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哥斯达黎加 面朝大海

2015-04-29DanaPoblete

悦游 Condé Nast Traveler 2015年9期

哥斯达黎加人自称“小哥——tico,哥斯达黎加式西班牙语中的后缀,意指“小东西”。没有秘鲁和墨西哥的古老文明,没有危地马拉的繁复传统,与邻国相比,哥斯达黎加也很像个“小哥”。巍峨高山和低地沼泽阻隔了其他文化的渗入,使得这里生活单纯,时而透出的乡土气息与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正相宜——世界上已知生物种类的百分之五都在这个中美洲的小国里生活。

由于土著人口稀少,哥斯达黎加几乎没有本地奴工,早年的西班牙殖民者来到这里后,甚至要自己劳作才能维持生计。此地缓慢发展的经济和对和平与“农村民主”的推崇也显然与西班牙主流殖民文化格格不入。但正因如此,哥斯达黎加才拥有了现在这个几乎没有阶级和种族压迫的平等社会,才拥有了延绵至今的纯粹生活。

我从哥斯达黎加首都圣何塞乘坐一架迷你型涡轮旋桨飞机抵达塔马林多利韦里亚机场,空气中厚重的湿气让我这个不喜干燥的人很是高兴,而现在所在的瓜纳卡斯特却是哥斯达黎加全境最干旱的省份,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时值周一,但大家似乎不用上班,路边的房子大都开着门,有人在沙发上躺着,也有人在简陋的庭院里打发时间。转念一想,这里全民牛仔,没准他们现在就是工作状态。只是牲畜们看上去有些憔悴,这片土地似乎需要些给养了。

不过塔马林多小城的气氛很友好。城中心布满了专供游客的海滩用品店,店里的衣服做工并不精良,但木制品和编织手链还不错,它们都取材白瓜纳卡斯特树。这些手工制品是当地许多“小哥”的生计,也有不少店主来自欧洲、北美洲和南美洲。我在店中听到了许多大同小异的故事:一个游客被小城淳朴的气氛深深吸引,在离开后又回到了这里,白此永远留下。

冲浪即日常

显然,沿途邂逅的外国人已融入了当地,他们和“小哥”们一样,都是波西米亚风格,拖着冲浪板在街头悠闲漫步。作为冲浪地,哥斯达黎加优势明显:一是与其他拉美邻国相比更安全;二是哥斯达黎加当地西班牙语纯正,没有难懂的方言。而对冲浪爱好者来说,塔马林多就更完美了,这里自然条件出色,而且浪多人少,冲浪小镇Playa Dominical现在也只有七户人家。

在那些人潮汹涌的海滨城市,可能只有VIP才能拥有一张令人垂涎的海景餐桌,但在塔马林多,我可以自由选择。此刻,我正陷坐在Nogui's餐厅的木质休闲椅中,产自当地的Imperial Silver啤酒让人相当爽快。不多会儿,餐厅服务生推荐的那道“已婚男人”就上来了。这是哥斯达黎加的传统菜,以黑豆、大蕉和沙拉搭配肉和米饭,据说是因为只有已婚男人才能在家享用如此美味才得此名。

饱足午餐后,我到海滩上漫步。路上看见了一群吼猴,这些哥斯达黎加森林里最主要的灵长类动物正在树丛中穿越,有两只小猴子费力地跟着猴爸爸穿行。我还看见四个“小哥”在和几匹马嬉戏,其中一个少年“小哥”正在练习卡波耶拉舞,四射的活力似乎要将整片海滩感染。

海滩上有很多人提供冲浪课程,价格从100元到300元人民币不等,包括冲浪板在内。不过还是哥斯达黎加冲浪中心更靠谱一些,中心于1995年由一对加州兄弟达纳和休加里森创建,起初只是一家位于Playa Dominical的西语冲浪学校,后因结合当地探索的冲浪训练营而声名鹊起,逐渐壮大成了今日的模样。

到了冲浪中心,我和其他几名学员先在沙滩上围成一圈,和瑜伽教练科斯莫斯一起做热身,之后跟随冲浪教练尤耳根下水学习。尤耳根是个25岁的当地“小哥”,有着巧克力色的皮肤和一头蓬松的卷发,他第一时间捕捉到了我的紧张——我曾在加州上过几次冲浪课,但从未真正找到感觉,总是不愿冲出去迎接浪涛,而各种可能的“险境”都在脑海中打转:礁石、珊瑚、螃蟹、海蜇、离岸流……不过尤耳根坚定地告诉我,他会保护我。他先把我和板子一起送到第一波浪上,让我站起来,脚趾朝向板边,并保持膝盖弯曲、目光直视。但我一起身就迅速倒下,好不容易乘到第二波浪,又被立在水上的感觉吓到,身体又本能地倒了下去……

幸好,在尤耳根不懈的训练下,到了第四波浪,我已经能向岸边为我欢呼的人们摆出“散开”的手势了。之后我又“喝”了几个小时的海水,才被尤耳根“批准”上岸,品尝新鲜的椰汁。和我一起痛饮的,还有来自诺萨拉的一个冲浪爱好者,他这样向我形容塔马林多:“没有任何纷扰,就是冲冲浪,陪陪朋友,开心、平和地享受。没有什么比生活本身更重要”。尤耳根对此表示赞同:“冲浪就像我的早饭一样,很简单、很重要。”尤耳根推荐我去离城中心只有十分钟车程的黑马庄园,说那里咖啡厅兼冲浪沙龙的烧烤相当不错。

“你好啊!”刚一进门,十几个穿着背心短裤的加拿大人就向我热情招呼,他们今天体验了滑索和骑马,并为此兴奋不已。“喝点儿什么?”黑马庄园的主人埃里克斯乌尔班尼亚克在吧台后面问我。“玛格丽塔吧!”我顺口说道。“好的。”他点点头,一会儿递过来一杯,自然不是玛格丽塔,而是当地特饮“酋长酒”。

我在咖啡厅的大木桌旁遇见了卡特里娜,她纤细的手臂上绘满文身,其中一句是“我疯狂的人生”。她向我展示宠物——一条红色尾巴的蟒蛇玛丽简:“它现在很小,但未来能长到l0米长、20公斤。”现在,这个小家伙正轻缠在卡特里娜的手腕上,蜻蜓点水般地啄着她的鼻子。“它很温顺。”才怪。

埃里克斯不断送来产白当地的鸡肉、排骨、剑鱼、香肠、有机菲力牛排等烤品,佐以蒜香蘑菇酱、红酒烤肉酱和墨西哥芒果酱。配菜则包括烤蔬菜、辣米饭、海鲜意面、蒜香法式面包、有机蔬菜沙拉和山羊乳酪沙拉。丰盛的菜品让我应接不暇。

吃完烧烤大餐,卡特里娜邀请我到塔马林多洋溢体育氛围的酒吧Sharky's参加K歌之夜。来自美国和加拿大的旅行者们塞满了酒吧,还有些人干脆站到了人行道上。伴随着女歌手的重金属音乐,大家举着Imperial Silver开怀畅饮。不一会儿,暴雨袭来,巨雷咆哮,雨林中的滂沱大雨打在屋顶上,吼猴洪亮的声音和百鸟欢快的鸣唱交织成自然的交响曲,一切声响似乎都在歌颂着纯粹的生活。

驰骋与飞翔

埃里克斯性格极酷,他会把奢华旅行者的晚宴和年轻背包客的简餐安排在一起,并对二者一视同仁。“哥斯达黎加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在扭捏与尴尬过后,大家终会成为朋友”。他也堪称塔马林多最勤劳的人,这个南非人在l6年前开始打造自己的热带牧场之梦,最终的成果便是眼前这座方圆44公顷的天然保护区。

咖啡厅的店员塞尔吉奥是我黑马庄园之行的导游,他带我跳进了埃里克斯火红色的越野车后座,“目的地是保护区的最高峰——三骆驼峰”。我们向山顶行进,埃里克斯的狗全程随行,路上我们还邂逅了几只小鸭子和一头小驴,小驴用鼻子蹭着我,并向我讨浆果吃,很是可爱。山顶有座质朴的凉亭,还有埃里克斯所说的“天国的阶梯”,其尽头能俯瞰瓜纳卡斯特省全貌。此时,眼帘下还不是一片葱绿,但足够赏心悦目。

“还记得我们要到山顶做什么吗?”埃里克斯指指眼前的滑索说道。它高约四百米,是我们即将体验的九条滑索中最长的一条。在讲解了安全须知后,塞尔吉奥轻松地在我面前呼啸而下,中途甚至还翻身倒立以示炫耀。我随之忐忑地以每秒十米的速度飞身穿行——不过几秒就到了下一站。“你们看见树丛里的美洲豹了吗?”塞尔吉奥打趣道。我却当了真,因为保护区里的确有两头美洲豹。“过去十年间它们只被发现过两次,都是在雨中”。

穿越完索道后,塞尔吉奥将我们的马牵了过来,我的那一匹叫“地图”。我们沿着树丛骑行,并全身心地投入到塞尔吉奥的西班牙语课中。他是瓜纳卡斯特省当地人,尽管英语近乎完美,但很少说,我只能“被迫”用那些卷舌音和他交流。

晚上,塞尔吉奥带我到“棱皮龟”餐厅吃比萨,我在那儿遇见了年轻的律师胡安卡洛斯,他教给我一些哥斯达黎加式西班牙语的俚语——没错,就是那些略显豪放的。他的女朋友是位从事昆虫研究的生物学家,卡洛斯对女友工作的讲述给了我重返哥斯达黎加的理由:去她工作、生活着的蒙特韦尔德拜访一下。

长长的聊天过后,我其实有些睡意了,但因为和洛杉矶来的朋友约在了派斯提普酒店灯光闪烁的表演现场,还得过去赴约。我在有点儿乏善可陈的音乐里听着她的抱怨——昨晚去的酒吧居然只提供当地鸡尾酒,今天参加的火山之旅差强人意、定价过高。当听我说到此前下榻的LunaLlena酒店居然有蚂蚁和壁虎等“入侵者”时,她几乎要尖叫了。但我倒是很乐于在玲珑可爱的房间里与这些小家伙共存,毕竟早在游客和开发商到来之前,它们就生活在塔马林多。我的朋友这周一直待在Diria海滩度假村,40年前,这家度假村是塔马林多唯一的酒店,而今它相当富丽堂皇,拥有华丽雕塑、热带花园和巨大的渴湖泳池。对她这个典型的都市女孩来说,塔马林多可能并非完美的度假地,

谈话间,一个性感的女孩走到台上,用天籁之音高唱鲍勃·马利的《徒然等待》:“我不愿徒然等待你的爱我不愿徒然等待你的爱见到你的第一面双眼就只为你存在……”她正是K歌之夜那个唱重金属的女孩。在灯光与音乐中,我意识到塔马林多的魅力绝不在于度假村的梦幻泡影和泳池边的果汁朗姆酒里,它的魅力在于未经修饰的自然、可爱的“小哥”们,以及此刻这个波西米亚风的女孩。

无处不探险

昨晚造访了“棱皮龟”餐厅,今天就要出发寻找真正的棱皮龟了。我与年轻导游路易斯一起乘摩托艇来到棱皮龟国家海洋公园,起初,朦胧的雨天让人感觉并不理想,但当我光着脚看着雨一滴滴落下时,内心深处那个海岛女孩仿佛被唤醒了。

我们看到了几只美洲鳄鱼沿着红树林的边缘缓缓浮动,它们个头很小,只有一米多长。路易斯还找到了那些没有迁徙的独鸟——鹞、绿鹭、青鹭、斑鹬、三色鹭、黄冠鹭和虎纹鹭都只有一只。但我们没有看到棱皮龟。路易斯说,20年前这里栖息着将近两干只雌性棱皮龟,目前只剩下不足两百只。

路易斯把船靠在岸边,以便我们能仔细看看地蟹。和棱皮龟处境相似,这些小生灵也在失去栖息之地。我光着脚、跟着路易斯沿着一条天然形成的小径来到他最爱的地方。他骄傲地展示覆着荆棘树皮的多刺杉和有“象耳树”别称的瓜纳卡斯特树,然后惟妙惟肖地模仿吼猴的叫声,一群吼猴立刻集结在我们上方。“在这儿你能感受到大自然和野生动物的奇妙联系。”路易斯说,哥斯达黎加有许多导游都是自然主义者,他们知晓生态旅游对当地经济的重要性,却仍唏嘘于旅游业对生物多样性造成的不良影响,并为动物丧失栖息地而倍感伤心。幸好哥斯达黎加的政府和人民正致力于环境的保护,而在过去的20年中,毁林、钻井都被不断禁止。“国家公园对我们来说更重要,哥斯达黎加超过25%的土地都是保护区”。

回到岸边时,几个导游齐齐指向离船六七米的位置,有地刺一样的东西正从水面露出——那是我此生见过的最大鳄鱼,足有三米多长。随着我们下船,鳄鱼也把头转了过来。“它把你们当成了大鱼。”路易斯笑道。

塔马林多周边的众多海滩中,路易斯最推荐孔查海滩,但海洋公园距海滩有好一段距离,于是我钻进一辆出租车——可惜司机是尼加拉瓜人,不怎么会说英语。尽管我的地图和方向指示对他来说无异于象形文字,我们还是决定试试。司机摸索着往马塔帕洛开去,那是离孔查海滩最近的小镇,他偶尔停车问问路,确保方向正确。一些原始的路段对他的老轿车有点儿残酷,每一声颠簸和撞击都让我深感抱歉——换成其他地方的出租车司机,他们可能早就让我在最近的电话亭下车了,但这位纯朴的司机不仅成功地把我送到了目的地,还答应第二天接我去机场。“探险嘛。”他说道。

路易斯说得没错,孔查海滩的确是我所见过的最美的海滩之一。我走过白色的细沙,在潮汐间的小水洼里拾着无瑕的贝壳和海螺。海浪不过涟漪荡漾,海水如水晶般清澈,让人忍不住扎进水里。海滩另一端有不少租赁水上设备的摊子,但我和他们的距离足够独享宁静。

那天晚上,我放弃了房间里的大床,跑到屋顶上睡起了吊床,以享受催眠的海浪声和夜间温暖的空气。清晨,我在吼猴、壁虎、公鸡、松鼠猴和各种鸟儿奏出的交响曲中醒来,充满活力。我穿着比基尼直奔海滩,路上碰到了一条叫蒂米的狗,它轻车熟路地带我在树木的华盖旁穿行,到了海滩就将头亲昵地靠在我的肚子上,和我一起凝望无尽蔚蓝的大海。我想蒂米也很清楚——这就是纯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