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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守护者

2015-04-29AdamPiore

悦游 Condé Nast Traveler 2015年5期

生活在亚马孙流域的部落守护着地球上四分之一的淡水和最大的雨林。几十年来,安德烈·维拉斯·波亚斯一直跟他们并肩奋斗,保护着这些重要资源。而现在,他们所要面对的最强大的敌人,是这个星球安危未定的未来。

在距离圣保罗1,900公里、位于巴西中心地带的小镇卡纳拉纳(Canarana),我见到了安德烈维拉斯波亚斯(Andrc Villas-Boas)。他一见面就明确地告诉我:“实在太忙了,我的时间很紧。”在跟随他前往辛古土著公园(XinguIndigenous Park)的路上,历经三个多小时的颠簸,我终于得到了现代世界入侵这片处女地的一手材料。

作为巴西环境与土著权益组织Insti tuto Socioambicntal(ISA)的创始人之一,时年55岁的安德烈从23岁起,就开始跟亚马孙流域的部落并肩战斗,保卫他们的家园,甚至还要从各种投机者、殖民者以及那些目无法纪且武器精良的盗伐者手中夺回祖先留下来的土地。

如今,这片部落又面临着更阴险、棘手的新威胁。农林业巨头继续入侵亚马孙流域,而整个国家的工业扩张也造成了更为贪婪的电力需求。贝罗蒙特( Bclo Montc)水电站将是摧毁巴西土著居民赖以生存的家园的毒瘤之一。作为一位值得信赖的顾问、支持者以及调解人,安德烈对于土著居民非常重要。让安德烈为之付出的,除了保护巴西部落权益和传统生活方式之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理由:亚马孙河是地球上四分之一的淡水来源,是这个星球上最大的雨林和生物多样眭地区所在,也是抵御地球变暖的最后关卡之一。

巴西大部分土著居民的聚集区域以及安德烈的工作重心集中在辛古土著公园,在这个位于辛古河流域、占地260万公顷的保护区内居住着16个民族。

当时是八月,巴西最干旱的季节。随着最后一处现代文明的痕迹——土地干裂的大豆田被我们远远地抛在身后,一幅广袤苍凉的画卷出现在眼前。虽然第一批殖民者在39年前便已经发现了此地,但在20世纪90年代与中国开始大豆贸易之前,这里在人们的眼中都还算不得什么富饶之地。直到21世纪初,农业巨头们突然意识到这里的自然环境是种植大豆的绝好场所,于是大规模的开垦爆发了。哪怕就是十年前,这片色调单一的田野还都是葱郁的热带雨林。但如今我能看到的,只是少数几棵被烧焦的残骸。

几小时车程后,一堵绿色的墙出现在地平线上,安德烈大声地告诉所有人,辛古土著公园已经近在咫尺。走下车来,迎接我们的是轰然的蝉鸣和鸟声。路边的植被墙高达六至九米。

公园建于1961年,当时人类学家觉得土著应该继续扩张土地,最好是九倍大。但保护区成立后,人类学家和政府又联手说服许多部落放弃争夺保护区之外的土地。最后,弃掉的土地被农民们占据,他们烧毁了丛林,种上了经济作物。安德烈告诉我,我们所在的这片热带雨林几年前是一片田地。在他帮助Kiscdjc部落赢回了附近约十万公顷的土地后,族人们又把这里改造回丛林。“这些土地,是土著居民们生存的根本。”安德烈说,“不仅仅供给他们吃喝,也是他们文明的源头。”

占据巴西国土面积达六成左右的亚马孙河流域是如此巨大,因此一度根本无人相信人类能征服甚至摧毁它。在巴西历史上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丛林都是一个禁忌地带,远离人口稠密的圣保罗和里约这样的大城市,在地图上几乎只是一片空白。而到了安德烈的时代,这一切都改变了。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政府鼓励贫困的农民前去垦荒,一条一条的道路通进了丛林深处,许多土著部落首次为世人所知。在圣保罗长大的安德烈被新闻里的部落照片迷住了。“那是一个神秘的世界,深深地吸引着我。”

大学毕业后,他在一家致力于保护巴西土著部落的机构——FUNAI谋了一份差事。他收拾起一把刀、一把Winchcstcr.22枪、一个手电筒,以及一本《战地钟声》驱车进入了丛林深处,要去教授凶猛的沙万提(Xavante)部落如何书写自己的母语,以及了解葡萄牙语和巴西习俗。

沙万提族人非常渴望学习,他们给安德烈准备了一间小屋做教室。三个月后,族中长老召唤安德烈前往村中心,在火堆前,急不可待地问了他一个问题:什么时候这位老师才能教他们制造飞机?“那是另一个世界,有着截然不同的文明。”安德烈说,“我当时只是一个城市中产阶级家庭的孩子,满脑子都是幻想。我爱上了那个世界。”

1993年的一天晚上,安德烈与几位帕纳拉(Panara)部落的族人一起在辛古河边上的一间客住小屋里躲避暴雨。他们躺在吊床上一边抽烟一边聊天,帕纳拉人讲了一个故事,对安德烈之后的工作有着深远的影响。

1973年,政府修建了一条道路,把帕纳拉部落的传统领地一分为二,然后移民涌入。后果是灾难性的。在12个月中,350个强壮的族人中有超过三分之二死于新发疾病。在身体和心理上都遭受了双重折磨的79名幸存者,还被政府用两家军用飞机送到了辛古河,安置在世仇部落的领地边上。即便二十多年过去了,帕纳拉人依旧觉得自己像个外人,仍渴望回到故土。

安德烈和环境保护基金会(Environ—mcntal Dcfcnsc Fund)的斯蒂夫·斯沃兹曼(Steve Schwartzman)决定带领八位部落领袖搭公交车前往两百公里之外,看看他们的故土。安德烈回忆,“一切都成了废墟”。外来养牛的、淘金者不断涌入,一个个外来者聚居区正在迅速成为新兴都市。经过多年的采矿,小镇外的土地像是被炸弹袭击过一样,面目全非。“白人吞噬了我们的土地。”帕纳拉部落领袖阿克·帕纳拉告诉斯沃兹曼,“我得让他们赔偿我们的损失。”重回故土的最后一天,当帕纳拉族人在飞机上看到尚有一些原始雨林残存时,不由得长舒一口气。阿克做出了一个命令安德烈惊奇的举动:他宣布自己的部落即将回归,无论现在谁占据着这片土地,他们都要竭尽所能地保护它。

通过卫星图像,他们选定了距从前居住的村庄约二十公里的地方,用船把第一批帕纳拉部落族人带到了那里,并且开始着手修路,用来运送生活所需物资。此外还建造了一个足以养活整个新村子的种植园。同时,ISA也着手向政府要求归还帕纳拉的土地,并且提起诉讼,要求赔偿。

占领者们随之开始行动,对他们进行各种恐吓。晚上他们在营地外鸣枪。城里做买卖的人也警告安德烈和他的盟友们,说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中。一个开发商通过某部落的联络人带信:“告诉安德烈和跟他一起的那帮外国佬,我们要把他们逮起来!”还有一些土著权益维护组织指责安德烈用不合规矩甚至暴力的方式支持帕纳拉部落。

但是1996年,FUNAI宣布,部落拥有超过四十万公顷的土地;而在2001年,费尔南多恩里克卡多佐(Fcrnando HcnriqucCardoso)总统又签署了一项行政命令,以支持这一决议。不久之后的某次法院判决,赔偿部落超过一百万美元的损失——尽管是象征性的,但也是前所未有的。当安德烈看到最后一个部落成员回归,全体族人载歌载舞庆祝时,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他们欣喜若狂。”安德烈说,“很多人只是从长辈那里听说过自己的故土,激动得不得了。”

如今,帕纳拉部落的人口已经翻倍,超过了三百五十人。他们的抗争已经成为诸如Waura Naravute还有Kisedje等部落争取失地的范本。

随着抗争的胜利,新问题又浮出水面。这些威胁不再来自外部世界——这次要把工作重心放在如何可持续利用水资源方面。

20世纪70年代,政府首次提出在辛古河建造贝罗蒙特水电站的计划。该计划将会摧毁数百公顷的原住民土地,这大大激怒了各个土著部落。大规模的游行示威和具有全球声誉的歌手斯汀的加入使得抗议运动获得了许多重量级的支持者,包括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该项目在1989年被搁置。

但对于亚马孙流域而言,这也只是赢得了暂时的喘息。随着时间的推移,贝罗蒙特水电站计划对巴西当权者的吸引力越来越大——因为巴西的发展对电力的需求也越来越多。

新构思的贝罗蒙特大坝将会让辛古河改道,穿过大约九十公里长的丛林地带,并且还会形成一个占地8,100公顷的水库,淹没成千上万人的家园。

我沿着环亚马孙(Trans Amazon)高速公路来到45公里外一处由胶合板搭成的教堂,跟ISA的代表们开会,那里还聚集着大概五十位农夫,他们的土地将会被水库淹没。大家坐在教堂外的长椅上,讨论如何切断道路,阻止修建水电站的工人抵达该地。“我不知道该怎么做。”80岁的农夫皮亚斯愤怒地说,“我什么想法都没有。”

而在卡雅布(kivapo)部落看来,用武力保卫自己的土地再正当不过,甚至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在2010年8月公布的一段视频声明中,部落首领罗尼戴着圆弧状的黄色羽毛头饰,下唇上嵌着一枚直径7.5厘米的木质唇盘。“如果政府一意孤行要修建大坝,巴西的土著部落将会联合起来发动战争。”他警告说,“除非他们把我们全杀死,我们一定会反抗到底。”“贝罗蒙特水电站只是一个开始。”安德烈说道,“我们保护下来的2800万公顷的土地,有超过一半都位于辛古河流域。我们最担心的问题是,将会有一个又一个的大坝修建起来。”

农业巨头们的田地每年都在接近辛古河地界,那些肥料以及其他可以渗透进泥土的产品对2,070万公顷的分水岭造成了越来越显著的影响。15年内,沿河森林的砍伐率已经从13%上升到33%。

一些居住在土著公园里的部落抱怨水越来越脏、鱼越来越少之后,安德烈于2004年发起了一个行动,教育农民和牧民要在水源附近建立一个缓冲地带。同时,他和同事们开始了一个植树计划,并且游说政府推行法令,要求在河岸边留出30米的植被缓冲区和90米的禁止放牧区。

在那个躺在Kisedjc村吊床上的下午,安德烈也承认,其实看不到什么希望。“不过,让我欣慰的是我在这里遇到的人们。尽管f电f门遭受了那么多苦难,甚至快要灭族,但仍旧活得很开心”。他坚信,哪怕就是为了这份乐观,所有的争取都是值得的。

丛林预订

亚马孙探险可不是在公园里散步那么简单,但勇敢的探险者会得到这条神秘河流的馈赠。这条世界上最大最长的河流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保罗-埃尔文( Paul Irvine)是专门从事南美旅行的Dehouche公司的联合创办人。“就算从里约热内卢过去,亚马孙也不近”。不过你一旦抵达了那里,野生动物无处不在。“在潘塔纳尔湿地,你能看到上百种特有物种?埃尔文补充说,“但是在亚马孙流域,你可以看到鹦鹉和粉红海豚?对于那些想要近距离一睹世界最大生态区域以及最大的文化孤岛的游客,亚马孙流域也一定不会让人失望。“这是一个有着很多误传但的确迷人的地区。”马丁-弗兰克博格说,他是圣保罗Matueteof Matuete旅行公司的员工。

陆路

位于距离城中心90分钟车程的内格罗河支流的Anavilhanas Jungle Lodge,拥有20间木板小屋,是弗兰克伯格的客人下榻的两处酒店之一。购买了旅行套装的游客可以选择活动,比如夜间探险观看野生动物,或者跟Waimiri-Atroari部落的族人学习打猎。距离上弗洛雷斯塔市大约一个半小时车程外加半小时船程的Cristalino JungleLodge,是弗兰克博格的另一个推荐之选,也是SchooI of the Amazon(一个为期一周的生态项目)和9,720公顷保护区的所在地。当地向导会安排各种主题的野生动物探奇,比如鸟类、蝴蝶或者水獭。在Pousada Uakari木屋所在的Mamiraua保护区,你可以见识到当地人努力保护的亚马孙西部地区(如果你幸运的话,还能见到赤秃猴)。Pousada的十间配有太阳能板的平层小屋就位于索利蒙伊斯河沿岸。

水路

弗兰克博格建议这种行程适合有至少五天时间的游客—一三天时间花在路上,然后在部落里待上两天。如果这个行程听上去相对冒险,在秘鲁境内还有一个更为奢华的选项。Aqua Expeditions有一条三至七天的邮轮路线,从伊基托斯(lquitos)出发,Aqua可以搭载24位乘客,Aria则可以装32人。Defin的船,Delfin l和Delfin lI(分别只有4间和14间特等客舱)分别可以在秘鲁境内航行四天和五天。在巴西境内的亚马孙河流域,弗兰克伯格唯一推荐的邮轮线路是AmazonClipper Premium,有三至七天的线路。在高端市场上更受欢迎的是更为私密的租赁游艇。“当100个游客进到只有50个居民的村庄里,破坏简直是灾难性的。”弗兰克伯格说。而埃尔文发现时间更为灵活的快艇探险也正在受到越来越多游客的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