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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浪淘沙》赏析

2015-04-22乔亨铭

戏剧之家 2015年5期
关键词:凭栏浪淘沙绥化

乔亨铭

(绥化学院 文学与传媒学院,黑龙江 绥化 152061)

李煜《浪淘沙》赏析

乔亨铭

(绥化学院 文学与传媒学院,黑龙江 绥化 152061)

南唐后主李煜在历史上虽是一个亡国之君,但是在文学领域却留给后人诸多千古传诵的篇章,尤以《浪淘沙》一篇最能表达其亡国的悲痛以及对人生的独特感悟。文章从词中梦境与现实之间的相互转化入手,分析虚实相间理论在李煜词中所起的重要作用,浅析后主深厚的抒情和写作功底。

《浪淘沙》;虚实相间;梦境;现实

《浪淘沙·帘外雨潺潺》是南唐后主李煜降宋之后所作,是他后期代表作之一,一共有54字。词的上片写梦醒后感情上的急剧波动,下片写凭栏时对人生的留恋。这首亡国后所写的词,情真意切,最能表现他的故国之思、亡国之恨、忧愁之苦,最能打动读者,引起共鸣,被王国维誉为“血写”之作,具有极大的艺术价值。

词的上阕从听觉、视觉、触觉三个层面写出词人对生活的体验,并由这种现实的感官体验引发词人的内心情感状态。词人利用虚实相生的手法,从现实转入虚幻的梦境,这一转,把词人的人物形象及内心的情感由浅入深、由表及里地描绘出来。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词人用实写的手法,表现了自己囚居生活的环境以及内心的悲凉与苦闷。首先从听觉的角度,描写淅淅沥沥、连绵不绝的春雨,把本应充满生气的春景描写得寒冷凄清、阴冷湿腻,勾勒出人物感情活动的环境,将要消逝的春天更加激发词人对于时光和生命的留恋。词人囚居听雨,这种蚀骨的凄寒从外界转入了内心,就连温暖、柔软的罗衾也不能抵御着暮春的寒气。这里体现出一种微妙的情感变化。国破家亡的囚居生活,内心的巨大愁苦使他的内心早已不堪重负。这春寒并非只是生存环境,更多的是来自词人的心底,是命运压给他的切肤之痛,由这料峭的春寒,词人更多的是内心的不寒而栗。再美的景色在他的眼里,都带着愁情与痛心。这正是王国维所说“以我观物,物皆着我之色彩”[1](p3)。悲情之眼,悲痛之心,所见怕也只能是这一幅凄冷的阴雨图。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词人紧接着回忆被春雨打醒的梦境,由实景转入虚景描写。在梦境里,词人并没有沦为宋氏王朝的阶下囚,依旧还是帝王之身享受着生活的种种欢乐。词人用了一个“客”字,表明自己的悲惨地位。而“一晌”与“贪欢”则形成强烈的对比,感情最是酸楚。词人所贪求的仅仅是这凄冷难耐的囚居生活能给他稍许快乐的短暂梦境,仅此而已。这本是一个极小的,甚至构不成愿望的一个行为,但对于词人来说,却要以一种近乎奢求的心态去留恋。梦—“一晌”—“贪欢”有一个情感递进的过程。求自由不得转入梦,梦之不得久,方求“一晌”之“贪欢”。词人在现实面前不断的退步,即使是这点滴的虚幻的幸福对于他来说都是少之又少,难之又难。词人的生存之苦,精神之痛,无限愁情,都在这不断挤压的愿望中被放大出来,让人不忍读之。正如《南唐二主词汇笺》引郭麟所说:“绵邈飘忽之音,最为感人之至。李后主之‘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所以独绝也。”

词的上阕采用的是倒叙的手法,从词的表面看来,是先实写后虚写,但实际上前三句的现实生活的描写是词人梦醒后的所见所感。由词人贪恋的梦境一下子回到痛苦悲惨的现实,简单的“一晌贪欢”后,愿望也被迫中止。这种虚实之间的转化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比,引发情感上的强烈冲击,由此造成一种“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2](p140)的艺术效果。梦境中的极度欢愉,更加突出生活的悲惨与苦闷,由梦里的欢愉到梦醒的凄冷,这其实就是昔日与今时不可调和的矛盾。昔日的词人是高高在上,拥有荣华富贵、无限关山的帝王;而今时却是国破家亡、生活凄惨的阶下囚。这种虚幻与现实之间的相互映衬,只能使过去的舒适的生活更加地触不可及,而使现实世界的生活更加地凄苦难耐。而由入梦到梦醒,由过去到现实,这种由虚到实所产生的心理落差不仅是词人心理上冲击,也给读者一种巨大的心理震动。

词的下阕写梦醒后凭栏之感。下阕也是采用了虚实结合的写作手法,在虚虚实实之间完成作者情感的抒发。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这句是虚写,但是虚中有实。首先,作者先写凭栏后的结果,这是对自己的一个警告:一个人的时候不要登高远眺,这样只能徒添伤悲。一个“莫”字,体现词人心中巨大的斗争与矛盾,思念故国,想要凭栏远眺慰藉自己,然而词人又清楚地知道,远眺只能使思念有增无减。“无限江山”与“一晌贪欢”之间有着照应的关系。自己曾经拥有的大好山河,曾经承载着自己豪华生活的故土,现如今也只能在梦中稍作流连。因此一句“别时容易见时难”就脱笔而出,其中包含着词人无比的悲愤和沉郁,这是对国破家亡无比悲痛的呻吟和呼唤。“别时容易”指的是“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尤奏别离歌”,后主被迫离开皇宫成为了宋的“臣虏”;“见时难”,离开故国是那么容易,然而在想回去却是千难万难了。在这一易一难的对比中,更突出词人的悔恨、留恋、向往、无奈。词人凭栏远眺,是实写,想起不能回去的故国山河,是虚写,看不见回不去的故国山河又是

实写。因此,词人的思维在虚实之间回转,而情感也就在这种虚虚实实的落差之中产生巨大的效应。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这句明显是写诗人的绝望心态。现实的残酷,反抗的绝望,全由此呈现出来。这既是实写又是虚写。“流水落花”说是春光易尽,像是凭栏所见之景,又像是在抒情。凭栏没看见期待中的故国家乡,却看到了一地的落花,伤心之中又增悲痛。“天上人间”给人留下无限的遐想,这一句历来有多种解释,归纳起来主要有三种:第一种解释为无论在天上还是在人间;第二种解释为昔日在天上,今日在人间;第三种解释为词人悲痛到了极点已经分不清是在天上还是在人间。其实“天上”、“人间”更像是在对比。首先是词人生活前后的对比。昔日的李煜作为一国之君,拥有奢华安逸的生活,而亡国之后沦为阶下囚,这前后生活的变化就犹如天上和人间一般差距甚大。其次,“天上人间”的另一层对比是与“一晌贪欢”相互照应。“一晌贪欢”的美梦是在天上,而梦醒后的现实情景是在人间。在虚实之间完成了情感的动态表达。唐圭璋说:“流水尽矣,花落尽矣,春归去矣,而人亦将亡矣,将四种之语,并合一处作结,肝肠断绝,遗恨千古。”[3](p116)“天上人间”既是虚拟,又是生活的写照。这是作者内心关于生死的巨大矛盾,是一种带着绝望的希望。词人无疑是留恋着人世间的,可从前的帝王生活却已经去而不返了,对于他而言,人世间的只有地狱般的囚居生活,是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恰恰是这种对于生死的清醒的认识,带给词人巨大的无法排遣的苦闷与无奈。

全词以春雨开篇,以春雨中落花结束,首尾呼应,结构完整。除了运用白描、对比、比喻等手法之外,主要运用梦境与现实之间的虚实转换完成情感的最终表达。将国破家亡的情感合着血泪淋漓尽致的表达出来。将这种个人感受扩展为一种普遍的人生体验,引起了普遍的共鸣。正如王国维先生曾说:“词至李后主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为士大夫之词。”[4](p10)作为一代君王,李煜固然是失败的,但是作为词人,他却为后人留下了不朽诗篇。

[1]王国维.人间词话[M].北京:中华书局,2012.3.

[2]王夫之.姜斋诗话[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140.

[3]唐圭璋.唐宋词简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116.

[4]王国维.人间词话[M].北京:中华书局,2012.10.

I106.2

A

1007-0125(2015)03-0246-02

乔亨铭(1992-),男,黑龙江绥化人,绥化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学生,研究方向:中国古典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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