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花”种到“泥土”里

黄佩华

有两个人，都爱花。一天，两人同时各自得到一株鲜艳欲滴的玫瑰花。一人把花养在一个很美的花瓶里，天天摆弄欣赏;另一人把花种在泥土里，天天浇水施肥……谁能更长久地欣赏玫瑰的芬芳姿容呢？

台北市国语实验国民小学办学至今已有67年，学校是岛内三所以“国语”命名的学校中唯一一所完全独立的小学。获得台湾“教育部”推荐“九年一贯课程推手”绩优学校等众多荣誉，每周都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教育考察团到校参观访问。作为一名语文人，我自然对这所学校的国语教学十分关心。台北国小在国语教学方面，“以国语科混合教学之精神，深耕阅读与写作，开发与实践阅读延伸写作与读写结合之教学策略”。在参观了国小的图书馆、班级常态管理以及聆听了老师们的介绍后，不得不深深叹服，台湾的阅读文化推进是紧接地气的，他们成功地激发了学生“想读”，培养了学生“会读”，达至了学生“爱读”的美好阅读境界——台湾教育人是把“花”种到“泥土”中的好园丁、好花匠。

把“花”种到肥沃的“泥土”中——激发学生“想读”的兴趣

1. 做最美图书室

书多，书好。趁着午间休息的空档，我沿着教学楼二楼走了一圈。台北国小的教学楼四栋相连成为一个类似“□”形的结构。整个二楼，有一年级、二年级、五年级、六年级四个年级的班级，低年级的学生都在老师的管理下安静地伏在桌子上午睡。走到五年4班，30个孩子全都安静地看自己的书，不需要任何人监管，也没有见到老师，每一个学生都沉浸在书的世界里，多么美好的境界。其他班级如果不午睡的，也都是在阅读。走了一圈，看见有几幅很醒目的宣传画“喜悦世界 放眼天下”，于是拾级而下，见到了台北国小藏身地下负一层的“巨大”的图书馆。之所以用“巨大”，一是因为面积确实够大，整个地下负一层都是;二是因为里面的书真的很多，分门别类，随处可见却又整整齐齐，显得那么友善。有的按内容分为英文类、绘本类、语文类、美术类等，有的按年级分布摆设。每一本书都可以看出是经过精心挑选的。看着这么多这么好的书，学生的阅读兴趣瞬间就会被点燃。

室大，室美。我参观过很多学校的图书室，不少学校的图书室面积比台北国小更大，这个图书室却是我认为是所见过的最大最美的学生图书室。因为这里的每一寸空间都是为着让学生爱上阅读，为学生方便阅读而存在的，有很纯粹很朴实的出发点。从每一幅对联、每一张海报、读书成果展示、读书讲座资讯，感受到图书室源源不断地为学生提供着养分。

2. 让阅读接地气

开展无压力阅读。每天早上5分钟的“晨光”时间（类似内地的“早读”）就是学生的无压力阅读时间，学生只管看书，不用担心学校布置写什么读后感读书笔记，只管看进去就行，只管喜欢看就行。这种紧接地气的阅读观点，这种不急功近利的阅读做法，让孩子们一下子爱上阅读。

通过图书室推动读书活动。这是台湾当局对学校提出的号召，在台北国小得到了很好的落实。他们开展一系列的阅读进阶活动，完全不是为了应付上级的检查，也没有上级要检查他们，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的成长，这样的出发点实在令人敬佩，但是，这又是作为教育者首要应该做到的事。从管理老师和家长志工填写的一张张表格，盖下的一个个红章，在进阶申请表上写下的一个个文字，每一项工作都一丝不苟，有条不紊，持之以恒，这样的做事态度，再次证明了台湾教育的成功——唯有人成功了，方可说教育成功。我想到了国小志工团的精神支撑：“一个好人生命中最珍贵的部分就是其微小，默默无闻，不为人知，发自仁慈与爱的善行。”如果是浮躁的教育，能做到几千人如一人、数十年如一日吗？台湾教育的沉静与坚持值得我们反思。

给“花”亮相的机会——培养学生“会读”的技巧

是否在广泛阅读以后，学生就一定会有好的阅读素养呢？答案是否定的。台湾“教育部”每年都会出台教师培养计划，致力于教师教学能力提升，致力于让教师成为培养学生阅读素养的最佳引路人。台湾小学在培养学生阅读能力方面的做法，一方面是上面提到的推动阅读文化，另一方面是以国语课堂为阵地，老师借助课文，培养学生学会提取课文大意、提出问题并解答问题，学习各种修辞表达等。教学作文的时候，一般会创设情境让学生经历、体验，然后进行口述作文，口述后才笔述成文，以此培养学生的口头和书面表达能力。以小学六年级上册为例，台湾的课本安排有4个单元16篇课文的容量，一周6节国语，一篇课文教学5个课时左右，一学期完成4篇习作。相对于内地，我们都会觉得这样的量实在是太少了。但是我们发现，学生拥有了更多的时间去自我阅读自我成长，也许习惯了浮躁的我们会有点不以为然，但是一旦看到台湾学生的海量阅读后，一旦见识到他们放眼世界的胸怀后，我们一定会有反思。

学校经常举办各种形式的读书活动，也是培养学生阅读素养的重要途径。比如家长志工会经常组织读书报告会的活动，从活动的筹备、海报的制作、奖品的准备一应全包。学生如何做读书报告，又会有专门的家长志工来为学生们讲课。活动结束了，发奖，贴大大的报喜信在图书室的荣誉墙上。这样的活动，全部出于自愿，没有任何走形式、被检查的味道。想起萧红在《祖父的园子》里写的一段话：“一切都活了，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怎么样，就怎么样，都是自由的。倭瓜愿意爬上架就爬上架，愿意爬上房就爬上房。黄瓜愿意开一朵花，就开一朵花，愿意结一个瓜，就结一个瓜。若都不愿意，就是一个瓜也不结，一朵花也不开，也没有人问它。玉米愿意长多高就长多高，它若愿意长上天去，也没有人管。”台湾小学的阅读文化在怡然自得中经营得从容安定。

“花”长出了根须——达至了学生“爱读”的境界

把“花”种在“泥土”里，给它浇水，给它施肥，没有人催它要开花了，要结果了，这“花”到了该开的时候，自然就会开了。台北国小是我们此行标杆性学习的第一站，五年4班里的那些可爱的孩子，午休时在图书室借书的那群活泼的孩子，班级听课时那群爱说能说见识广的孩子们，不正像已经长出了根须的那株玫瑰吗？

台湾在推动全民阅读方面还有很多“固本”的做法，比如台北市政府每年举办的“小小说书人”活动，就是以戏剧、说书等形式进行的大型赛事。此外全台湾有很多市立图书馆，发放的家庭读书卡可以一次性借阅20本书。又如全台湾在五年级会进行学力检测，其中阅读题目都是开放性的，重在考查学生的阅读素养。在多种措施共同作用下，台湾小学生的阅读量及阅读能力在不断提高。

在这个电子产品泛滥的时代，在这个全民浮躁的时代，台湾教育同行能够坚守语文的核心——阅读，坚守教育的核心——阅读，为学生建起一方沉着、淡定、从容的气度。来自海峡对岸的我们，都在思考着我们的阅读之路——把“花”种到“泥土”里，不要当陈设品！

本栏责任编辑 魏文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