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列车
2015-04-30李文富
李文富
追忆蒸汽机车,中国铁路史上的一座丰碑。
——题记
黄勇领着小孙子走进中国蒸汽机车展览馆,在一列列庞然大物面前,记忆的闸水奔腾而出,一泻千里……
那时,作为副司机的黄勇,虽然和司机鲁东方在一起只干了两个班,彼此却已视如仇敌了。接班后,各干各的一摊活儿,规定在运行中瞭望的呼唤应答也变得微弱无力。只有司炉马有路担当右侧瞭望时,这轰隆的机车里才陡然显出一点活气。
“看信号——!”列车又接近一个前方车车站,鲁东方大声提醒马有路。他已年过半百,小外孙已经能去食杂店为他买啤酒了,外加一瓶饮料,是赏给外孙的,然后祖孙俩像回事似的干起杯,其乐融融。担当乘务时,每当列车接近进站或出站信号时,他都声音宏亮地提醒坐在右侧瞭望的副司机或司炉。
马有路从部队复员后刚分到机务段一年多,还没有娶媳妇,就盼着师傅们给他介绍个好姑娘。这时听到鲁东方的提醒,立刻也响亮地回答道:
“‘预告好啦——!”
“‘进站好啦——!”
“‘出站好啦——!”
……
和鲁东方头一个班的前半夜,黄勇也是这样标准作业的。但就在这个班的后半夜,鲁东方偏偏和他“过不去”,此后便耿耿于怀,甚至在寻机整治一顿这个老倔头才出那口气。
那天夜里,鲁东方、黄勇、马有路三人担当S城二十二点的小运转。段里规定,乘务员担当夜间乘务前,必须保证五到八小时睡眠。但那日白天,黄勇为他一个朋友收拾结婚新房,一直忙到天色已暗,根本没有睡觉的时间了。他倒是还惦记着结婚一年的媳妇,媳妇已经怀孕了,大肚翩翩的,干什么都不方便。在顺路的夜市上,他买了一兜馒头和几根香肠,是为媳妇预备的三顿饭。可他回到家中,屋里飘香,媳妇已经做好了晚饭,白米饭和他喜欢吃的红烧肉,这时正焦急地等他回来吃,还埋怨他晚间走班也不早点回来。他有心陪她吃几口,可一看表,已经到了出勤点,惋惜道:“已经晚了。”接着在她脸上亲一口,笑嘻嘻地跑开了。
他匆匆跑出更衣室,换上的“油包”扣子还没顾得系。跑进出乘室,发现自己班的司机被换了,替班的竟是鲁东方。他们经常在一起开会学习,还从没同班担当过乘务,但运转车间都知道鲁东方是个“老标准”,因此还有人称他“老倔头”。
深夜,S城四周静静的,只有机车的鸣笛声传得很远。鲁东方将头伸出车窗外,两眼紧盯调车员从机车显示的信号灯,不時地开关汽门,扳动闸把和回动机手把。机车正在调车作业,忽而停住,忽而又启动。黄勇和马有路轮流在锅炉前焚火,在右侧协助瞭望。
又该黄勇坐在右侧瞭望了。一白天的劳累,令他难以忍受这深夜时的困倦;好不容易熬到后半夜,眼皮实在睁不开了。他强打精神,朝窗外望了望。虽然窗外到处漆黑,但他清楚他们已经进了专用线。他想,在专用线调车相对比较安全,段领导就是下线抽查也不会来这里。他决定借机睡上一会儿,哪怕睡上几分钟也能缓解一下困倦。这个念头一闪过,他就睡过去了。若不考虑第一次和鲁东方同班,他今晚是不会让自己这么煎熬的。黄勇刚从事机车乘务工作就跟个不敢管事的师傅学徒,不到半年就养成了在机车运行中睡觉的坏习惯,白天不按规定休息是常事,几乎每当夜间乘务时,屁股一坐到座垫上就犯困,随后脑袋一垂就进梦乡,常常睡得流口水。不敢管事的师傅也生气,常常遇到特殊情况也不管他了,紧急制动的惯力便将他抛到前门处的锅炉旁,不是被哪根蒸汽管烫一下,就是被哪根阀轮碰一下,这时他才咧着嘴醒来,一脸狐疑地盯着师傅看,以为师傅故意坏他。
他任司炉时的一个深夜,师徒三人单机返回。运行途中,师傅突然发现前方线路上有一黑乎乎的东西,急忙下非常制动。正在低头熟睡的他立刻又失去了重心,整个身体炮弹似的射到前门上,险些将胶合板制的前门整个窟窿。而司机、副司机这时并不因此感到好笑了,牵着他俩心的是线路上的那团黑东西。他俩急忙跳下车,借着机车大灯灯光,见是一个蒙着上衣的中年妇女,因在家挨了丈夫的打骂,一时想不开,就想卧轨自杀。司机、副司机再三对她安慰,甚至对她乞求,总算让她打消了死的念头,跌跌撞撞地离开了。直到中年妇女的身影消失了,司机、副司机才回到机车上,再看黄勇,好家伙,正倚着前门打呼噜。两个师傅是想笑又生气,幸亏前方是直线瞭望,两侧都能看到前方线路,如果刚才是向右转弯,司机看不到前方线路,副司机正在焚火,只有右侧瞭望的黄勇可以看到线路,可他却正在睡觉,那么机车就得从那个女人的身上开过去!两年后,黄勇也提职成了副司机,可乘务中爱睡觉的毛病就是改不了。
一向对徒弟要求严格的鲁东方,绝不认为黄勇在他机班能熬到后半夜是进步。机车在专用线调了一阵车后,准备牵引车辆回车站,他习惯地抬头看一眼气表显示,发现黄勇正倚着窗框睡觉,吓了一跳。每当夜间乘务时,一见到伙计精神不振,他都不禁想起自己十年前那起冒进事故,也总不免感到额头上的那道伤疤和胳膊上的烧伤在痛。
那也是个漆黑的夜晚,他和两个伙计担当“大列”返回乘务。列车进入下坡道后,不用开汽门,也不用焚火,只凭着惯性轰隆隆地走着。来时长大坡道,机车热力又不强,大开汽门,大锹投炭,师徒三人轮流拼搏,这时都很疲惫,连句话也懒得说。驾驶室内只有车轮轧着钢轨接头发出的富有节奏的铿锵声,倒好似悠悠的催眠曲。当列车开进前方站时,师徒三人竟都不知觉地睡过去。于是,列车越过红色出站信号,呼啸着闯入区间。车站值班员出来迎接列车进站,可本该进站停车的列车却直接开出了站,顿时吓得两腿发软,禁不住跪在地上,拼命地对着呼啸的列车摇着红色信号。他清楚,在这条单线区间上,前方站已有一列旅客列车正朝这个方面开过来,一场正面冲突的大事故就要发生,数百条生命正危在旦夕!一节节沉重的车厢在他身边轰隆轰隆地闪过,最后一节是守车。站在守车上准备和车站值班员对号志的列车长,一眼发现车站值班员正跪在地上朝本务列车摇动红色信号,立刻感到不妙,急忙去拉列车制动阀。
列车突然降速停下来,强大的惯力将机车内入睡的师徒三人都弹到前面,司炉的额头撞在摇炉器的手把上,当场昏了过去,副司机一头扎在前门上,鲁东方也一头撞在回动机手把上才醒来,立刻也感到不妙。爬起来,额头撕裂般地疼,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淌。
这时,前方传来汽笛声,鲁东方立刻意识到他们已经冒出闯入区间,是列车长在守车位采取了紧急制动措施,更意识到这时正有另一列列车从对面开来,一场正面冲突事故就要发生!他不顾额头还在流血,急忙跳下机车,打开工具箱。他想取出警报火炬和响墩,可天黑忘了拿手电,一时不知火炬塞在哪,现取手电再满箱寻找,定会耽误时间。十万火急,他索性脱下上衣,冲着车上也满脸是血的副司机喊道:“赶紧撮锹火来!”说着从油箱里拎出柴油桶,将油全泼在衣服上,接着将副司机从炉膛里撮的一锹火炭接下来,也全都倒在侵满柴油的衣服上,轰的燃起一堆火,随即用锹铲起火衣向前奔跑,一边跑一边挥舞,火舌燎着他的身体也全然不顾了。
前方的旅客列车开过来了。司机已经发现前方有人舞动着一团火,意识到对面有紧急情况,立刻也采取了紧急制动。但列车的惯性无法时列车立刻停下,一节节旅客车厢从已浑身是火的鲁东方他身边闪过,每个车轮与闸瓦摩擦正吱吱地吐火星。随着刺耳的制动摩擦声的消失,旅客列车也咣当当地停了下来,距离冒出信号的机车仅差半尺……
这时,面对黄勇乘务中睡觉,鲁东方只感到身上的伤疤隐隐作痛。因为初次和黄勇同班乘务,便不想像对自己徒弟那样开口就骂,他强作镇静地招呼黄勇道:“小黄,别睡了,起来精神精神!”
见黄勇睁开眼睛看他,立刻又训斥道:“你怎么能睡觉呢!”
黄勇还不习惯别人对他的斥责,但也知道自己有错,又初次和鲁东方一个班,便直了下身子道:“噢,刚眯一下。不睡了。”
鲁东方没再说什么,又将头伸出窗外看调车信号。远处,一束绿色灯光在黑暗中前后晃动,这是车辆牵出的信号。他鸣了一长声汽笛,回身要拉汽门时,见黄勇又倚在那里睡过去了。他恼了,霍地站起吼道:“黄勇!”这声音不亚于一声汽笛吼,将刚又入睡的黄勇惊得浑身一抖,愣愣地盯着鲁东方。
“干什么一遍一遍地让人说!不要脸啦!”鲁东方已怒不可遏,他对他的徒弟们一向不留情面。而黄勇却受不了这个,也眼一瞪道:“咋呼个屁你!我就瞇一会还能咋的!”说着站起来,那架势要和鲁东方动手。
鲁东方也多年没碰上这样的茬子了,也看出自己再骂一句就会引来黄勇的拳头,心想自己这把岁数了,让伙计打一顿犯不上,立刻改变了口吻道:“行,从现在起,你脱了睡我都不管!”说着转身回到座位上,样子不慌不忙地掏出香烟点上,他索性不开车了。如果在限定时间内因完不成调车计划而影响列车编组或耽误列车发送,局调度乃至铁路局局长是要追究责任的。
黄勇没想到鲁东方会来这一招,用他的话讲,这是“借刀杀人”,还真叫他左右为难了;赔个不是认个错,心里窝火,嘴巴怎么也张不开,愣愣地盯着“老倔头”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
“怎么还不动车?咋的啦?”车外的调车员在焦急地喊。可鲁东方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只是一个劲的抽烟,很快将一根香烟吸得只剩一小截,接着又对着一支。
马有路不想把事闹大,忙劝鲁东方道:“鲁车,咱把这钩活儿干完再说。”鲁东方冲他一瞪眼道:“一边儿呆着去!”马有路一激灵,心中也不爽,借机什么也不说了,反正段里追究也不关他的事。
“干什么呢!”调车员登上车来,那架势好像要打鲁东方一顿,“给你半天信号了,咋不动车呢?”鲁东方又吸口烟道:“忙什么?我这还有没睡好的呢!乘前要把觉睡好,这你都不懂?”
调车员这才注意到黄勇,忽然笑道:“噢,冲你来的!咋样?这回碰上钉子了吧?让我说,碰碰也好。”
黄勇正有火无处发,抓着调车员的衣领子往车下推:“滚你妈的!滚!”
调车员对跑这趟线的机车乘务员都很熟,平时也经常开玩笑,可黄勇今天却和他翻了脸,心中不悦。但他知道黄勇的驴脾气,还曾亲眼见他轮着大板锹和车站一名连接员大打出手,直用大板锹将那连接员打得跪地求饶。此刻,他不敢和黄勇翻脸,便笑道:“别的别的,好哥哥!”
黄勇气呼呼地松开手。调车员又提醒道:“再不抓紧出去,上下行的车可就连成线了,咱就得在这里憋到天亮,关键是咱这列要漏下,那麻烦可就大了!”说着溜下机车。
黄勇开始不安了,他担心自己因此被降职,那样他以后的工资就少一大块,要生孩子的媳妇也会因此而上火,终于心一横,对鲁东方服软道:“鲁车,我错了。你要号志吧,我不睡了。”
鲁东方见好就收,将烟头扔在地板上用脚捻灭道:“坐那吧,注意瞭望。”
黄勇重新坐到右座上,让睡也没有睡意了,心里愤愤地骂道:“老东西,你等着,早晚收拾你!”
今晚还是鲁东方替班。夜幕下,他们驾驶的列车在群山间轰隆轰隆地运行着。虽然是“直货”,驾驶室里的工作很紧张,可黄勇又困得受不了了。白天,他的那位朋友结婚,他在婚宴上还喝了酒,回家好像刚睡着,媳妇就叫醒他,一看表,又要到了出乘点。
又该由他右侧瞭望了。坐下不多会,他的眼皮又发起沉来,只能借着眨眼的瞬间缓解一下,可眼皮一合上就不想睁开。如果不是鲁东方和他一班,他这时根本什么都不用想,闭上眼睡就是了。出事故?哪那么巧!可此时,他就怕鲁东方再“嗷”的一嗓子。一想到这,急忙强把眼睛睁开,心中厌恶地向左撇一眼,不想这正与鲁东方那双审视的目光撞在一起,心中不禁一惊,惊飞了一半的困意,忙收回目光,心里骂道:“老东西,还想找我别扭?”然而眼睛的自由主义让他不由自主。他使劲揉揉眼睛,站起身,对正在焚火的马有路说:“帮我瞭着点前面,我去后头拎桶水。”
马有路应了一声,先透过前窗看了看。这时正是直线运行,机车大灯灯光直直地射向远方,能看到几百米的钢轨在夜色下不停地延伸。
黄勇从驾驶室的工具箱里拎出一只小铁桶,经煤箱登上水箱。
列车在夜色中的山林间奔驰,一轮明月照着黑黝黝大山,机车排气发出的轰轰轰轰的巨响,在远处的大山里回响,仿佛有千百条铁龙都在这一时刻前进,又仿佛有千百名机车乘务员此时正在熊熊的炉火前挥汗如雨,紧紧盯着不停延伸铁路线。
列车又开始进入下坡道了。鲁东方关上汽门,马有路也停止了焚火。黄勇拎着一桶清水返回司机室,洗了几把脸后又坐到座位上。
鲁东方心里涌起一股欣慰,他清楚,黄勇这时洗脸不是为了干净,而是为了清醒大脑和双眼。
黄勇洗过脸后精神许多,将头伸出窗外,夏夜凉风,让他又多了几分清爽。这时,铁路线开始右转弯,正处在左靠山崖、右临大河的S弯地段。这个地段也是列车运行的危险地段,主要是左侧的山崖上常有滚落的巨石侵入铁路线,一旦有巨石侵线,防止不了就容易造成列车脱线,甚至是车毁人亡。
鲁东方这时看不到前方线路,但见黄勇正在瞭望前方,便掏出一支香烟点上。可就在这时,黄勇突然不安地喊道:“停车!”
鲁东方立刻丢下香烟,“嚓”地将大闸扳到非常制动位。又听黄勇说前面拐弯处的线路上有个很高的黑影,像是块很大的巨石,立刻又朝怀里拉回动机打手把,汽门也开到了最大量,这就是机车司机遇到非常情况采取的非常措施,俗称“打倒汽”,是让机车通过逆向运转加大制动力,虽然对气缸、车轮有很大损伤,但总比列车脱线损失少。
三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眼儿,三双眼睛都直直地盯着前方,终于看清前面线路中的高大黑影就是块巨石,少说也有几吨重!
伴着车轮与闸瓦间吱吱地喷射火星,列车终于又咣当当地停下了。而真正让他们长舒口气又倒吸口气的是,停稳的机车与那巨石已经贴在了一起!
鲁东方若不差黄勇还在生他的气,这时定会上前将他抱起来。马有路毫无顾忌,上前和黄勇抱在了一起,兴奋道:“咱们立功啦!”不慎两人都倒在地上,仍是开心地笑。
黄勇在站起的一瞬间,见鲁东方正笑眯眯地看这他,心里不禁又一震:“啊,鲁车……”
包饺子
每天在车站当班的就是九个人,而今天当班的九人中有四人在闹矛盾。说起这四人之所以闹矛盾,都是为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
先是运转值班员老张和助理值班员大刘。因为值班室不許空岗,车站规定运转值班员饭前须将饭打回值班室内吃。出于友好,大刘总替老张去食堂打饭,待他吃完后,再将空碗空碟送回食堂,顺便和车站其他人一起在食堂吃。
那天老张吃完去方便,让大刘在屋里多守一会儿,自己端起空碗碟去了食堂,然后又去厕所。厕所离运转室有五十米远,来回也就一百米,但这时大刘却觉得老张去的时间特别长,原因是他早饭吃的少,中午食堂又炖了他爱吃的杀猪菜,刚才见老张吃得香,他就急着去食堂饱吃一顿。
透过窗户朝外看,终于见老张从厕所出来,便提前出了运转室,正和老张打一照面。老张立刻责怪他说:“你就不能等我进屋的!”
见老张一脸严肃的样子,大刘心里不痛快,立刻也埋怨说:“你咋这么多事儿!”老张眉头一皱说:“怎么我多事儿?段里这阵儿总抓空岗的,我说你一句有毛病?”大刘也恼火地说:“你敢情是吃饱了,我这儿还饿着肚子呢!”说完气哼哼地去了食堂。
此后哥俩便闷起来,大刘也不再替老张打饭、送碗了,两个人的屋内,除了接发列车时的呼唤应答和接电话的声音外,几乎再无别的声响,让人感到沉闷。
另一对闹矛盾的,是客运安检员大赵和小王。几乎与老张和大刘发生矛盾的同时,在对旅客进行“三品”检查时,大赵从安检仪的电脑屏幕中发现一名旅客的包内有菜刀,便让守在安检门前的小王对那名旅客进行开包检查。
小王将那名旅客叫到一旁,一边让该旅客将包内菜刀取出来,一边继续用手持安检仪测试通过安检门的旅客。就在那名旅客很不情愿地取出包内菜刀,准备合上包口时,大赵无意中发现那包里还有红色包装物,给他第一感觉是鞭炮,忙让那名旅客再次打开包,见里面果然藏着一挂两千响的鞭炮,不禁埋怨小王说:“让你开包检查,你看啥呢?”
小王很懊悔这立功的事没让他亲手捞着,又见大赵的样子,心里更不痛快,一脸沮丧地说:“你告诉我有菜刀,也没说还有鞭炮呀!”见小王酸酸的样子,大赵理直气壮起来:“我让你开包检查,你检查了吗?”小王恼起来:“你是看电脑的,你咋没看出来?你干啥呢?”大赵见旅客都在看他俩,忙先示了弱,此后他俩也闷起来。
站长听说了这两桩闹矛盾的事,想从中调解一下,无奈谁都不服软。但站长实在不忍看着他们这样闹下去,都是通勤上班的,离家在外,一待就是两三天,这样下去,对工作、身体都不好,得想个解决的办法。
今天又是这班人。站长先分别对大赵、小王说:“今晚改善生活,包饺子,咱包纯肉馅儿的!”大赵、小王都很高兴,但一听站长让他俩一个擀皮一个包,顿时又不高兴了。站长不动声色地说:“就咱几个能腾出手来,你总不能让运转、客运的空岗出来包饺子吧?咱那厨师也是,炒菜做饭都行,就是不会包饺子。不过也不让他闲着,剁馅和面他负责,我负责和馅。”接着又认真地说:“我可跟你俩说,大家都想改善呢,能不能改善就看你俩了!”大赵、小王只好答应下来。
包饺子的时候,站长故意不停地往站长室跑,包饺子的重任便都落在大赵和小王身上,还好,最后一共包了三百多个饺子,足够九个人吃的。
捞头锅饺子时,站长把大刘叫过来说:“今天咱们改善生活包饺子,你先把老张的端过去,然后过来咱也吃。”见大刘一脸不情愿,他又说:“你俩想就这么闹下去咋的?”大刘说:“谁不想开开心心的?可他老跟我端架子。”站长笑着说:“他端架子,咱端饺子,我就不信他那架子比咱饺子香!”大刘被说乐了。站长借势说:“快去吧,今天咱都高兴点。”大刘会意地点下头,然后端起已经备好的一盘饺子和一碟佐料汁去了运转室。
食堂内,大家一边开心地吃饺子,一边夸饺子包得好。站长补充说:“大赵的饺子包的好,小王擀皮儿可是最累的活儿。”这时大家都明白了站长的心思,都向大刘、小王致谢,再看大赵、小王,互相对看的目光也温和了许多。
事情就是这么奇,第二个班,车站多云转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