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曾经的默默许愿
2015-04-29张培胜
张培胜
小时候,村里有一个人,和我非亲非故,可是,按村里默认的辈分,我应该叫她太祖。70多岁,孤苦的一个人,她时而疯,时而正常,疯的时候见到我,就像要把我吃掉似的,吓得我直哭;正常的时候,慈爱的面孔,和善的言行,像我的外婆一样,对我百倍亲热。那时,我就默默许愿:等我长大赚了钱,一定给太祖治病,让她永远都是正常人,给村人带来安宁,不是一会安宁,一会心焦。可是,离开村子,我去外地上学,几年以后传来太祖去世的消息。妈妈叹息,你太祖命苦。我在一旁呆想:她怎么不等等我就死了呢?
上初中时,教我英语的是一个漂亮的女老师,她笑的声音像鸟叫一样,我听她笑,就想到翠绿的竹林。可是,有一天,她漂亮的脸上满是泪痕,我傻傻地看着她,心里满是痛。偶然听人讲,她失恋了,自杀未遂。那时,我竟忘记我是一个学生,便默默许愿:等我长大了,一定去爱她,不再让她受伤。可是,一个学期过去了,她恢复了往日的青春,有一天,在大街上,她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满满的幸福,觉得蓝天白云都在笑。
中学毕业时,班里搞联欢会,老师说:大家谈谈将来的理想职业。有一个家里很穷的同学说,他的理想,是想和他爸一样,卖烧饼。这话一出,引得哄堂大笑。他没笑,我也没笑。因为他家就是卖烧饼的,卖烧饼有什么不好呢,我支持他,于是,我默默许愿:他将来就当个烧饼大王。多年后,我去成都时,他已将烧饼卖到国外去了,开了好多家分店,人家是董事长了。我告诉他当年我曾默默为他许的愿,他感动地握着我的手说,怪不得我和烧饼结下不解之缘!
上大四那年,正月初九,在重庆,我打算坐开往南京的火车,好多人,我没挤上火车,站在车站哭泣。我知道:当天的火车票失效了,身上还有50块,我不能再购票了,我不能告诉妈妈,怕妈妈伤心,我默然地等待命运的安排。我怯怯地来到车站站长值班室,含着眼泪说:我没坐上这趟火车,可不可以让我坐明天的火车?那人笑着,在我的火车票上签上名字。那一晚,我呆呆地在车站守了一夜,小心翼翼护着那张签了字的火车票,第二天,一位警察叔叔托起我,把我塞进车厢。检票时,检票员看了我的票,惊讶地看了我一眼,问:你认识我们站长吗?我摇头。检票员笑着说,没事的。那时,我便默默地许愿:那个给我签字的站长,好人一生平安,等我路过重庆时,我一定要来感谢他。可是,等我再去重庆车站找他时,听说他退休了。
我常为他人默默许愿,心中便有一棵爱的芽,这芽不能抽叶,不能开花,不能结果,但我想,这芽,能化为一种力量,传递到新的生命中。
或许是我常为他人许愿的缘故,生活中的我也常得到爱。有爱相伴的人生,即使清贫,即使寂寞,即使无奈,也是充实的人生。
唯愿自己还能自然而然地,为他人默默许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