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论》的时间意识及其现实警示
2015-04-29赵志勇宁卓越
赵志勇 宁卓越
[关键词] 资本论;时间;商品;剩余劳动;传统
[摘要] 与新世界观对旧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世界观的革命相一致,马克思同样完成了时间意识的革命,将时间理解为人类发展的空间。从政治经济学维度来看,《资本论》是从劳动时间入手剖析商品、货币和资本的秘密;从哲学维度来看,《资本论》则是以商品、货币和资本为基本范畴来揭示人类的“存在与时间”之谜。《资本论》关于时间的本质、时间的构成、时间的客观剥夺、时间的主观丧失等问题的阐发,对于现代社会生活态度的建构具有深刻的警示意义。
时间问题是人的生命的终极性问题,几乎所有大哲学家对此都有过深入的思考。与新世界观对旧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世界观的革命相一致,马克思同样完成了时间意识的革命——将时间理解为人类发展的空间。在《资本论》以及相关文献当中,马克思以商品、货币和资本为基本范畴揭示了人类的“存在与时间”之谜,这些深刻阐发对于现代社会生活态度的建构具有重大的警示意义。
一、从三种世界观透视三种时间概念
古往今来人们最普遍而又最沉沉的感慨,就是对于时间的感慨。而哲学家眼中的时间,总是一定的世界观的产物。由于马克思将哲学世界观概括为三种模式,所以我们关于《资本论》时间意识的研究就首先从三种世界观开始。《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以下简称《提纲》)被恩格斯称为“包含着新世界观的天才萌芽的第一个文件”。《提纲》第一条就写到:“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包括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对对象、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作人的感性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体方面去理解……和唯物主义相反,唯心主义却发展了能动的方面,但只是抽象地发展了,因为唯心主义当然是不知道现实的、感性的活动本身的。”这样,马克思就总结出三种世界观:客体直观性质的旧唯物主义、抽象能动性质的唯心主义和感性实践性质的新唯物主义。马克思尽管并未专门指出——但我们能够确定,正是这三种不同的世界观决定了三种不同的时间概念。
一是与客体直观性质的旧唯物主义相对应的时间概念,大体来说,也就是物理科学当中的时间概念。如亚里士多德在《物理学》中认为,“时间是关于前和后的运动的数,并且是连续的。”再如牛顿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认为,“绝对的、真实的和数学的时间,它自身以及它自己的本性与任何外在的东西无关,它均一地流动,且被另一个名字称之为持续”。这种世界观当中的时间理解尽管存在着具体差异,但其共同点在于将时间定位为与人的活动无涉的纯粹自然现象。
二是与抽象能动性质的唯心主义相对应的时间概念。在康德的主观唯心论中,“时间只是我们(人类的)直观的一个主观条件(这直观永远是感性的,即限于我们为对象所刺激的范围内),它超出主观就其自在来说则什么也不是。”黑格尔的客观唯心论则对康德和牛顿进行了双重反驳:第一,“时间也丝毫不涉及客观性与相反的主观意识之间的分别”,这是对康德割裂主观与客观的批评。第二,“时间并不像一个容器,它犹如流逝的江河,一切东西都被置于其中,席卷而去……事物之所以消逝,并不是因为它们存在于时间中;反之,事物本身就是时间性的东西……正是现实事物本身的历程构成时间”。这是对牛顿割裂时间与运动的批评。唯心论时间概念的根本特征是将时间与人的思维活动紧密结合。
三是与感性实践性质的新唯物主义相对应的时间概念。马克思在《工资、价格和利润》—书中对于这种时间理解下了一个经典定义:“时间是人类发展的空间。”这一概念是对于上述两种时间概念的扬弃。首先,时间不再作为一个与人无涉的自在现象而被直观,这是对旧唯物主义的扬弃;其次,时间不再作为一个纯粹思维的外化现象而被抽象,这是对唯心主义的扬弃。时间是属人(而非载物)的存在,是人类现实发展(而非抽象思辨)的场域。与新世界观的形成是一个复杂过程一样,马克思的时间概念也有一个复杂的孕育和降生过程:从《博士论文》开始酝酿,经过《提纲》与《意志意识形态》(以下简称《形态》)世界观革命的奠基,到《资本论》创作阶段最终形成了系统而严密的时间学说。
二、马克思时间概念的历史出场与真实意义
《博士论文》时期,马克思总体上属于青年黑格尔主义的哲学阵营,其时间概念的标志性意义在于以“自我”的感性体验为轴心来理解时间。马克思在《博士论文》的“时间”章写到:“在德谟克利特看来,时间对于体系没有任何意义……伊壁鸠鲁却不是这样。在他看来,从本质世界中排除掉的时间,就成为现象的绝对形式……人的感性就是形体化的时间,就是感性世界的存在着的自身反映。”简言之,时间就是人的感性的自身反映。马克思以伊壁鸠鲁的学说反对德谟克利特,实际上就是以能动的时间概念反对客体的时间概念。
《提纲》与《形态》是新世界观的奠基性著作,后者尤其是详尽的、系统的阐发,同时也就是对新的时间概念的思想奠基。新世界观的实质在于以人的感性活动(历史)为解释原则来看待全部存在,自然、社会、思维、存在、主体、客体等范畴扬弃了抽象的对立,在人类创造世界的活动中得了统一性的理解。时间亦是如此。马克思在《形态》中写到:“只要描绘出这个能动的生活过程,历史就不再像那些本身还是抽象的经验论者所认为的那样,是一些僵死的事实的汇集,也不再像唯心主义者所认为的那样,是想象的主体的想象活动。”可见,《形态》对历史——时间问题的理解,正是对旧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世界观批判的延伸。马克思“人化”了时间,将时间理解为人类发展的空间,但这种时间意识并不是说存人类涎生之前没有物理时间的客观存在,而是说那种与人无涉的自在时间不能作为历史科学的真实范畴。在这一点上,马克思的时间概念与空间概念是一致的,都是新世界观的必然蕴含,最具代表性的表述就是:“先于人类历史而存在的那个自然界,不是费尔巴哈生活其中的自然界;这是除去在澳洲新出现的一些珊瑚岛以外今天在任何地方都不再存在的、因而对于费尔巴哈来说也是不存在的自然界。”体现在时间意识方面,我们应当这样认为,马克思从没有否认时间的物理性、客观性存在,相反,马克思对于时间的物理性认识必须要依靠自然科学的不断发展来提升;但是在新世界观的思想维度中,时间必须被把握为一个历史的、社会的、文明的、作为人类解放条件的存在。
进入《资本论》创作阶段,马克思的新世界观已经完全成熟并且得到了深刻系统的阐发,阐发的基本内容就是时间问题。《资本论》是站在人类解放的大尺度上考察时间问题的,但这个“人类解放”必须被理解为“每个人的自由发展”(个人摆脱“虚幻的共同体”而发展出独立个性)、个体独一无二的鲜活世界的生成。作为人的发展的条件,资本主义社会当中的时间在两个维度严重异化了:一是应作为个体感性体验而存在的时间,异化为漠视个体的社会一般时间,从而使个人丧失了对原初时间的拥有体验,进而丧失了生命的自我拥有感;二是工人阶级的劳动时间异化为加固自身被压迫地位的属他时间,从而使工人丧失了应当属已的发展空间。
三、《资本论》对感性时间异化为
一般时间的揭示
资本主义社会属人时间的第一重异化,表现在本应(在人类学、价值论意义上的,即人类解放学说所追求的)属于个体的感性体验的时间,在资本主义商品生产当中异化为抽象同一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具体来说,商品的价值生产规律颠倒了属人时间的性质,个别劳动时间只有转化为一般社会时间才能实现自身,“只有社会必要劳动量,或生产使用价值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决定该使用价值的价值量。”
马克思《资本论》里的时间意识与《博士论文》里的时间意识已有了重要区别。马克思把商品的价值归结为其中所包含的劳动时间,但已不是感性的时间,而是社会一般(平均)劳动时间。这就意味着时间与感性相脱离、相异化,变得非人化了。这就是抽象资本统治现实个体的经济机制在时间维度的表现。从这个维度出发,我们可以发现许多现代哲学家的共同关切。如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中的“常人”概念,正相对应着丧失鲜活时间体验的状况,常人“日常的向死存在作为沉沦着的存在乃是在死面前的一种持续的逃遁。”再如柏格森用“统一时间”与“纯绵延”的对立,表明了现代时间的异化:“纯一的时间作为一种媒介,意识状态在其中构成无连续性的系列。这样的时间不过是空间而已;纯绵延是另外一种东西。”这“另外一种东西”正是作为感性体验的个体时间,但却被资本主义社会的抽象同一性所吞噬了。
但又与海德格尔、柏格森等西方哲学家限于以思辨召回原初时间体验的路径不同,马克思将扬弃时间异化的基点置于社会实践变革之上。由于感性时间的消失是由于具体劳动被同一化为抽象劳动造成的,因此要“恢复”属于个体的感性时间,就必须取消具体劳动向抽象劳动的转化,即取消商品生产。因此马克思在《资本论》写到:“设想有一个自由人联合体……为了同商品生产进行对比,我们假定,每个生产者在生活资料中得到的份额是由他的劳动时间决定的。这样,劳动时间就会起双重作用。劳动时间的社会的有计划的分配,调节着各种劳动职能同各种需要的适当的比例。另一方面,劳动时间又是计量生产者在共同劳动中个人所占份额的比例……在那里,人们同他们的劳动和劳动产品的社会关系,无论在生产上还是在分配上,都是简单明了的。”可见,只有当具体劳动(感性的个体时间)不必再转化为抽象劳动(异化的平均时间)方能够实现自身的情况下,个体恢复对原初时间的占有才能成为现实。感性时间的自我拥有与共产主义运动是同一个过程。
四、《资本论》对属己时间异化为属他时间的揭示
时间是人类发展的空间,然而在资本主义条件下,工人各种类别的时间被资本增殖的逻辑全面占有,从而使属己时间异化为属他时间,进而丧失了自身发展的空间。《资本论》对于这种时间异化的全面揭示,不仅反映了19世纪资本主义社会的实际,而且对于当代社会生活态度的建构尤其具有警示意义。
(一)必要劳动时间转化为属他时间:资本权力使感性活动从属于增殖运动
《资本论》最重要的方法论原则就是通过物的关系来揭示人的关系。作为商品价值构成公式的W=c+v+m,与作为商品交换公式的W-G,在哲学的意义上就是人的时间公式。c为不变资本,是过去劳动时间的物化;v为可变资本,生产它的时间为必要劳动时间;m为剩余价值,生产它的时间为剩余劳动时间。W-G为交换过程,在后面我们将引申为消费过程,从而以经济符号的方式来体现工人时间的全面异化。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将工人的全部生存时间概括为三个组成部分:1.必要劳动时间(对应v);2.剩余劳动时间(对应m);3.非劳动时间(对应W-G)。
于是,工人属己时间异化为属他时间的第一个领域,就是必要劳动时间。必要劳动时间生产可变资本,即“转变为劳动力的那部分资本,在生产过程中改变自己的价值”。表面看来,工人在必要劳动时间里是完全为自己工作,因此劳动对于自己是“必要”的;但就整个资本生产过程而论,这部分时间非但不是工人真正为自己而工作的时间,相反,是资本为了能够生产出剩余价值而进行准备的“必要”时间。v必须依赖c而存在,c则由资本家占有,因此拥有了榨取工人剩余劳动的根本工具。在资本与雇佣劳动的平等交换背后,是资本的霸权。“权力本质上就是不对称的,是依靠一个人从他人那里扣留报酬并对他们实施惩罚的净能力……其根源是单方面的依赖”。从动物性的生理角度来看,必要劳动时间对于工人尚且是属己的;从人类性的社会角度来看,必要劳动时间在根本的意义上是属他的,是对劳动者积极生命的否定。
(二)剩余劳动时间转化为属他时间:资本无偿占有剩余价值
必要劳动时间只是在很高的人道主义眼光看来才是属他的,剩余劳动时间则直接被资本无偿占有,因此工人生命的这部分时间也就赤裸裸地被资本窃取。马克思指出,“包含在劳动力中的过去劳动和劳动力所能提供的活劳动,劳动力一天的维持费和劳动力一天的耗费,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量。前者决定它的交换价值,后者构成它的使川价值。”工人全部劳动时间与必要劳动时间的差额即剩余劳动时间,正是资本增殖的秘密。资本为了最大限度地榨取剩余价值,曾经无限制地延长剩余劳动时间,从而将工人的非劳动时间压缩到仅能维持动物式生存的水平。马克思说:“时间是人类发展的空间。一个人如果没有自已处置的自由时间,一生中除睡眠饮食等纯生理上必需的间断以外,都是替资本家服务,那么,他就还不如一头载重的牲畜。”当代社会8小时工作制的普遍实施以及各种休假制度,正是发端于工人运动为争取基本休息权而取得的伟大成果。
实际上,马克思对于经济领域剩余劳动时间被剥夺机制的揭示,同样适用于对其他对抗性分配领域的认识。《资本论》第三卷是对资本主义的全局性考察,其中就写到:“在这个直接处于人类社会实行自觉改造以前的历史时期,人类本身的发展实际上只是通过极大地浪费个人发展的办法来保证和实现的。”在现实社会生活,几乎每一个实践领域都是金字塔形的等级结构,经济、政治、军事、学术、艺术、宗教、家庭、家族、单位、社会团体、国际秩序等等,权力上层凭借权力榨取下级的剩余劳动时间构成了普遍现象,“一将功成万骨枯”。人们的日常体验是,下级所面对的全是必然性,上级所面对的全是自由性。萨特在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拒绝领取“一切来自官方的荣誉”,其中就包含着这层深沉的批判意味。随着现代经济与社会结构的不断变迁,《资本沦》的经济理论被不断修正,而《资本论》关于社会的总体性认识则日益发挥出越来越大的穿透力。从这个意义来看,被许多国内教条主义者讽刺挖苦的——西方马克思主义与后马克思主义主张对社会霸权进行总体抗拒的看法,不仅不是对马克思的背离,相反的是真正具有了面向现实的批判意义。
(三)非劳动时间转化为属他时间:加大劳动强度导致自由支配时间缩短
在资本主义条件下,工人的非劳动时间(休息时间)从属于劳动时间,进行劳动力再生产(自身和后代)。非劳动时间应当是工人有限发展自身的最后堡垒,但两种情况的存在使得这一最后堡垒也被侵占。第一是资本通过加大劳动强度,使得工人需要更多的休整时间恢复劳动力,从而使非劳动时间中用于补偿劳动力再生产的部分增多,进而也就压缩了真正属于个人的自由时间。马克思指出:“劳动强度的提高,可能使一个人在一小时内耗费他从前在两小时内耗费的生命力……如果超过这个限度,他在一种形式下所得到的就会在另一种形式下丧失掉,于是10小时劳动就可能与以前12小时劳动同样有害。工人争取把工资提高到相当于劳动强度提高的程度来制止资本的这种倾向,这不过是抑制他的劳动的跌价,防止他的种族的退化罢了。”可见,非劳动时间与劳动时间之间不存在明确的界限,前者在本质上从属于后者,既可作为后者的恢复准备而存在,又往往作为后者的强化剂而存在。因此,当代劳动阶级对资本压榨的反抗策略,不仅要诉诸于缩短形式上的劳动时间,而且还要设法降低资本强加而来的劳动强度。
(四)非劳动时间转化为属他时间:拜物教消费占据自由发展时间
第二种情况是非劳动时间被非自觉的消费所占据,从而失去更多的自由发展时间。在马克思的年代,消费尚未成为经济生活中最令人关注的现象,但他对于消费的历史性质已经有了深刻的洞察。他在《资本论》阐述劳动力价值构成时指出,“所谓必不可少的需要的范围,和满足这些需要的方式一样,本身是历史的产物……和其他商品不同,劳动力的价值规定包含着一个历史的和道德的要素。”马克思所设想的消费的“历史因素”,在发达资本主义从生产型社会转向消费型社会之后,呈现出了消费主义全面占据社会心理的特征,从而使拜物教消费占据了劳动者的最后一块自由发展空间。
波德里亚在《消费社会》一书中写到:“时间是一种服从于交换价值规律的珍贵的、稀缺的东西……自由时间本身也变得越来越需要直接或间接地被购买以被‘消费……(生产)系统的规律都是不休假的。它们持续地在任何地方——在路上、在海滩上、在俱乐部中——再生产作为生产力的时间。表面上一分为二变成劳动时间和休闲时间——后者打开了自由的先验领域——这是一个神话。”工人的非劳动时间成为文化工业资本生产的消费场所。在许多西方马克思主义者看来,这种文化工业不是解放了人,而是如毒品一样地榨干人的自由时间与抗争意识。资本反复将人的动物性、惰性刺激出来并加以强化,来为资本增殖服务,突出表现就是运用各种视觉媒体让人产生幸福的幻想而无法自拔。文化工业的特点是用大众娱乐的单一模式取代丰富的文明创造与精神陶冶,殊不知当男女老少都手捧ipad痴迷韩剧的时候,自由时间已经悄然被资本窃取。总之,劳动时间与非劳动时间共同服从于资本增殖的逻辑。
(五)非劳动时间转化为属他时间:死人抓住活人
与拜物教相并列而同样支配着工人非劳动时间的,还有前资本主义性质的各种腐朽传统。这一点对于落后国家而言尤其具有现实性。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序中写到:人们“不仅苦于资本主义生产的发展,而且苦于资本主义生产的不发展。除了现代的灾难而外,压迫着我们的还有许多遗留下来的灾难……死人抓住活人!”人脑总是受意识形态操控的。大量的传统因袭,即使在现代文明看来是腐朽的、非理智的,但由于其根深蒂固的传统合法性,依然在相当广的范围内支配着劳动者(形式上)的自由时间。例如烧冥纸的祭祀陋习,尽管对于环境造成极大的污染,尽管对于向逝者尽孝完全无济于事,而对于活人构成极大损害;尽管最大的受害者还是烧纸者本人,但孝子贤孙们还是义无反顾地投身于这项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孝行”当中。它正对应着马克思的谶语——“一切已死的先辈们的传统,像魔梦一样纠缠着活人的头脑。”再如中国每年二月二排长队扎堆理发,不惜耗费多少时间等待,而且队排得越长觉得自己越应继续等。你看人人都等啊,说明这事非常重要。二月二之前尽管不用苦等(从而能够节省出自由时间),但正月里绝不能理发,因为理了舅舅会死。等待是幸福的——人们就是这样来使用他们来之何易的自由时间!在发展中国家.不仅拜物教,而且传统、因袭、死人共同参与了对非劳动时间的剥夺。个人无意识地服从传统的指令,自愿地献出自己宝贵的时间。这里没有“时间是人的发展空间”的意识。可见,作为一个市场经济才刚刚起步的发展中大国,我们所面临的时间课题较之西方更加复杂。
通过对《资本论》时间意识的纲要史考察,我们的领会对象不应当限于马克思逐条论断的知识性意义,而是应当指向当下的现实生活困境,真正把时间作为人类发展的空间来理解,这种时间意识带给我们的不仅仅是一句学理的或政治的口号,而是应当激发起人们对生活态度的重新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