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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新媒介视角下羌族体育文化资源的开发策略

2015-05-05王静贤罗江华

原生态民族文化学刊 2015年1期
关键词:新媒介资源开发

王静贤 罗江华

摘要:在汶川地震灾后重建过程中,受文化遗产保护工作和旅游业发展的强力影响,羌族体育文化正在接受数字化的“挖掘”和新媒介的“改造”;然而,在以新媒介为平台的宣扬、移植和重构过程中,羌族体育的新形态开始脱离羌族文化的本真状态。因此,以“原真性”为基本理念保有羌族体育文化资源的要素、特色和价值,尤为重要;同时,是需要将新媒介融入羌族体育文化的传承活动之中,以彰显羌族体育文化资源独特的教育意义与价值。

关键词:新媒介;羌族体育文化;资源开发

中图分类号:G1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621X(2015)01-0147-05

羌族传统体育具有“地缘性、生活化和尚武”的鲜明特点,经千百年积淀的体育文化资源,易随生存条件和社会形态演化而变化,突显出不可再生和不可替代的价值。羌族社区的信息化,代表着羌人彻底脱离信息封闭的时代,也标志着羌族社区初步具备信息社会的特质。汶川大地震在一定层面上唤醒了人们保护羌族传统文化遗产的热情:保护项目不断启动,羌族体育文化资源项目得到普查,部分内容被“资料信息库”记录和存储,互联网上的相关推介信息猛增。但是,新媒介所承载的所谓主流文明强势扩散,使得羌族传统文化的保护与传承危机日益加剧。羌族传统体育在新媒介的“双刃”作用之下,既为外界所知,亦展现出愈来俞强的“同质性”。

一、羌族体育文化资源:技击与嬉戏中的文化神韵

羌族传统体育植根于羌人传统生产、生活习俗之中,既是其和谐生活方式的体现,亦是羌人与他民族文化交融历程的记载。

(一)外显:羌人的生存智慧。羌人多“逐水草而居”,其居住地多山涧峡谷,羌人出门时常要攀援或泅渡,需躲开山石坠落,或避免猛兽攻击。由此,羌人的传统体育有着十分强烈的“地缘性”特征。例如,“溜索”,羌人称“溜壳子”,是横渡岷江、白龙江、青竹江等的重要工具,也用于峡谷山涧的穿梭往来。羌地盛产“溜索”高手,其身手矫健(可速滑速降),善于负重(能运输牲畜和粮食等)。

以前,羌人通往外界之交通十分不便,信息闭塞,但羌人融八日常生活的文化娱乐活动却十分丰富,“生活化”也成羌人传统体育的一个鲜明特性。以“萨朗”为例,此种“类体育”活动,既是一种表演,更是生活情景之描绘。其“肌体环动”时的“一顺边”,乃是羌人高山行路时因重心不稳或缺氧所致,羌人跳动起来得以应手,外来人却得苦心研习。

“尚武”本是羌族传统,但随着与他民族的日渐融合与和平共处,军事化训练项目日渐演化为羌人农耕之余的娱乐活动。“抱蛋”“推杆”“摔跤”“跳拱”“板手劲”“标枪”等活动,其活动方式讲求技巧、重视实战和效率。以“抱蛋”为例,这种被羌人称之为“娥捉”的活动,参加人数可多可少,其竞争激烈、场面热闹,常常迅速集聚更多人来参与;“抱蛋”人与“保蛋”人之间巧妙周旋,讲求身体整体动作协调,脚的动作要“有力、有幅度”,手上动作要“快、准、狠”,练习的是观察力和思维敏捷性。

(二)内隐:羌人的文化认同。羌人在长期迁徙和定居生活中,既要适应自然环境,期望大自然恩赐于自己“好年景”,并勇敢面对自然环境的恶变,还得学会与他民族交往,因而形成了一套生存哲学。他们祟尚自然,认为万物有灵。“抱蛋”之类便也同“羊皮鼓舞”一同登上了“转山会”的表演平台,也使得羌族传统体育活动有了浓厚的“娱神”特性。羌人在热热闹闹的氛围中,将“推杆”“抱蛋”“筛糠”“萨朗”和“羊皮鼓舞”作为“人神对话”的“符号”,以之表达对自然的敬畏和幸福生活的向往。在竞争、合作、祈福之余,羌人的传统体育活动亦演化成为羌人的“脸谱”:长期共同的嬉戏和生活化的体育训练,表现出一致的精神和素质,生发出羌人独特的文化性格。羌人的传统体育活动,在羌人中间普及的同时,也成为羌人文化认同“符号”中重要的组成部分。

二、遭遇新媒介:羌族体育文化资源的“挖掘”与“改造”

近年来,新媒介给羌人的生活带来了便利,羌族传统文化亦得以广泛传播。但是,在新媒介的冲击之下,羌族传统体育资源的保护和发展陷八了困境。

(一)外力推动的“数字化挖掘”。汶川大地震之后,“如何保护羌族传统文化、高效推进灾后重建”成为大课题摆在了人们面前,利用新媒介展示羌族文化遗产进而推动旅游产业,成为灾后规划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政府主导出台的《羌族文化生态保护区初步重建方案》《羌族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规划纲要》等文件中,羌族传统体育均被纳八保护的总体规划。由此,羌族传统体育的文献、音频、视频等资料的收集工作全面启动,“中国羌族网”“羌族文化网”等一批互联网展示平台相继开放,“云上尔玛”等影视作品被陆续规划和投拍,“羌族文化数字博物馆”也已经宣告建成。同时,羌族体育文化遗产亦被网络媒体广泛转载,一些志愿者深八羌族村寨,拍下了大量影像资料,并出现如“西羌第一博”工作小组、“影救尔玛”协会等优秀团队。

时下,此种“挖掘”已经完成从被动的“外力推动”演化为主动的“旅游推销”。地震之后,地处龙门山断裂带的羌族社区将旅游业作为经济发展的重头,而羌族传统文化、旅游业与新媒介的整合,被认为获得了“历史性升级”。以打造“文化核心旅游目的地”为目标,“茂县羌城”项目,计划总投资约十亿人民币,宣称将以新媒介为基础,建设一个集“文化传承、休闲体验、科普教育、游乐观光”为一体的“羌文化浓缩展示地”;“云中羌寨旅游区项目”投资亦近十亿人民币,其设计和建设仍然主打“技术牌”和“文化牌”,主要的功能是“羌族文化展播、大禹文化体验”。

新媒介的发展已经为信息的高度整合和虚拟呈现提供了可能,那些需要练习多年的技艺、套路,只需要动态三维扫描和捕捉,就可以由虚拟的“网络高手”来展示。然而,在这些已经建成或即将完工的新媒介旅游平台上,以旅游宣传为目的的“展演”消解了羌族传统体育的文化神韵。羌族青年小伙表演的“刀光剑影”,配合旅游景区表演队的“标抢”“推杆”展演活动,破坏了羌族体育文化的“本真”,展示出来的羌族体育文化信息残缺和虚假。此种将传统体育文化遗产进行“简单资本化运作”的行为,传递的是“文化快餐”的“即得即享乐”之品性,既失却了羌人传统体育的文化内涵,也不再能够对羌族下一代人产生任何涉及价值观层面的影响。

(二)羌族传统体育的新媒介“改造”。新媒介是一个“自觉”和“不自觉”两种特性并存的过程。其一,在新媒介已成为社会发展契机之际,人们易被新媒介展示出来的“高度智能化、海量存储、生产与服务自动化、管理与生活网络化”等特性所折服,欣然接受新媒介带来的好处,自觉提高新媒介素养以方便利用新媒介设施;其二,新媒介实际上被理解为一种通过技术的普及来推进文化的普及,“是一种通过技术的霸权来确立的文化的霸权”,新媒介也使得民族文化的“传统”受到了冲击,而在此种冲击面前,我们基本无法抗拒,处于“不自觉”的被动接受态势。

现时的羌族体育活动已经产生了形式和意蕴上的重大变化,想要找寻“原汁原味”的项目已很困难,这和羌族社会转型、新媒介强力介入有着很大的关系。近年来。电视、电影、广播和网络等现代媒体加速了现代体育在羌族青年人中问的传播速度。新媒介的普及应用,使得羌人的年轻一代在便利地查询、浏览、欣赏和讨论体育文化的同时,越来越习惯将现代体育活动作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而开始有意或无意地“遗忘”羌族传统体育活动。这些伴随网络成长而被称为“网络世代”的羌族新生代,擅长使用各种新媒介工具,更乐意接受“改造”过的羌族体育项目。

传统羌族体育项目,是按惯常的程式来组织传播内容和渠道的,其观念形成、技能传递是在特定的场所或规定的人际关系中完成的。以数字化影像为主的新媒介传播,强调的是“图像”,年轻一代往往依靠新媒介工具所积累和呈现的“片断”进行个性化的解读,这便导致了羌族传统体育在意义理解上的人际“代淘”,也使得老人们和年轻一辈在演绎相同的项目时经常出现完全不同的“描述”。例如,传统“推杆”项目竞技性很强,一人半蹲“夹杆”尽力防守,另一方(可随时增加人手)弓步“推杆”全力进攻,攻防之间木杆须保持水平,攻方须将木杆向前推至2尺以外的界线处;裁判以五次击掌判定一个回合的时间;赢者以咂酒敬贺之。而时下在网络上流行的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羌族推杆”影像则将羌族传统体育、音乐和舞蹈进行了“杂糅”,我们从中看到的“推杆”十分注重“表演性”,几分钟的影像,是在羌族传统“推杆”竞技的基础上加入了羌族“羊皮鼓舞”和“萨朗”,并注入现代元素,形成了新的表演形式。由此,我们也越来越多地在现实生活中看到羌族青年人在表演中给我们呈现改良后乐舞相伴的“推杆”。

更令人担忧的是,新媒介导致羌族传统体育活动由“多元”向“同质”发展。羌人的生活地域,其自然与人文环境各有差异,生活习俗也极其多元化。在众多的羌族体育活动中,很难找到有“套路”完全一致的项目。例如,跳“萨朗”的活动(现在的青年人更愿意把它叫“锅庄”),就有“尔玛”的“萨朗”和“赤部”的“萨朗”,事实上,每个羌寨都有自己的“萨朗”。但现在有人推行了一种标准化的“萨朗”,大家从电视、网络上看得多了,开始普遍跳这种程式化的“萨朗”。这种情形同样体现到“推杆”“抱蛋”“筛糠”和“羊皮鼓舞”等项目上,久而久之,羌族传统体育在羌人内部本来存在的独特性慢慢消失了。

三、新媒介支持羌族体育文化资源开发的合理路径

羌族体育文化的生成与社会环境有着紧密联系,羌人对传统体育活动的价值的认识与其社会化的存在息息相关,亦与羌人对羌族体育文化的接纳和习得水平相关。“体育文化赖以产生和发展的空间环境成为联系体育和地理的纽带,它时常受到各种自然环境和自然景观的影响,是一定区域和等级的组合,空间和地方是体育与地理联系的纽带”。羌族传统体育是羌人在长期的生产、生活过程中适应自然和社会的产物,置身信息时代,其生存和传播的条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思考如何在新媒介的浪潮中有效保护和传承羌族传统体育,已是迫切需要研究的课题。

(一)构建“原真性”保护的媒介环境。汶川大地震导致羌族文化遗产被严重破坏,灾后重建过程中“原真性”保护被提出来。“原真性”,英文表达为authemicity,意即“原生的、本来的、真实的”;强调保护文化遗产,就要保留遗产的真实信息。而在文化遗产保护中强调“原真性”保护,非常重要的工具就是新媒介。新媒介通过计算机、光缆、卫星等设备进行数字编码、压缩、传输、调制与解调等,把原始信息用计算机能够识别的二进制编码来表示与处理,极大地延长与扩展了人的信息能力。新媒介的广泛应用解决了传统信息手段“信息量小、存在交换与交流限制”等缺点。而新媒介推动了巨量“资料信息库”的应用,“通过信息的数字化而实现了无损复制和无损传输,这是纸张、电话、电视等非数字媒介所无法企及的”。此种媒介环境,利用先进的“数字扫描、数字摄影、数字建模、数字虚拟”等方式,实现体育动作、形态、结构和程式等信息的多维度获取、展示与保存。

将羌族体育文化以“原生的、本来的、真实的”样态进行“信息资料库”整理,是实现构建良性媒介环境的基础,也是由电影、数字电视、智能手机、电子报纸、网络工具等新媒介恰当展示和传播羌族体育文化的前提条件。具体的工作应当包括下述三个环节。第一,羌族体育文化资源呈现“口传心授、活体传承”的特性,传承人中老者居多并出现“断层”,已存的文献资源缺乏而又零散,这就使其有关“信息资料库”的记载显得无比珍贵;以“信息资料库”的形式,形成羌族体育文化的文本、音像资料检索系统,是现时条件下对羌族体育文化最好的一种保护,其工作的完善和持续推进显得特别急迫和重要。第二,“信息资料库”的建设工作,需要建立文化传承人、文化管理团队、技术制作团队的协作机制,以信息的多维记录和“原真性”展示为原则,完成数字化记录、存储、传送、呈现、虚拟、复原等工作。第三,应当建立开放共享的羌族体育文化“信息资料库”的运行机制,在建设“信息资源资料库”的同时,要构建一种羌族体育文化资源合理利用的机制,发挥新媒介在传播、传承方面的优势,组织羌族体育文化资源的分析、学习和研究活动。

(二)发展之关键:新媒介助力羌族体育文化的传承。在汶川震后重建过程中,“文化重建”的提法甚嚣尘上。而在此种思潮中,羌族体育文化被不断宣扬、改造和重塑,出现了许多“移植、修剪”后的新形态。这也给保护和传承羌族体育文化遗产提出新的问题。“对一部流传下来的作品于其中实现其本来规定之条件的重建,对理解来说,无疑是一种本质性的辅助工程”。但是,文化重建是不是可以任意“移植、修剪”呢?“对本来条件的重建,就像所有修补一样,鉴于我们存在的历史性,便是一种无效的工作。被重建的、从疏异化唤回的生命,并不就是本来的生命,这种生命在疏异化的延续中,只不过赢得了一种教化的次级存在”。羌族体育文化和众多羌族民间文化类似,“是一个活态共生的整体,围绕着族群群体生存信仰维系的文化认同,整合了多类型的文化艺术形式”,“不能以割裂、移位或有悖于民问文化共生的整体性原则和方式去认知它”。羌族体育文化的生存和延续强调的是“活”的整体的羌族文化空问,而非单一的文化样式。新媒介可能会破坏这种文化空间的整体性,但如若适用得当,也可以融通“传统的延续”和“现在的视界”。因此,主张羌族体育文化的“活态共生”,需认真思考“如何把我们古老的文化传统放到一个更宽更深远的人类文化格局中和去认知、发现、理解那些具有活态文化基因的优秀传统”。

新媒介条件下实现羌族体育文化的有效传承,首先要强调“以人为本”。传统文化传承人是羌族体育文化代际传承的决定性因素,保护羌族体育文化,重点是要保护好传承人。新媒介可为传承人发挥更多、更广的传播影响助力。更为重要的是,以“资料信息库”对羌族体育文化传承行为进行翔实和系统的记录,以新媒介为核心建立羌族体育文化传承研习平台,均应当注重建立文化传承人、文化传承的志愿者、文化的继承者之问的信息沟通渠道,注重传统文化的代际互动。其次,应当要让“资料信息库”的资源“活化”起来。文化遗产资料信息库的建立为“静态保护”,仅仅为羌族体育文化的展览和演出提供了更大的空间和便利。实现羌族体育文化遗产的“活态传承”,便是主张既要用“资料信息库”完整地记录、保存好羌族体育文化遗产的信息,又应当发掘羌族体育文化遗产深含的教育价值,即利用新媒介的共享平台,将羌族体育文化遗产与学校、社区形成合力,发挥其在教育中的重要作用:首先,羌族体育文化遗产的资料信息库管理,打破了青少年儿童受教育的时空限制,资料信息库中的体育文化遗产信息可为学科知识体系提供阐释和扩充;其次,以虚拟的教学场景并结合实际生活实践,使得羌族青少年儿童的教育活动在“感受传统”与“亲近生活”中进行,这将有助于羌族下一代理解羌族传统体育千百年积淀下来的价值观念和文化传统。

新媒介时代,“许多资料成为共享的,它通过比特的传输快速而且廉价地进入人们的视野”,由此产生的各种文化的交流与碰撞不可避免。但新媒介并不是决定因素,只有羌人深切认识到传统体育活动在脑力发展、情感陶冶等方面的独特价值,深切理解羌族体育的文化内涵,在价值认识上达成共同意见,羌族体育文化的保护和传承工作才能实现真正有效的推动与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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