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猎人

在我乘坐豪华专车从开普敦桌湾酒店出发前，我见到了此次都市觅食之旅的向导——城市狩猎采集者查尔斯斯坦丁。他不仅充满激情、爱好厨艺，还是狂热的冲浪、潜水、皮划艇和登山爱好者，关于自然和野外的知识相当渊博。同时加入队伍的还有来自加拿大的行政总厨乔斯林.迈尔斯亚当。她白2009年起就在桌湾酒店任职，定期与查尔斯一同采选地方食材，并将这些地方菜肴纳入酒店菜单。乔斯林的烹饪理念是避繁就简，精选食材，尊重菜农和供应商。同时，她也提倡保持食物的原汁原味，使用来源可靠、外形美观的食材，并在菜肴中展现它们的最佳状态。

查尔斯特意将美食探险的第一站定在壮观的海洋摄影展现场。面海的长廊墙壁上挂着大幅照片。“这是早期人类就可能看到过的画面。”他解释道。这时我们正在凝视一张灰绿色浪潮冲刷岩石的照片。一边听他的解说，一边读文字，我想起人类与海洋之间卉老的联系，颇感震撼。我意识到，尽管置身于都市，周围都是身着莱卡面料的慢跑者、精力充沛的遛狗的人、玩着秋千和旋转木马的儿童……这场征程却能够带领我们穿越时空，获得前所未有的体验。

由于长廊改造时期清理掉部分栈道沿路的植被带，涨潮也使得岩石采摘变得困难，我对美餐一顿没抱多少希望，但查尔斯和乔斯林显然志在必得。“但愿我们最后能收获满满”。查尔斯信心颇足，提着空篮子迎着风出发了。“采摘方式很重要，我们要尽可能保证它们可以再生”。通过跟他交谈，我才意识到，在有经验的向导帮助下，一个城市所在地可以变成活生生的食物农场。随着信心增长，你就能跟上周期和季节更替的节奏，学会如何采摘以及如何加工。你只需要遵守简单的规则：比如不去化学品分布多的交通繁忙区，以及植物或水果加工前仔细清洗等，便可以轻松享用一顿无须破费的美味大餐。

我们首先采到的是一种绿叶肉质植物，南非语中被称为“Soutslaai”。乔斯林说这种植物需要仔细洗掉泥沙，口感多肉，几乎可与任何食材搭配。“这种植物生长在南半球冬季第一场雨之后。”查尔斯解释道，并描述了怎样将多汁的叶子进行烹炒，或者用作开胃小菜。接着查尔斯又在渐满的篮子里加入一把小叶淡绿色的沙丘菠菜。“它被昆虫咬过，所以肯定没洒过杀虫药。”他说道。一路走来，我们发现改造后的栈道上植被开始复生，乔斯林和查尔斯也表示沿岸很快就会长出可食用的植被供我们采摘。

我们俯身观察绿色三叶草田里钻出来的一棵蘑菇，得知蘑菇色泽代表了它的年龄——从玫粉色的幼嫩期到巧克力棕的成熟期。“我兴奋极了，”查尔斯喊道，“因为看到一棵，就说明附近还有。”一路搜寻，我们来到了红白色糖果条纹的灯塔附近——这是南非目前还在使用的最古老的一座灯塔。这里有很丰富的酸无花果，它全年生长，果实可以食用或制成特酸的果酱、果冻或糖浆。现在还没有醋栗，不过我们发现了一片长势很好的灌木丛，查尔斯把带来的沙丘菠菜种子种上，说：“这里条件正适合，如果能扎根，就会长起来。”我们从岩石上采了一些海藻，在一条辅路的岔道上摘了—小枝野生迷迭香，又停在一处高档住宅区入口处的灌木丛前摘了—把草本植物。我们还发现一丛多汁的马齿苋，这种独特的植物可以吸收碳。篮子已经被填满了，我们充满期待地准备回酒店饱餐一顿。

回到厨房前，乔斯林从她的菜园里采集了一些苦味的沙拉叶和几个有机胡萝卜。我趁机搞清楚了是什么点燃了查尔斯对自然的热情。原来，他儿时的记忆就是在潮汐池里拣贻贝和小鱼，还有与父亲一起钓鱼。他还记得野珠鸡的味道，长大之后最难忘的美味仍是最简单的、现场加工和烹饪的菜肴，比如海滩上的贻贝和树林里的蘑菇。他的理念是鼓励邻里共享蔬果，并拒绝浪费。他做城市猎食向导已经三年了，目前正在编写—本相关的烹饪书。查尔斯最喜欢的合作伙伴是乔斯林——“她完全理解采摘的理念，并能将原材料升华成美味的菜肴”。

我们来到桌湾酒店的Camissa餐厅准备品尝采摘的成果——Camissa是当地古语，意为甜水之地。第一道菜是铺在菊苣和海薰衣草叶上的煎炒野生蘑菇，搭配野生大蒜和野生迷迭香。这道菜透着浓郁的甜、酸和泥土的味道。“我喜欢用苦味食材，同时使用其他味道，以扩散这种苦涩的口感。”乔斯林解释道。这时我们正喝着保罗.克拉维.埃尔金（PaulCluver Elgin）2014年的琼瑶浆白葡萄酒。主菜是使用可持续性方式捕捞到的鳕鱼，铺在炒沙丘菠菜、之前采集的“Soutslaai”、海带、棕色海莴苣之上，酸无花果和野蒜为之增添了味道和口感。最后，搭配有机巧克力碎的蜜桃冰激凌，是这场盛宴的完美收尾。

澎湃的景色和海洋的气息，溅到皮肤上的咸湿的水气，户外行走者神清气爽的脸……这些让童年时代摘草莓、采蘑菇，去果园劳作并与朋友们大快朵颐的记忆再次复苏。查尔斯面面俱到的讲解和乔斯林巧妙的厨艺，使得这次征程成为一场全方位的感官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