足30英尺。现在他会经常穿着雄鹿队的训练服工作,要是你不了解情况的话,很容易会把他当作教练组的一员。

总经理约翰·哈蒙德,他之所以要这么做是为了给球员灌输一个思想,史密斯是球队的一个重要部分。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还想要球员们知道,作为专业的心理健康行业工作者,史密斯能给他们提供的服务跟球队治疗室里的其他治疗一样,都是有利于身心健康的。史密斯会跟球队一起去客场,这样他就能观察到哪些球员爱交际,谁表现得比较敏感,谁又显得有些孤僻等。

去年12月,一次我们在史密斯的办公室跟他聊了半个小时后,出来时路过休息室见到了桑德斯,他当时是雄鹿队里资历第二老的球员(仅次于厄尔森·伊利亚索瓦)。在正式宣布离开NBA并放出那个时长5分钟关于他跟心理问题作斗争的视频纪录片之前,桑德斯5年职业生涯都是在密尔沃基度过的。作为一个常常陷入场下问题的年轻球员,他也见证了球队在心理健康服务方面的逐步升级。

2013年1月,桑德斯曾两次因为把自己的狗留在冰天雪地里而被法庭以虐待动物为由传讯;后来,11月,他又牵涉进了一桩夜店斗殴事件,所幸这次没有被起诉;2014年,桑德斯第三次出现大麻检测结果呈阳性的情况,使得他被联盟禁赛5场,禁赛结束之后,雄鹿中锋还情绪激昂地表示自己使用大麻是正确的……

我们坐下与桑德斯攀谈,谈话刚一开始,他就坦率地说出了自己在心理健康问题方面的挣扎状况,并表示这是职业生涯中不可忽视的部分。

“人们根本就不会考虑到我还年轻。”桑德斯说,“从科学的角度来看,我的大脑还没有停止成长。球员进入联盟之后,大脑其实大概还会有9到10年的成长时间,在那段时间里,他们会找到自己情感真正的归宿,认知推理能力和理性思考能力也同时提高,这些都是要慢慢培养的东西。事实上,在我们的大脑还处于基础阶段的时候就被放到了那些(NBA中的)位置上来对待,从生理角度来看,是不科学的。”

桑德斯说的这番——关于大脑发展的论述,是有科学依据的,因为据大量调查结果显示,通常人的大脑在二十五六岁时才会完全发展成熟。在描述未来所将会处于的状态时,桑德斯说他的目标是希望经常能够针对那些受困于心理健康问题的人所承受的压力开展有意义对话,并且改变人们普遍的看法,尤其是对那些情绪低落、焦虑的人的侮辱(这些人在体育界里,往往会被认为是“脑子有病”或“心理脆弱”,尤其是,人们那种认为在职业赛场得到的名声和金钱上的回报能够补偿一切,这种看法最为可怕)。而这层意思,其实早在11周之前,那时候桑德斯还没有把视频录完,他就在一次吃午餐的时候表达过。

“我正处在一个以往从没经历过的情况下,需要去学习如何使用策略,但没有书,也没有行动指南,更不用说有效的辅导了。一切都是一下子就发生了变化,你是一名要经常在场上打球的职业球员,可令人紧张的是,在任何事情发生的下一秒,它就已经出现在网络上了,有成百上千的人在讨论,个人隐私荡然无存。那感觉就像是你用隐私去交换钱一样,同时钱又买不回来一片宁静。所以,我希望当再有人出现我这种状况的时候,他们能有个方向。”

还记得桑德斯第一次遭遇大麻检测结果呈阳性情况时,除禁赛外按规定他还要接受治疗,于是去看心理医生。治疗时,这家伙表示自己早年时曾撕裂过右手拇指的韧带,左眼窝也遭遇过骨折,医生虽给开过处方药维柯丁以减轻疼痛,但他并不喜欢,所以用大麻代替了,这就是根源。

“在这之前我从没干过违法的事,但受伤之后,因为不想使用维柯丁,情况发生了转变。”桑德斯说,“它(维柯丁)会对你的身体产生影响,其实有很多药都会真正弄糟病人。对我来说,我的健康、我的安全,这才是重要的。”

内心战役

相较于合成的止痛药,桑德斯更偏爱极易让人上瘾的大麻,一个支持他的观点是——疾病控制中心的数据显示,美国的确每年有超过15000人丧生于处方止痛药。现在关于大麻是否能当作一种有效的止痛药来使用?这项研究还尚无定论,但你却能在临床上找到更多不支持桑德斯观点的例证,其中就包括大麻本身药理上的止痛作用要远远小于其产生的情感作用对病痛的缓解这一说法。

“大麻具有严重损害大脑的潜在能力。”斯坦福大学精神行为科伊萨·格里克教授说,“且无论它能对止痛产生什么样的效果,都绝不会有助于心理健康,甚至还会加重低落情绪,这点是确定的。所以我想拉里那时可能就不只需要一名有能力的医生来处理他的疼痛问题了,更需要一名心理医生来对他的行为或精神问题进行诊断和治疗。”

看起来,桑德斯想借这件事去解释人脑的化学复杂性是有点站不住脚了。不过好在,那些处于对大脑和体育药物研究前列的科学家们也并没有嘲笑他,相反,当被问及表现出来的运动能力和心理健康之间的联系时,他们的表述还跟桑德斯有点相似。

要是一名运动员撕裂了前交叉韧带,他将会有相当明确的治疗方式可供选择,对NBA球员来说,则更是将能接受到世界最顶尖的治疗。德国能提供最好的恢复训练?好,那就订机票去吧。总而言之,无论球员的恢复需要什么,球队都一定会不惜重金双手奉上。

心理健康和体育的交叉领域目前还处在襁褓期,二三十年前,体育心理学家突然出现,随后成为常态,但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又都只是致力于“球员的表现”范畴(比如说帮助那些找不到自己进攻区域或者罚球手感不佳的家伙在技术上做出调整)。要是一名球员的问题出在技术层面外,联盟球员发展工程的工作人员就会跟他进行接触,他们会指导球员学习一些打理生活的技能。而且,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可能会被推荐去看独立的医学专家。

现在,有越来越多的NBA球队开始引进全职心理专家,但这仍然只是很小的一步。因为很多球队仍然相信,用一名总经理的话来说就是:“让一个心理专家进入球队工作?那是很危险的,这种存在会滋生不信任。”

“通常人们都会有这样一种观点,即认为体育心理和心理健康是截然不同的,所以让球员们打破这一偏见是非常重要的。”印第安那波利斯圣文森特体育表现中心的体育表现心理学家克里斯·卡尔(目前为步行者队提供咨询服务)说道,“在有体能训练师、肌体治疗师和力量教练的情况下,一个心理学家加入到球队体系会让每名球员都有最好的机会去拥有完全的心理健康,而不是去被贴上恶名。”

就我们目前所知:当一个人处在情绪低落、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他的大脑成分会发生改变。人遭受创伤之后,比如童年时代的虐待事件、经历一段可能终结整个职业生涯的伤病,认知系统都会受到影响。“过去,我们一直在谈论物理上的伤病,肌肉拉伤、韧带撕裂等,也知道伤病如果不加以及时诊治就会留下严重的隐患并且会存在手术的可能。心理疾病也一样,像重度抑郁症,要是听之任之不加以治疗的话,则会出现更加严重的状况,体重下降、注意力无法集中、缺乏能量和动力、产生自杀倾向或者滥用药物……后果不堪设想”卡尔又继续说道。

心魔难去

在桑德斯的孩提时代,篮球从未给他带来过快乐。上高中二年级的时候,仅仅是因为能够立即为球队提供保护篮下的能力,桑德斯被生生地放上了球场。在大学校队打球时,桑德斯也无法融入其中。他天赋异禀又生性孤僻——常常能带着一个画板和一副滑板在佛罗里达州皮尔斯堡维罗海岸的街道里呆上几个小时。

“篮球从来就不是我的菜,”桑德斯说,“从我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起就是这样,那不是我会想着去做的事情。对我而言,通常是画个画或创造一些艺术品,才会提起我的兴致来。”

桑德斯的朋友告诉我们说,在很小的时候,他困难的家庭生活就成为了焦虑的来源。那时候,他跟他的妈妈还有妹妹从家里搬了出去,先是住在避难所里,后来又寄居在亲戚们的家里。

在桑德斯读高二的那个秋天,一间课外补习的屋子里,圣露西港高中篮球队主教练卡里姆·罗德里格斯首次看到了身材鹤立鸡群的桑德斯。像那时候佛罗里达中部地区的很多孩子一样,桑德斯也被特雷西·麦克格雷迪深深地激励着,只是他仍不具备任何可被识别的篮球技术。当时,罗德里格斯已经培养了不少低位进攻球员,于是他把桑德斯安排到另外一个阵营,让他在那里学习防守。至于接下来,在那个赛季末以及接下来的高三、高四,桑德斯的篮球事业开始腾飞了。

“他是让对方无法进球的一个重要因素。”罗德里格斯说,“对手没办法靠近篮筐,拉里的存在使得他们只能在外围勉强投篮,这给了我们更多的机会。每个队友都相信身后的拉里,他一个人就改变了我们的防守。”

后来,效力于弗吉尼亚联邦大学时,桑德斯长到了2.11米,篮下震慑力也越来越大。作为一个防守悍将、盖帽高手,他在球场上,尤其是油漆区里毫无疑问有着强大的控制力。可与此同时,这也影响到了他在球场之外的态度,内心中的“外向”逐渐得到了发展。

控制脾气是桑德斯一直在做的事情,即便在2010年选秀大会被雄鹿用首轮第15号签选中后,他也仍然在做着这个。罗德里格斯列举了几个会让桑德斯愤怒难当的情况——队友在下快攻时被狠狠地犯规、自己被吹犯规……在职业篮球层面,教练组能忍受一名年轻球员的恐怕只有这么多了,所以桑德斯在控制情绪方面显然还需要更具创造性。

“我记得在我新秀年的时候,拉里开始陆续吃到一些技术犯规。”约翰·亨森说,“后来,他把圣经中的箴言写在手上,要是某个哨子让他不满意了,他就会看看它们,然后平静下来。”

2014年圣诞节前夜,桑德斯打了他在雄鹿的最后一场比赛,球队主场负于黄蜂。接下来10天时间,他因“病”出现在缺席名单上,直到今年1月2日,基德正式称桑德斯因“个人原因”以后无法出现在球队的激活名单中。

4天后,在雄鹿主场与太阳的比赛开始前,桑德斯现身布拉德利中心。他否认了那些媒体传言的所谓“不想再打篮球”报道,并告诉媒体:“我正在努力发掘很多事情的根基,并对其加以修正,在这些事情回到正确轨道前,我不觉得自己还能打篮球,仅此而已。”

此外,桑德斯还谈到了“他是如何定义生活中的成功”、“如何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以及“为何这些都与金钱无关”。跟先前相比,这次他的思绪更加活泛。他谈到了对于幸福的传统定义究竟是如何扭曲了人们对真正幸福的追求,而当被问到他会如何回应那些认为他在浪费天赋或是背弃球队的人时,桑德斯说,他没有答案,并补充道:“没必要去听那些话。”

灭杀央

对自己的职业生涯,桑德斯想要有个不同寻常的终结。然后1月16日,他就因为违反联盟的反毒品条例再次遭到禁赛。他需要对这个新发展出来的事态有个交代,于是一周后,我们同他又在密尔沃基见面了,这次是一起吃早餐。

普菲斯特酒店的咖啡厅里,桑德斯大大的身躯融在一张靠窗桌子旁的座椅内。突然,一个50岁左右的中年人朝他走了过来。

这位中年人为打断我们的谈话表示了歉意,然后顿了顿,等桑德斯示意“没事”之后又继续他想做的事。只见他轻轻地把自己的名片放在桑德斯面前的桌面上,再把名片翻转过来,指着名片背面用铅笔写着的字,大声地读道:“拉里,你是一个出色的球员。早日回归。”

桑德斯礼貌地感谢了他。中年男人点点头,再次为他的打断道歉,随即就穿过餐厅的大堂回到自己的餐桌旁。

“有很多人不去探寻事情真像,只想给予支持。”桑德斯说,“他们真正在意的其实是这个人,这其中饱含了人性。哈哈,我感受到了。”

他配绿茶吃着土耳其香肠加奶酪羊角包,跟我们谈离开雄鹿之后的日子。这次的谈话要比此前在电话里详细得多,桑德斯把圣诞节之后的那一周称为“一次心灵和精神上的训练营。”在一月的前几周,他呆在密尔沃基家里,多数是跟家人和朋友一起。

“我希望人们了解的一件事是——我一直在做很多事情。在我的身体和精神方面,这些都大有裨益,远超过其他的一切。”

去年12月中旬,桑德斯觉得已经没办法在质疑声中完成这个赛季了。他说,大约在那个时候,他开始感到身体上的不适,然后在12月23日输给黄蜂之后就拒绝再打比赛。偏偏,又是这场失利之后,基德组织全队进行了一次尤为艰苦的训练……

“贾森让这里变得简直跟海军新兵训练营一样。”贾里德·杜德利说,“他让我们跑起来,希望让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角色定位。”可是桑德斯呢?他在冲刺训练前意外地离开了,虽然队友们曾试图让他回来。

“他那时候看起来很奇怪。在这个联盟里,会有意见不一的球员和教练。但当这样的事情真发生在你身边,还是会觉得无比诧异。”亨森说。几天后,桑德斯就离开了球队。杜德利发短信给他,但没有收到回复。

再回到早餐中来,桑德斯说他未来目标是能及时跟遭遇心理健康问题的人展开面对面对话,以及消除一个被广为接受的现象:对那些正在处理抑郁、焦虑状态人的侮辱,尤其是运动员。

“我想为大家打开那扇门。我们常说,比赛90%是关于心智的,但心理健康问题却并没有得到像对待前十字韧带撕裂一样的重视。比赛90%是关于心智的,但我们却忽视了心理健康。”

桑德斯拒绝谈论他心中具体的解决方法,不过,他却给出了一些小的建议。他说,他希望能在每一座拥有NBA球队的城市看到一个会议网络——就像匿名戒酒互助会一样,在那里球员们可以在休息日或者训练完之后聚在一起,得到来自其他人的支持。很多球员在《圣经》的篇章里找到了慰藉,不过桑德斯表示他更加倾向于选择一些非宗教的东西,而不是像有的球员一样只在受到困扰时才想起投身宗教的怀抱。

“我们需要一个互相支持的文化,一个让我们可以走到一起、没有任何成见的文化。”

用毕早餐,桑德斯说明天就会住进一家距密尔沃基45分钟车程的心理健康疗养院,在那里他将接受强度更大的针对抑郁和焦虑的治疗,一个由顶级专家制定的康复计划将会满足他所有需求。而他,则将平静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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