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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王朝时期的《世说新语》在韩传播

2015-05-05孙勇进

文学与文化 2015年2期
关键词:世说新语诗文文人

孙勇进

朝鲜王朝时期的《世说新语》在韩传播

孙勇进

本文在简单回溯《世说新语》在统一新罗王朝和高丽王朝对韩国文学的影响后,以朝鲜王朝文人诗文为中心,从直接评论、诗文用典、名物考证、出版翻译等几个方面,考察了这一时期《世说新语》的在韩传播情况。从朝鲜文人的直接评论来看,朝鲜文人对《世说新语》的艺术魅力,多持称赏态度。朝鲜文人的诗文作品,留下了大量使用《世说新语》事典的语句。文人笔记中的语汇名物考证,常征引《世说新语》。在广泛的阅读需求刺激下,各种中国版本陆续输入朝鲜,其中《世说新语补》的传入,在《世说新语》对韩传播史上留下了独特一笔。此外,朝鲜亦出现了自行刊刻和传抄的一些版本。直到今天,现代韩语里仍留下了相当数量出自《世说新语》的四字成语。

世说新语朝鲜王朝韩国文学传播

历史上,中华汉文化曾在周边国家和地区产生深远影响。影响的方式有多种,中国文化典籍的传播与接受,无疑是重要的方式之一。如在朝鲜半岛,不但儒家经典在塑造朝鲜的古代文化及政治文明、社会文明中曾发挥巨大作用,中国古典小说也曾深入影响到古代朝鲜文化生活的方方面面。这其中,《世说新语》是颇值得关注的一部。韩国学者闵宽东在考察中国古典小说在韩国的传播史时,据韩国现存版本情况、翻译与改作小说及再创作情况、在韩出版情况、在韩国古典文献中出现频度等,定出在韩最受欢迎的十部中国古典小说作品,按时间排序,第一部即为《世说新语》。笔者在检读韩国古典汉文献,考察中国古代小说在韩传播与接受时,也注意到,论中国古代小说在韩历史上的影响,无论是论影响之久、之广,还是影响之深,《世说新语》均为不可忽视的一部。本文即以朝鲜王朝文人诗文为中心,考察这一时期《世说新语》(以下或简称为《世说》)的在韩传播情况。

在对朝鲜王朝时期《世说新语》的在韩传播展开考察之前,先简单回顾一下此前《世说新语》在韩传播概况。

《世说新语》何时开始传入朝鲜半岛,何时开始对韩国文学发生影响,现无法确切回答。但至迟在统一新罗(669—935)末期,在被称为“东国文学之祖”的崔致远创作于唐朝境内的诗文中,即可见大量的《世说新语》的影响印迹。按,崔致远(857—?),字海夫,号孤云,新罗王京人,于唐懿宗咸通九年(868)渡海入唐,唐僖宗乾符元年(874)进士及第,历任溧水尉、淮南节度使幕府都统巡官,唐僖宗中和四年(884)归国,在唐生活达十六年之久。崔归国后于唐僖宗光启二年(886),将其于淮南幕府四年期间所作的表、状、书、启及少量诗作,编为《桂苑笔耕集》,进献给新罗国君。这部文集,是统一新罗时代唯一传世的个人文集,也是韩国现存的最早文人文集,被朝鲜半岛后世学者誉为“东方文章之本始”。就在这部《桂苑笔耕集》中,《世说新语》之事典即随处可见,兹举数例:

身沾雨露,免忧蒲柳之先衰。(卷二,《谢赐御制真赞表》)

仰天戮力,窃尝服王导之言。(卷二,《让官请致仕表》)

越府三才,各得施张之处。(卷六,《请转官从事状》)

祖豫州志在誓江。(卷七,《滑州都统王令公三首(第二)》)

举扇而仁风广振。(卷七,《滑州都统王令公三首(第三)》)

侍郎泰初朗鉴,日月难逾,孝若美姿,风尘莫染。(卷七,《礼部夏侯潭侍郎》)

某每惭糠秕居前。(卷七,《盐铁李都相公二首》)

则有折鼎足之虞,炊剑头之险。(卷十,《萧遘相公二首(第二)》)

虽五十之夸步障。(卷十,《幽州李可举太保五首(第四)》

无庾亮的颅之害,有陆机黄耳之能。(卷十,《振武赫连铎尚书谢马狗》)

学麟成角,词凤传毛。(卷十三,《请高彦休少府充盐铁巡官》)

乌衣茂族,鹤氅清流。(卷十三,《王棨端公摄右司马》)

一门多咏雪之才。(卷十三,《前邵州录事参军顾玄夫摄桐城县令》)

想夷甫之不言,无亏祖德。(卷十三,《王棨端公知丹阳监事》)

内枯疏勒之源,指梅何益。(卷十六,《西川罗城图记》)

缀妍辞于黄绢外孙。(卷十六,《西川罗城图记》)

依投而既类穷猿。(卷十七,《谢生料状》)

吟张翰之秋风,遽牵归思。(卷二十,《谢许归亲启》)

执癖则敢师和峤。(卷二十,《谢再送月料钱状》)

潺湲孙楚枕应寒。(卷二十,《石上流泉》)

由此可见,至迟在统一新罗末期,《世说新语》即已通过崔致远这一重要人物,对韩国文学发生影响,并通过其文集在朝鲜半岛传播。

到了高丽王朝(918—1392)时期,不但有李奎报(1168—1241)、李榖(1298—1351)、李崇仁(1347—1392)等文人频频使用《世说》典入诗,且已有确切文献可证,其时《世说新语》已传入朝鲜半岛。李奎报《次韵吴东阁世文呈诰院诸学士三百韵诗》中,有“恩能怀密老,威已慑王姨”之句,句下有注云:“王夷甫姨也,事见《世说》”。又据此诗“君家玉树亏,我曾同意气”句下注“予与德全,为忘年交”可知,该诗句下注皆系作者自注,则据此断定作者读过《世说》,当无疑议。考李奎报生平,并无使华经历,可排除其在华境内读得《世说》之可能,因此,可以进一步确定,李奎报系在高丽王朝境内读的《世说》,换一句话说,李奎报此条诗下自注亦足证,其时《世说》已在朝鲜半岛流传开来。

进入朝鲜王朝(1392—1910)以后,《世说新语》在韩影响进入全盛期。仅从《世说》这一书名于朝鲜文人文集中大量出现,即可见一斑。这一时期《世说新语》之传播接受,可从直接评论、诗文用典、名物考证、出版翻译等几个方面来考察。

先看朝鲜文人的直接评论,它们最直接地反映出朝鲜文人对《世说》这部中华典籍的整体看法:

今送《世说新语》极可观,魏晋风流淸谈,尽在于此。(尹根寿《答海嵩尉书》)

《世说新语》,文字可爱。(宋浚吉《答闵持叔》)

然考其归则机轴精神,不出宋人范围,尤好用晋宋人《世说》纤美语,又何其不伦也。(徐宗泰《读弇山集》)

晋人乐放旷喜清言,其弊也及于国家,五胡乱华,衣冠奔播。……然其谈论风标,书之文字,则无不淡雅可喜,此刘义庆《世说》所以为楮人墨客所剧嗜者也。(李宜显《陶峡丛说》)

今之世,宁有能文善述如刘义庆者,编君名于一部《世说》耶?则可以不朽君,而谁能任之哉!(赵龟命《祭权弟圣在文》)

韩山子曰,士大夫家子弟,不宜使读《世说》,未得其隽永,先习其简傲。善哉斯言,《世说》犹如此,而况鄙俚淫媟不经之书哉!(李德懋《童规(一)》)

许端甫《覆瓿集》,简牍娟奇可喜,东国罕有也。学明文者,而其取用者,一部《世说》也,故其清警难及。(李德懋《耳目口心书》)

《晋史》之量才分任,最善诸史,而多取《世说》《语林》之文,不无诡异谬妄之言。(徐滢修《载籍对》)

闲时或看《世说新语》,周而复始,足散人怀。……然《世说》则是小说之宗,其情到之处,佳丽如画,留意于文者,必于此润笔,然后方成其全才矣。(申绰《上伯氏》)

从以上诸条评论来看,朝鲜文人虽不无从古文正统(徐宗泰《读弇山集》)或史家正统观念(徐滢修《载籍对》)对《世说新语》持负面看法者,但更多的,还是对《世说新语》的艺术魅力持称赏态度。

朝鲜文人对《世说新语》之欣赏,亦表现于诗文用典中。如:

回首仙山万壑流,白云何处访瀛洲。山阴道上秋冬际,从古愁人别有愁。

桥下寒川咽咽流,客程归梦落沧洲。江山辽落居然异,惹得行人万里愁。

萧瑟寒风木叶流,暮天霜雁下汀洲。人言愁处差堪制,北望今朝始欲愁

——南龙翼《石桥途中,偶阅〈世说〉,引王子敬、袁彦伯、王安期三人说,得三绝》

雨露于花霜于叶,天地之变无如雪。……通家子弟总好事,盐絮纷纷补《世说》。

——朴齐家《书扇赠柳本艺,四用前韵·附三答柳二》

刘王《世说》曾观止,及睹公诗不啻过。云兴霞蔚惊人眼,一往情深可奈何。

——徐荣辅《李参奉挽》

除了这类在诗题或诗句里明确提及《世说》的,未提其名而化用其典的,更不可胜数。如朝鲜儒学泰斗、朱子学的代表人物李滉(1501—1570),其诗文即多处用《世说》典,如:

臣质垂蒲凋。(《士遂寄诗,次韵》)

初看霰集如撒盐。(《冬日甚雨,已而大雪,喜而有作》)

愧无可晒惟空腹。(《晒册》)

栖遁难兄苦忆梅,溪居难弟独徘徊。(《奉酬金慎仲咏梅,三绝句,一近体》)

千岩万壑凌云烟。(《记梦》)

自觉蒹葭难倚玉。(《赠彦遇》)

若计此则是乃周泽长斋。(《答郑道可问目》)

实游山之妙法,济胜之良具也。(《游小白山录》)

曾与李滉就“四端七情论”展开八年论争的另一道学家奇大升(1527—1572),其笔下诗文亦同样不乏《世说》典故:

恸深埋玉凤初孤。(《挽章》)

敢演小臣皮里革。(《汉景帝》)

笑对山僧说买山。(《逢僧性眞,说芦山胜槪》)

庶几赋遂初。(《挽章(金诚一鹤峰)》)

盈庭兰玉秀。(《挽章(丁焰晩轩)》)

值得注意的是,同样是这位奇大升,曾在一次为朝鲜宣祖进讲《近思录》时,对朝鲜宣祖下给臣子的教书中引用《三国演义》典故表示强烈不安:

上御夕讲于文政殿,进讲《近思录》第二卷。奇大升进启曰:“顷日张弼武引见时,传教内‘张飞一声走万军’之语,未见正史,闻在《三国志衍义》云。此书出来未久,小臣未见之,而或因朋辈间闻之,则甚多妄诞。……臣后见其册,定是无赖者裒集杂言,如成古谈。非但杂驳无益,甚害义理,自上偶尔一见,甚为未安。……”又启曰:“《剪灯新话》,鄙亵可愕之甚者。校书馆私给材料,至于刻板,有识之人莫不痛心。或欲去其板本,而因循至今,闾巷之间,争相印见,其间男女会淫、神怪不经之说,亦多有之矣。《三国志衍义》,则怪诞如是,而至于印出,其时之人,岂不无识?观其文字,亦皆常谈,只见怪僻而已。”

同一位道学家,一方面为《剪灯新话》、《三国演义》在朝鲜风行痛心疾首,一方面在诗文中频频使用《世说新语》典故,此中消息,颇值得玩味。

同样堪称朝鲜儒学史上重要人物的宋时烈(1607—1689),其诗文中亦多处用《世说》典,如“堪笑徽之拄笏看”(《畴孙次树谷游山韵,其次联语略无逊,此虽诗格常例,而终不能安,遂下一转语,仍步成一篇》)、“谦谦自持,瞎马临池”(《丰安君赵公神道碑铭》),朝鲜末期宋近洙(1818—1903)《宋子大全随札》一书中即举出多例。

这些并不以诗名世的儒学者尚且如此,一般文人更不必说,如崔笠(1539—1612)《简易集》、张维(1587—1638)《溪谷集》中,诗文用《世说》典均多达数十处,其他如柳希春(1513—1577)《眉岩集》、裴龙吉(1556—1609)《琴易堂集》、尹善道(1587—1671)《孤山遗稿》、郑斗卿(1597—1673)《东溟集》、尹拯(1629—1714)《明斋遗稿》、金昌协(1651—1708)《农岩集》以及丁若镛(1762—1836)等知名文臣、义兵将、实学家的文集中皆不乏《世说》事典。如果需要,这个名单可以一直开列下去,甚至可以反过来说,朝鲜文人笔下出现《世说》事典并不稀奇,若要找一个文字里全无《世说》事典的文人文集,倒只怕有些困难。因此,单从朝鲜文人笔下使用《世说》事典的诗文数量之巨,即可见《世说》之深刻影响。

用典之外,朝鲜文人笔记中的语汇名物考证,亦常征引《世说》。兹举二例:

小姑小郞。按妇人谓夫之弟妹曰小姑小郞,如汉人代焦仲卿作诗,“小姑始扶床”,《世说》谢道韫白王献之,“欲为小郞解围”者。是也。(成海应《九族说》)

笠者,簦也。以竹为之,有柄曰簦,无柄曰笠。……《世说》称谢灵运好戴曲柄之笠,则有柄亦称笠,其形如今之雨伞者也。(丁若镛《雅言觉非·笠》)《世说新语》的影响甚至渗透到了朝鲜王室,渗透到了朝鲜王朝的政治生活。如据《朝鲜王朝实录·光海君日记》,光海君三年(1611)3月29日:

再如,朝鲜王朝《承政院日记》英祖二十八年(1752)“壬申六月十八日辰时,上御熙政堂”条:

上曰:“向日动驾时,梨院鼓吹,导于驾前,于心甚不安矣。晋之谢安,期功之丧,不废丝竹。中华士大夫,用乐频数故然耶?抑谢安好丝竹而然耶?”象汉曰:“其时士大夫,不必尽然。而晋代俗习,专弃礼法,且谢安风流过人,故期功之丧,独不废乐,是以《世说》标而出之,非谓其时人士,尽为如此矣。”

又如记录自英祖三十六年(1760)至纯宗隆熙四年(1910)历代朝鲜国王每天言行的《日省录》,在正祖五年(1781)11月22日的日记中,亦可见“以放鹤为七言律题,换鹅为五言律题”。

事实上在《朝鲜王朝实录》、《承政院日记》、《日省录》等朝鲜官方史料中,经常可以看到君臣奏对问答之际,言及《世说》或用《世说》典。朝鲜正祖更在其《弘斋全书》中,直接表达了对《世说新语》之欣赏:

小说家甚繁氄猥滥,名目虽殊,其指则一也。唯刘义庆《世说》最可观,江左子弟,眉目颊牙鬓须,宫室舆服盏斝,历历如亲睹焉。

与前述朝鲜明宗、宣祖时期的道学家奇大升一样,朝鲜正祖对《三国演义》一类自中国传入的白话小说十分反感,为此几度颁布小说禁输令,并发起所谓“文体反正”运动。但这并不妨碍他对《世说新语》的激赏。至于何以会如此,则既关乎小说的文白分野,又关乎小说的雅俗之辨,尤其是《世说》事典,此时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在朝鲜半岛,在正统诗文里皆已有数百年乃至千年的融入史,早已成了正统的古典文化的一部分,其风行无阻,也就不足为奇了。

其中王世贞删定的《世说新语补》,是朝鲜宣祖三十九年(1606),明使朱之蕃出使朝鲜时带来的。关于此事的最早详细记录,是朝鲜著名文人许筠的《丙午纪行》。当时许筠以从事官的身份随远接使柳根同往迎接。据许氏《丙午纪行》,丙午年(1606)三月:

二十八日,抵肃宁。上使招余入,问你国自新罗以至于今,诗歌最好者,可逐一书来。因问余科第高下,闻其魁重试曰,此唐宋制科规也。问何官。曰,为礼宾副正,即中朝光禄少卿也,以职掌饩膳,故王国差遣,令饬厨传矣。又问履历。曰,初授史官,升职方主客二员外,移给事中,升武选郞中为运判,升司业太仆,出守西郡,为今职矣。上使曰,否否,此子生中国,亦当久在承明之庐,金马之门,非获罪则何以翱翔郎署外郡也。因出《世说删补》《诗隽》《古尺牍》等书以给。

这里所说的《世说删补》究为何书,许在其后为此书所做《世说删补注解》序中,有详细说明:

晋人喜清谈,辞简指远,语语有玄解。风流宗尚,至于江左极矣。撮其旨者,登之于简,初曰刘义庆氏,世所传《世说新语》者是已。六朝以还,逮于胜国,名大夫士只言绪论,可配于典午诸贤者,暨汉魏晋三代名人所谈扢,见遗于刘氏者,收录而成书,曰《何氏语林》,世所称东海元朗氏之所述者是已。合二书而雌黄之,以语晦而捐刘之十二三,以说冗而斥何之十七八,超然以自得为宗,删二书而为一家言者,曰吴郡王元美世贞氏也。……刘说、何良俊书,行于东已久,而独所谓删补者,未之睹焉。曾于弇州文部中见其序,尝欲购得全书,愿未之果。丙午春,朱太史之蕃奉诏东临,不佞与为傧僚,深被奖诩,将别,出数种书以赠,则是书居其一也。不佞……因博考典籍,加以注解,虽未逮孝标之详核,亦不失为忠臣也。使元美知之,则必将鼓掌于冥冥中,以为愉快焉。

那么,许氏上引两处文字里所说的《世说删补》,是否即王世贞《弇州山人四部稿》卷71中为之作序的《世说新语补》呢?答案应该是肯定的。王氏《世说新语补小序》云:“余少时得《世说新语》善本吴中……最后得何氏《语林》,大抵规摹《世说》而稍衍之至元末。然其事词错出不雅驯,要以影响而已。至于《世说》之所长,或造微于单辞,或征巧于只行……何氏盖未之知也。……因稍为删定,合而见其类,盖《世说》之所去不过十之二,而何氏之所采则不过十之三耳。”许氏《世说删补注解序》中“以语晦而捐刘之十二三,以说冗而斥何之十七八”,“盖其于单词造微、只行征巧之际”等语,正自王序原文化出。且许序中又言明:“曾于弇州文部中见其序,尝欲购得全书,愿未之果。丙午春,朱太史之蕃奉诏东临……出数种书以赠,则是书居其一也。”则许氏将所获赠之《世说删补》视作王氏作序之《世说新语补》,亦明矣。后许氏自中国数十种典籍摘抄条目以类相从编撰《闲情录》一书时,一些条目文字出处迳标作“《世说新语补》”,而非《世说删补》,亦为旁证。

朱之蕃携此书赴朝鲜,在朝鲜宣祖三十九年(1606),去王氏《世说新语补》闽中本刊刻之1586年,不过二十年。当时明朝境内《世说新语补》一出后,流传极广,翻刻、选刻者甚夥,乃至万历末年凌蒙初于《〈世说新语鼓吹〉序》中叹道:“《补》一出而学士大夫争佩诵也。……乃临川本流传已少,独《补》盛行于世,一再传,而后海内不复知有临川矣。”而就在此书于明朝境内开始风行不到二十年后,即传入朝鲜,流行开来,亦在《世说新语》之对韩传播史上留下了独特的一笔。

(孙勇进,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中文学院副教授)

The Dissemination of Shishuoxinyu in Korea during Joseon Dynasty

After sketching the influence of the fifth-century Chinese literary work Shishuoxinyu(A New Account of Tales of the World)to Korean literature during Unified Silla Dynasty(668-901)and Goryeo Dynasty(918-1392),this paper mainly explores the dissemination and influence of Shishuo xinyu in Korea during Joseon Dynasty(1392-1910)by examining the poetry and prose by Korean literati at that time in which this Chinese work was mentioned or implied.The Korean literati mostly appreciated the aesthetic merits of Shishuoxinyu in their direct criticism of the work.Besides many allusions to Shishuoxinyu in their poetry and prose,in miscellaneous writings the Korean literati also often referred tothis Chinese work in their textual research of words and things.Various versions of Chinese Shishuoxinyu were imported into Korea due to large demand of Korean readers.Among them,the importation of Shishuoxinyubu(Supplement to A New Account of Tales of the World),in particular,was a unique case in the history of the dissemination of Shishuoxinyu in Korea.In addition to Chinese importation,there were also some versions of Shishuoxinyu transcribed,printed,and published locally in Korea.Nowadays, a large number of four-word idioms originated from Shishuoxinyu are still in use in modern Korean language.

Shishuoxinyu;Joseon Dynasty;Korean Literature;Dissemin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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