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莫辨

五

由吉隆坡自驾前往马六甲，渐进历史。位于荷兰街的园苑精品酒店和古董店鹏志堂都如小型博物馆般好逛。在南希厨房经由美食触及娘惹文化，或是到峇峇娘惹祖屋博物馆切身感受土生华人家庭生活，东方文明无处不在。

六

充实的一天从园苑充实的早餐开始。荷兰街8号遗产中心对面的创意聚落总有当地艺术家驻留，他们的设计、创作包罗万象，恰如这座城市本身。手艺人们坚持精工细作——好手信就是这样一件件诞生的。

日

三保山是晨跑的好去处，附近的村落能将度假节奏进一步放缓。下午回到市中心短暂重拾世俗生活，然后上山下海，在圣保罗山俯瞰马六甲的水利之便，到海洋博物馆观览曾往来于此的人、事、物遗存。

峇峇娘惹之昧

从吉隆坡驱车前往马六甲，一路先是邂逅了高大的政厅官邸，继而不断经过低矮的商铺和民宅，此后越接近市中心，车窗外的房舍就越年代久远。待到抵达园苑精品酒店，穿越之感油生：一进进的院落既幽且长，旧物与新屋浑然一体，下榻此间，犹如造访土生华人的居处。

放下行囊，漫步到“南希厨房（Nancv’sKitchcn）”，春卷和咖喱鸡是必点之物，前者以东南亚香料诠释中餐佳肴，后者用辣椒和酱油与咖喱调配，都让我吃到鼻尖沁汗。之后再来块甜糯的娘惹糕，辛香与椰香交织，丰富滋味尽在口中。

“娘惹（Nyonya）常与吝吝（Baba）并称，意指早期中国移民与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当地居民通婚的后代，即土生华人。峇峇为男，娘惹为女。”饭后行至园苑对面的峇峇娘惹祖屋博物馆，馆长梅丽莎向我如是介绍。这座由三间排屋组成的博物馆曾是曾氏家族四代人的住所，其中天井、祠堂、屏风、灯笼和凤冠霞帔都洋溢着中国风。镀金楼梯上的暗八仙纹样格外漂亮，绢帛画中的福（蝙蝠）、禄（鹿）、寿（鹤）巧思内藏。娘惹文化的意趣，由味觉延伸到了视觉。

由第三代华人何国荣打造的鹏志堂（Malaqa HouSC）与祖屋博物馆相去不远，这座修旧如旧的古屋作古董店之用，恰如其分。鹏志堂中亦有当代艺作，加之何国荣曾就职《星洲日报》，常有四海之内的文化界朋友造访。不过，即便只在古屋内品赏老建筑的经典构造，或与他夫妇二人絮语人文风土，时间也会走得很快。

马六甲的798

园苑附近的荷兰街8号遗产中心曾是荷兰商铺的所在，土生华人也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如今，用老料和古法修缮后的建筑重焕新生，周边区域也化身创意聚落，引来许多艺术家。 信步走进路对面的一间工作室，与本地水彩画家谭绍贤相遇。自20世纪70年代便背包各地旅行的他阅历丰富，绘画风格也相当多变：既有目的地风情的写实描绘，也有马六甲本土的写生小品；既有写意自然的巨幅水彩，也有线条简约的生动速写。谭绍贤工作室几被画作填满，外间的一面墙上也画满了他彰显个人特色的画作。“游遍世界，还是马六甲的文化最多元，色彩最斑斓”。他邀我喝茶慢聊，讲起两个儿子的印章篆刻，讲起当地的那些手艺人，并推荐我去李金翁铁匠那儿看看。在手工制刀技艺并无多少人问津的今天，年过花甲的李金翁仍日复一日坚持手作。“他也许会是马六甲最后一个铁匠”。 铁匠铺果然门可罗雀，幸好，同样秉持传统的WahAik鞋店已传承了三代，而且势头不错。店中的古董鞋和线缝鞋多做展示用，串珠鞋则一直畅销至今—一鞋面上那些错综炫目的花纹是峇峇娘惹的最爱。

与艺术家们谈天对话，转眼已夕阳西下，我来到主理沙嗲朱律（Satay ceLup）的McQLICk1s餐厅，它的食材和串串锅类似，锅底却是滚烫浓稠的沙嗲酱，口味略重，但叫人大呼过瘾。

三保山（Bukit China）是中国境外最大的华人墓地所在，但我更愿意将其视作徒步或慢跑的好去处。当太阳点亮起伏山丘和林立墓碑时，微风正好，空气中甚至听得见芦苇和树叶摇曳的声响。附近的本土生印度人村落甘榜奇蒂（kampung chitty）和位于甘榜莫滕（kampungMOrtcn）的马来村落还要更宁静些，木质房舍传统洗练，搭配仿佛可以随时停下来的闲适生活。

这让我有些不习惯红屋广场的嘈杂，那一小片荷兰风格的建筑位于市中心，见证殖民时期的红屋现已成为博物馆的所在，不过如今内部整修，唯有美丽外壳可供观瞻。密布的花车让这里有些混乱，但只要拨开人群走上一段，就能找到藏身圣保罗山山麓的几间博物馆：黑色木构的建筑博物馆主要展示当地房屋建造理念，英式灰砖泥墙建筑则是马来博物馆和伊斯兰博物馆的所在。“博物馆之路”的尽头坐落着苏丹王宫，尽管是复制品，其木构工艺仍令人称叹。

而古老的葡萄牙建筑——圣地亚哥城堡空余石墙断壁，让人唏嘘。沿着城堡后面的陡峭台阶，在浓荫中登临马六甲的制高点之——同为葡萄牙建筑的圣保罗教堂，俯瞰城市，远眺海峡。眼帘下，一艘大型葡萄牙帆船分外显眼，那是海洋博物馆的所在，有马六甲辉煌的过去。我朝着帆船的方向下山，此时已有食客在河边坐下，一边欣赏被落日点亮的河水，—边等待叻沙（laksci）或珍多冰（cendol）呈上。我加入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